中原戰場也漸漸進入了尾聲,張須陀和裴仁基聯手在陳留縣三次擊敗翟讓,瓦崗軍損失一萬五千餘人。
但由于楊慶在瓦崗寨慘敗,導緻瓦崗軍突圍成功,大軍順利撤回了東郡。
但在這時, 張須陀和裴仁基對于下一步的行動出現了不同的意見。
一場大戰剛剛結束,戰場上的戰火尚未消退,士兵們在忙碌地打掃戰場,瓦崗軍在一個時辰前突圍離去,退回了東郡。
裴仁基步伐匆匆,從一堆小山般的兵器前走過,直接來到張須陀的大帳前。
一名親兵躬身行一禮, “我家大帥已在等候裴帥, 請容小人先禀報。”
裴仁基面沉如水地負手站在一旁,親兵快步奔進大帳禀報,片刻出來行禮道:“裴帥請進!”
裴仁基面無表情地走進了張須陀的大帳,隻見張須陀站在一幅地圖前沉思,他略略行一禮,“參見大将軍!”
當初在齊郡時,裴仁基便是張須陀的副将,現在張須陀出任大将軍,而裴仁基的級别隻是将軍,還低了張須陀一級。
況且這次攻打瓦崗軍,朝廷是任命張須陀爲主帥,裴仁基隻是協助,所以裴仁基在張須陀面前隻能行下屬禮。
張須陀擡頭微微一笑,“裴将軍來得正好, 我們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裴仁基遲疑一下道:“大将軍是想繼續進攻東郡嗎?”
“那當然!瓦崗軍已元氣大傷,不趁此機會徹底滅了他, 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張須陀有點聽出了裴仁基的言外之意,他又問道:“裴将軍莫非有另外想法?”
“卑職考慮先入荥陽,防止瓦崗軍向西進攻。”
張須陀搖搖頭,“瓦崗軍連敗數仗,士氣低迷,能逃回瓦崗軍已是萬幸,怎麽還有餘勇進攻荥陽郡,裴将軍多慮了。”
“但卑職還是決定去荥陽郡!”裴仁基把‘決定’兩個字咬得很重。
沉默片刻,張須陀也淡淡道:“既然裴将軍已經決定,我就不勉強了,我要即刻進兵,就不會和裴将軍多說了。”
張須陀下了逐客令,裴仁基向張須陀拱拱手,快步離開了大帳。
張須陀負手走到帳門口,望着裴仁基的背影遠去,他着實感到不解,爲什麽裴仁基一定要進荥陽郡,卻不和自己聯手剿滅瓦崗軍.
半個時辰後,張須陀率三萬大軍離開陳留郡,殺進了瓦崗軍老巢所在的東郡,而裴仁基則率一萬五千軍也離開了陳留縣,卻向西面的荥陽郡進發,兩人在這裏正式分道揚镳。
匡城縣,這裏是瓦崗寨的南大門,距離瓦崗山約五十裏,瓦崗軍大規模北撤,但瓦崗軍後軍攜帶大量辎重,撤退速度卻不快,兩萬多士兵和五千多輛大車依然還在匡城縣境内。
單雄信被翟讓臨時任命爲後軍主帥,負責後軍和所有辎重撤退,但他們距離瓦崗寨還有五十裏,隊伍行走緩慢,至少要到天亮才能抵達瓦崗山。
浩浩蕩蕩的騾車和牛車在官道上緩緩而行,每輛大車上都堆滿了糧食,這是瓦崗軍攻克每一座縣城奪取的官倉戰利品。
所有的戰利品都先一步送到匡城縣暫存,準備轉移回瓦崗,但翟讓也沒有料到他們兵敗如此之快,不等糧食物資轉移,他們便已敗回了瓦崗。
單雄信心急如焚,如果陳留縣的抵抗能夠再拖兩天,他們的戰利品就能轉移回瓦崗了,但偏偏天不遂人願,他們還沒有來得及轉移,隋軍便追殺而來。
“将軍,剛剛得到封丘縣士兵的消息,封丘縣已經被隋軍攻占了。”一名探子向單雄信高聲禀報道。
封丘縣在匡城縣南面,兩縣相距約二十裏,消息傳來也要花費時間,這說明追兵離他們可能不到十裏了。
“再去探!
“遵令!”探子騎馬飛奔而去。
單雄信望着行動緩慢的辎重隊伍,他心中暗歎,翟讓爲什麽給他的命令是辎重不得有半點損失呢?讓他怎麽面對隋軍的追擊。
就在這時,又有一名探子飛奔而至,急聲禀報道:“啓禀将軍,隋軍前鋒已在五裏外。”
單雄信大吃一驚,他回頭凝視着遠方的地平線,此時天已經麻麻亮,但他們距離瓦崗寨還有三十裏,但隋軍前鋒離他們不到五裏了。
大地忽然傳來輕微的震動,單雄信神色極爲嚴峻,他知道張須陀手下有一支三千人的騎兵,一定是這支騎兵追來了。
時間已不再等候,單雄信急得大吼,“全軍集結,準備迎敵!”
單雄信隻有一個辦法,用兵力拖住隋軍,使辎重隊最終能返回瓦崗寨。
兩萬瓦崗軍在原野上迅速集結,他們擺列成方陣,延綿約兩裏,旌旗招展,刀槍如林,這兩萬人雖然不是瓦崗軍的主力,但都是老兵,其中一萬人是單雄信的部屬。
這時,三千隋軍騎兵鋪天蓋地殺來,馬蹄聲如雷,黃塵遮天蔽日,殺氣騰騰,但他們并沒有追擊,而是在距離瓦崗軍一裏外緩緩停下,和瓦崗軍遙遙對峙。
不多時,在騎兵後面數裏外,隋軍兩萬五千主力也疾速趕來,爲首大将手提柳葉長刀,身披鐵甲,長長的披風系在胸前,騎着一匹高大雄駿的白馬,顯得格外威風凜凜,正是主帥張須陀。
張須陀眯眼打量着前方的瓦崗軍大陣,呈典型的鷹擊陣型,中軍在前,用硬弩押住陣腳,防止騎兵沖擊,兩側是左右兩翼,和中軍互相呼應配合,但瓦崗軍沒有騎兵。
盡管瓦崗軍陣型整齊,但張須陀還是一眼便看出了瓦崗軍的弱點,那就是他們背後的辎重車隊,瓦崗軍是想拖住自己讓辎重隊撤走。
張須陀冷笑一聲,單雄信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李将軍,你率騎兵繞過敵軍大陣去追擊敵軍辎重,全殲護衛敵軍。”
“遵令!”
騎兵首領李兆豐抱拳行一禮,揮舞令旗大喊:“騎兵跟我來!”
三千騎兵驟然發動,如一條洪流,跟随李兆豐向東奔去,隋軍騎兵的這一舉動讓很多瓦崗将領都着實不解,怎麽隋軍騎兵向東撤退了,但很快,他們便臉色大變。
隋軍騎兵并不是向東撤離,他們是繞了一個大圈,追擊瓦崗軍身後辎重隊伍去了。
單雄信大吃一驚,急對左翼大将王君廓喊道:“王将軍,你立刻率本部去攔截敵軍騎兵,一定要攔截住。”
王君廓苦笑一聲,他的六千步兵去攔截三千騎兵,有什麽意義?萬般無奈,王君廓隻得答應一聲,率領大軍向隋軍騎兵追去。
王君廓的離去,使瓦崗軍的陣型出現了漏洞,鷹擊陣的左翼沒有了,就相當于雄鷹折斷一隻翅膀,張須陀何等老辣,他不會給瓦崗軍重新變陣的機會,戰刀一揮,厲聲大喊:“殺!”
“咚!咚!咚!”隋軍急促的戰鼓聲驟然響起,兩萬五千隋軍爆發出一聲呐喊,向五百步外的瓦崗軍殺去。
單雄信急得汗都出來了,他原本想變陣,将鷹擊陣變成星月陣,主陣在前爲月,右翼後退爲星陣,但張須陀卻沒有給他一點機會。
無奈之下,他隻得高聲令道:“弓弩手準備!”
三千弓弩手一步上前,刷地舉起了長弓和硬弩,面對密密麻麻殺來的隋軍,每個人心中緊張萬分。
張須陀率領的隋軍是跟随楊廣南下的精銳之軍,雖然不是骁果軍,但裝備也差不了多少,幾乎有一半的士兵都身着明光铠,手中雙層複合盾,另一手執精鋼長矛,防禦和進攻能力都極強。
當隋軍沖到百步時,單雄信下達了射擊的命令,兩千名弓手和一千名弩兵同時發射,密集的箭矢如暴雨般射向奔騰而來的隋軍。
奔跑在最前面的隋軍士兵舉盾相迎,箭矢射在盾牌上,一陣噼噼啪啪亂響,但也有不少士兵被箭矢射中,慘叫着翻到。
張須陀一馬當先,大刀撥打着箭矢,激勵着士兵向前沖殺。
又是一輪箭雨射出,隋軍已沖到三十步内,弓弩手已無法再發射了,單雄信摘槊大吼一聲,“殺啊!”
“殺啊!”
瓦崗軍呐喊着沖來,兩支軍隊如狂濤一般轟然相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