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張铉率領五百騎兵離開了北海郡,向齊郡一路疾奔,在快進入齊郡時,他看見了路邊的一座茶棚, 茶棚外停了十幾輛馬車和牛車,棚内坐滿了男女老幼,正紛紛向開茶棚的老者打聽情況。
老者忽然看見了張铉,激動地向他揮手,張铉卻沒有停歇,對老者笑了笑, 繼續加速向齊郡内奔去。
正如張铉的猜測, 他們一路都遇到了不少從齊郡舉家遷移來北海郡的民衆,趕着騾車或者牛車,浩浩蕩蕩駛向北海郡。
這些人都是原本清河郡的民衆,王世充搶掠祝阿縣和臨邑縣吓壞了他們,齊郡已不再安全,他們開始陸陸續續離開齊郡。
雖然他們可以去魯郡或者濟北郡,但魯郡容易被琅琊郡的亂匪侵襲,而濟北郡那邊又靠近瓦崗,相比之下,隻有北海郡稍微安全一點。
“将軍!”
騎兵校尉陳旭指着前方一條岔路道:“從那邊可以去臨邑縣,卑職走過一次。”
張铉勒住戰馬缰繩看了看,前方數裏外便是長山縣城,兩邊綠樹茂盛,田地裏的小麥已經開始抽穗,到處可見忙碌的身影, 張铉心裏明白,夏收後才會是大規模遷移之時。
“走!”
張铉一抽戰馬, 五百騎兵沖上了小道,風馳電掣般向西北方向疾奔而去。
張铉是從常理判斷, 任何出兵都不會暴風疾雨般殺來, 又幹幹淨淨離去,就像他們攻打琅琊郡,最後雖然撤軍,但張铉依舊控制着東安和沂水縣,将北海郡和高密郡的防禦線向南推進。
張铉也認爲王世充不會立刻撤離齊郡,太容易到手的獵物,他們怎麽能輕易放棄,何況齊郡又是那麽肥美,王世充一定還有軍隊留在齊郡,一旦朝廷對他沒有責罰,或者默許他的所爲,他就再次對齊郡這塊肥肉張開血盆大口。
下午時分,張铉率領五百騎兵渡過濟水,抵達了臨邑縣,隊伍在一片靠小河邊的草地上休息,戰馬在小河内喝了水,悠閑地在河邊草地上啃食豐嫩的青草。
士兵們則抓緊時間喝水吃幹糧,他們心裏都有數,這個時候休息,将軍一定準備夜間出擊。
張铉則坐在一塊大石上查看臨邑縣和祝阿縣一帶的地圖,他剛剛得到消息,在臨邑縣一帶确實駐有王世充的軍隊,約千餘人左右。
可以肯定的是,齊郡軍隊并沒有北上驅趕他們,張铉懷疑這是裴仁基臨走時下的命令,不準飛鷹軍和王世充軍隊發生沖突。
但這支軍隊的存在卻嚴重威脅着齊郡和北海郡的安全,裴仁基的示弱會讓他們更加嚣張。
張铉需要考慮這次出擊的分寸,這才是關鍵問題,畢竟對方不是亂匪,而是和他一樣的隋軍,出手太重會引起朝廷那邊的軒然大波,使自己在政治上失分,但出手太輕又無法在齊郡樹威,他需要把握一個度。
這時,一名斥候騎兵疾奔而至,他翻身下馬,向張铉抱拳急報道:“啓禀将軍,臨濟縣好像出事了,卑職遇到很多從臨濟縣逃出的民衆,好像有人在搶掠縣城。”
張铉立刻站起身喝令道:“全軍集結!”
騎兵們紛紛起身,翻身上馬,張铉率領衆人向臨濟縣疾奔而去。
臨濟縣位于濟水北岸,距離重災區臨邑縣約五十裏,是一座不到萬人的小縣,臨邑縣被王世充的軍隊洗劫後,臨濟縣變成了驚弓之鳥,城門關閉,縣令組織青壯巡防城頭。
盡管他們非常小心,但南城門還是被一支三百人的軍隊撞破,三百餘名王世充的士兵沖進城内,大肆奸淫搶掠。
這支三百人的士兵由一名校尉率領,由于王世充的放縱,這些士兵無時無刻不在考慮如何搶掠民财,他們都是淮南士兵,對青州一帶沒有鄉情,使他們變得更加殘暴兇悍。
他們迅速擊潰了前來阻攔的千餘民夫,殺進了縣城内,此時,臨濟縣南城附近的兩家大戶已被洗劫一空,家眷被士兵們淫辱,士兵們并不滿足,目标開始轉向四周的民宅。
短短一個多時辰,小小的臨濟縣城已亂成一團,幾處被洗劫的民宅濃煙滾滾,燃起了熊熊烈火,大街上到處是哭喊奔跑的人群,北城門口擠滿了逃命的人群,每個人都驚恐萬分,顧不得家産,帶着妻兒逃命。
這時,縣令王忠被幾名衙役攙扶着從縣城内逃出,他跌足捶胸,妻女和老母都在縣衙後宅沒有逃出,她們怎麽辦?
“别攔我,讓我回去!”
王縣令拼命要沖去城門,但幾名衙役卻死死拉住他,“縣君,夫人她們會出來的,先保住自己!”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名衙役指着西面大喊:“縣君快看!”
王忠回頭望去,隻見遠處黃塵滾滾,一支隋軍騎兵正向這邊疾速殺來,幾名衙役吓得臉色慘白,“完了!又來一支閻王軍。”
“不對!”
王忠低聲道:“他們不是王世充的軍隊!”
很明顯,這支騎兵隊沒有搶掠逃亡的民衆,而是直奔城門,那就不會是王世充的騎兵,王忠心中頓時湧起希望,對左右令道:“快去問問,是哪裏的軍隊!”
這時,張铉騎兵已經停住了奔馳,隻見兩名穿着皂服的衙役跑過來問道:“請問是哪裏的騎兵!”
“我是北海郡張铉!”張铉高聲答道。
不用衙役回複,王忠大喜過望,張铉來了,那臨濟縣就有救了,他揮手跑上來喊道:“張将軍,救救我們!”
衙役連忙給張铉介紹,“這位就是我們王縣令!”
張铉點點頭,催馬上前問道:“請問王縣令,城内出了什麽事?”
“張将軍,王世充的軍隊就是一群土匪啊!攻破了南門,在城内燒殺搶掠,他們簡直比土匪還壞!”
“有多少人?”
“幾百人,将軍,救救我們!”
張铉一揮手,“跟我殺進去!”
騎兵向城内殺去,城門處的民衆紛紛向兩邊躲開,讓出一條路,他們忍不住歡呼起來。
張铉率騎兵殺進城内,奔出不到一裏,前面出現了一大群士兵,大約百餘人,個個背着大包小包,有的喝着酒,有的手中拉着哭哭啼啼的年輕女子。
張铉眼中頓時殺機迸發,抽出戰刀喝令道:“殺!一個不留。”
五百騎兵一聲呐喊,揮舞長矛戰刀向王世充的士兵殺去,戰馬勢如奔雷,瞬間奔至士兵們眼前,這群士兵吓得大喊大叫,轉身奔逃,卻被騎兵追殺,戰刀毫不留情劈下,人頭滾落,四肢橫飛,長矛也刺穿了他們的後心。
十幾名年輕女子吓得尖叫着蹲下,戰馬從她們身邊呼嘯而去,繼續追殺逃跑的士兵,隻片刻,一百多名士兵全部被殺死,沒有一個逃走,屍體堆滿了大街。
張铉随即對陳旭令道:“分爲十隊,給我分頭去搜殺,不需要戰俘,以人頭記功,擾民者死!”
“遵令!”
陳旭調轉馬頭去執行張铉的命令,很快,一隊隊騎兵分頭沖向有王世充軍隊的大街小巷,張铉則親自率領一隊騎兵向火勢最大的一處宅子奔去。
張铉率騎兵到來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全城,很多人甚至看到了騎兵在大街斬殺亂軍的一幕,人人歡呼雀躍,準備逃出城的人們也不再恐慌,開始關門閉戶,等待平安一刻的到來。
騎兵的搜殺頗爲成效,他們毫不留情,對正在搶掠奸淫的亂軍痛下殺手,王世充的士兵也開始惶恐起來,不少人奪門向城外沖去,但他們已經沒有機會,城門處埋伏着兩支騎兵,當逃兵靠近城門時,騎兵們沖出來将亂軍無情地殺死。
不到半個時辰,三百名沖進城的王世充士兵已被殺了兩百七十餘人,其餘二十幾人躲在民居内。
這時臨濟縣也開始反擊,縣令王忠帶着數百名青壯跟随着張铉士兵挨家挨戶搜查,不斷将藏在民居内的王世充士兵抓出來,二十幾名士兵被驅趕到大街上。
“饒命!”幾十名亂軍拼命哀求,但大街上的一幕讓他們絕望了。
大街上黑壓壓站滿了縣民,見強盜被押解出來,數千名憤怒的縣民們拿着鋤頭、木棍一擁而上,鋤頭和木棍如雨點般落下,哀求聲、哭喊聲漸漸消失,二十幾人被活活打死。
至此,三百名王世充的士兵竟一個也沒有逃出縣城,全部被殺死在縣城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