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們該怎麽辦?”
孫宣雅煩躁地抓扯着自己頭發,停一下他又咬牙切齒道:“難道我要大軍壓上,奪回費縣嗎?”
孟讓搖搖頭,“大王或許不了解張铉, 但我就是被他趕出高密郡,我很了解他,我知道他想做什麽?”
“他想做什麽?”
“他是在給裴仁基創造攻打颛臾縣的機會,用五千軍隊牽制住我們,使我們無法救援颛臾,然後裴仁基就會大軍壓上。”
孫宣雅呆了一下,“那我們就應該奪回費縣才對。”
孟讓笑了笑, “是要奪回費縣,我覺得不是現在,再等一等,大王不覺得這是除掉王薄的一次機會嗎?”
孫宣雅陷入了沉思之中,他頭腦太混亂,需要冷靜思考一下。
孟讓知道孫宣雅已經被自己說動了,便起身離開了大堂,隻留下孫宣雅一人在那裏來回踱步,他心煩意亂,頭腦裏亂成一團。
兩天後,張铉奪取費縣的消息傳到了新泰縣,東線的戰略目标已經完成,張铉壓制住了孫宣雅的大軍,使孫宣雅無法救援颛臾縣的王薄。
一直按兵不動的裴仁基終于等到了機會,他令賈潤甫率兩千軍隊守住後勤重地新泰縣, 他親自率領一萬五千大軍浩浩蕩蕩殺向颛臾縣。
從新泰縣到颛臾縣大約有兩百裏,中間以平原地形爲主, 官道寬敞而平坦,很适合辎重運輸糧食,從新泰縣向前方送糧,大約兩天就可以抵達。
裴仁基大軍走得非常順利,很快便抵達了颛臾縣,裴仁基是個慎重之人,經驗豐富,他并不急于攻打城池,而是下令就地築營,他需要先建築一座闆牆式大營,穩住軍隊後再尋找機會和王薄軍決戰。
在縣城東北面一塊高地上,裴仁基在一群将領的簇擁下遠遠打量着兩裏外的颛臾縣。
他已知道張铉僅用一天時間便奪取了費縣,原因是張铉事先在費縣内安插了數十名斥候,裏應外合,一舉奪取了防禦嚴密的城池。
這種先手布局的謀略是裴仁基無法比拟,裴仁基自愧不如,但又很不舒服,張铉一個晚生後輩竟然能比自己考慮長遠,相比之下,他攻克颛臾縣就要困難得多。
駱振玉很了解裴仁基的心思,在一旁笑道:“大帥,不管是費縣還是臨沂都不能和颛臾縣相比,去年王薄花大血本重修颛臾縣,不僅将城牆加高五尺,外牆還用青石修砌,異常堅固高大。
另外,王薄還請高明的工匠修建了五十架大型投石機,可将百斤巨石射到四百步外,而且城内還有十萬石糧食,兵精糧足,費縣那種小城根本不能與之相比。”
秦瓊雖然覺得駱振玉在各方面都還不錯,但就是反感他對裴仁基的奉承,一路上溜須拍馬,已漸漸快成爲裴仁基的心腹,這種小人最令人憎恨,秦瓊聽他越說越露骨,再也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轉身快步離開。
裴仁基看了一眼秦瓊,心中略略有些不悅,他并不認爲駱振玉是在奉承自己,駱振玉是在介紹對方的防禦。
比如五十架大型投石機,射程四百步,還有十萬石糧食,這些都是極爲重要的情報,對他們攻打颛臾縣非常有用,就算張铉的斥候也得不到這種核心情報。
至于駱振玉言語中是有些好聽的話,但那不是奉承,而是安慰自己,他裴仁基總不會連奉承和安慰都分不清吧!
不過裴仁基心情确實有點沉重,
如此堅固的城池,他怎麽攻打得下來?
他又看了城池良久,悶悶不樂地返回了軍營。
城頭上,穿着一身青衣的王薄正冷冷望着遠處高地上的一群人馬,他認出了頭戴金盔的裴仁基,王薄心中充滿蔑視,隻有一萬五千人就想攻下自己的根基嗎?
如果是張須陀他還有點擔心,但裴仁基他卻根本不放在眼中,多少年的仇恨,終于要在這一次戰争中雪恥了,王薄眼中露出一絲期待,時機已經成熟了。
“發鴿信給郭環,他可以出兵了!”王薄下達了反擊的命令。
裴仁基雖然大軍南下,但出于慎重,他還是在糧道四周内布下了百名斥候,這是作爲一個主帥應有的謹慎。
糧道是裴仁基這次南征的重中之重,若糧食供應不上,他們将全軍潰敗,所以裴仁基對糧食安全看得重之又重。
這天中午,在隋軍大營以北約二十裏外的一座小山崗上,一支由五名騎兵組成的斥候隊正在小河邊休息吃午飯,他們打了一隻獐子,烤得噴香,衆人吃得正興高采烈,忽然,頭頂大樹上的哨兵大喊起來,“有軍隊!”
衆人吓得紛紛跳了起來,向西面望去,隻見一支數千人的隊伍正向官道這邊疾速奔來,爲首一名大将,手執一把帶金環的大刀,縱馬飛奔,他們雖然穿着隋軍的盔甲,但戰旗不是隋軍,而是王薄的軍隊。,
這時,一支由數百輛牛車組成的糧車隊正從遠處向這邊駛來,斥候們都驚呆了,他們的糧車隊眼看要受到襲擊了。
斥候最終反應過來,紛紛翻身上馬,沖下山崗向糧食隊疾奔而去,但已經晚了。
輛車隊也發現了黑壓壓的數千賊兵殺來,車夫跳下牛車便逃走,護衛糧車的數百名士兵迎戰而上,片刻便被數千賊兵包圍了。
五名斥候見勢不妙,調轉馬頭向南面二十裏外的隋軍大營狂奔去,隻有大軍趕來援助才能救這支糧隊。
不到半個時辰,五名斥候便奔到了隋軍大營前,隋軍大營剛剛築成,高高的闆牆大門上站着數十名哨兵,幾名斥候騎兵飛奔而至,急聲大喊:“我們有大事要禀報主帥!”
恰好裴仁基在大營北門旁巡視,他聽到禀報聲,連忙走上牆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啓禀主帥,我們糧隊遭到賊兵襲擊!”
裴仁基大吃一驚,急問道:“在哪裏?有多少賊軍?”
“就在二十裏外,大約有五六千賊軍。”
裴仁基倒吸一口冷笑,愣住了,怎麽回事,是從哪裏來的五六千賊兵?
這時,駱振玉也沖了上來,急道:“大帥,先去救糧車,其他回頭再說!”
一句話提醒了裴仁基,他當即命令秦瓊守住大營,自己則率五千軍隊向北疾速趕去,但隻到半路,他們便遇到了突圍出來百餘名隋軍殘兵,大部分都受了傷,裴仁基勒住戰馬喝問道:“誰是首領?”
一名校尉上前跪下泣道:“将軍,五千名賊兵将我們包圍,弟兄們抵擋不住,拼命突圍,大部分都戰死,隻有我們逃出來。”
“那糧車呢?”裴仁基又急問道。
所有士兵都低下頭,這時,一名士兵指着前方大喊:“大帥,快看!”
隻見前方十裏外濃煙沖起,裴仁基又恨又急,猛抽一鞭戰馬,向濃煙處疾奔而去,駱振玉一揮手,“跟上!”
五千士兵跟随着裴仁基向前奔跑,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被伏擊的戰場,糧車和糧食堆放一起,在烈火中熊熊燃燒,數百頭牛全部被殺,滿地屍體和鮮血,還兩百多名戰死的隋軍士兵,場面十分慘烈。
裴仁基呆呆地望着眼前一幕,他深知糧路被斷意味着什麽,但現在該怎麽辦?他頭腦裏也亂成一團。
駱振玉歎了口氣,“主帥,這應該是郭環的軍隊!”
“什麽?”
裴仁基蓦地回頭問道:“這個郭環是什麽人?”
“啓禀大帥,這個郭環名義上是魯郡陪尾山的亂匪,其實就是王薄的人,他怕孫宣雅說他欲謀魯郡,所以讓郭環扮作新崛起的一支亂匪,軍隊和裝備都是王薄支援,大約有五千人,剛才卑職也問了突圍的校尉,他說爲首賊将使一把帶金環的大刀,那就是郭環的兵器。”
裴仁基頓時急了,“王薄還有一支軍隊在外面,你爲何不早說?”
“卑職.卑職根本沒有想到這個郭環。”駱振玉無比歉疚地低下了頭。
這時,旁邊參軍梁迅勸道:“大帥,現在不是責怪駱将軍的時候,我們應該想想對策,卑職很擔心這個郭環會偷襲新泰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