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微微一笑,“會稽郡姓虞的人很多,不過很巧,我和虞尚書确實是族人,如果公子想見虞尚書, 我倒可以引見引見,當然要虞尚書同意見公子才行。”
老者說話很含蓄,言外之意就是說,不是阿狗阿貓都能見到虞世基,必須要自己有根基才行,這種根基要麽就是錢,要麽就是權。
張铉這次來京也是準備找時機拜訪一下虞世基, 畢竟虞世基是楊廣身邊第一紅人,權勢極大, 地方上的各種報告都要先經虞世基審核,才能上呈楊廣。
張铉主要擔心地方官員會有人暗中告自己的狀,洩露自己的秘密,如果虞世基肯替他把一下關,他的風險就小了很多。
當然,張铉也可以通過裴矩來避風險,但張铉發現裴矩也做不到一手遮天,而且他也不想把自己的命運完全放在裴矩手中。
在必要時開辟第三渠道,虞世基無疑就是一個很好的渠道,此人極爲貪财,使張铉有機可乘。
張铉隻是一時找不到渠道,不知該怎麽去認識虞世基,今天卻意外遇到了虞世基的族人, 使張铉竟有一種上天安排的奇妙感覺。
張铉連忙笑道:“在下張铉, 能不能請虞公替我引見一下虞相國?事成, 必有重謝!”
老者的眼睛頓時笑眯起來,“原來公子就是張将軍,久聞大名了,張将軍想見虞相國,好說!好說!”
今天雖然是旬休日,但裴矩并沒有在家休息,而是在朝中當值,中午時分,裴矩在朝房中小睡了片刻,被外面一陣說話聲驚醒,他睜開眼睛,掙紮着要坐起身,站在門口的小茶童連忙跑上前扶他坐起。
“外面是誰?”裴矩問道。
“是晉公子,他說給您送封信。”
“哦!讓他進來。”
裴矩也正要等待今天張铉相親的結果,他連忙吩咐茶童把裴晉帶進來。
片刻,裴晉匆匆走進來,跪下行大禮,“孫兒拜見家主!”
“不用如此客氣,起來吧!”
裴信站起身,将祖父裴蘊的信恭恭敬敬呈給裴矩,“這是祖父給家主的信。”
裴矩接過信拆開細細看了一遍,眉頭漸漸皺了起來,裴蘊在信中說,相親并不是很成功,張铉有推脫之意,是不是雙方溝通不夠的緣故?
“晉兒,今天午宴不歡而散嗎?”裴矩問道。
“回禀家主,孫兒沒有參加宴會,不過孫兒聽父親說,宴會氣氛很好,雙方談笑風聲,而且父親覺得張铉還不錯,隻是——”
“隻是什麽?”裴矩聽出一絲弦外之音,似乎問題不是完全出在張铉身上。
“隻是母親和祖母都認爲這門婚事略略有點不太般配,不夠門當戶對。”
裴矩半晌沒有說話,他就是考慮到了門戶問題,所以才決定不用嫡女聯姻,而是用嫡父庶母的孫女嫁給張铉。
不料就是這種折中方案,裴蘊還是不肯接受,雖然這是女眷的态度,但裴蘊用寫信方式來告訴自己這件事的本身,說明裴蘊也不是很情願這門婚事,說到底就是因爲張铉不是世家出身。
裴矩又看了一遍信,沉思片刻問道:“你祖父還有什麽口信嗎?”
“祖父倒沒有什麽口信,但父親希望家主能安排一個人和張铉談一談,希望能了解他的真實想法,如果張铉自己沒有聯姻的意願,裴家也就不用這麽費心了。”
裴矩明白裴宣器的意思,裴宣器不希望自己和裴蘊爲這件事産生矛盾,如果張铉本人就不願意,那裴家内部就不用再争執了。
裴矩也意識到自己有點想當然了,以爲張铉一定會爲成爲裴家之婿而求之不得,結果并非如此,看來自己确實有點操之過急。
另外裴蘊似乎并不明白張铉的潛在價值,以爲張铉隻是一個普通的虎贲郎将,這也是一件令人頭痛之事,他還得找機會再和裴蘊好好談一談。
“回去告訴你祖父,這件事請他不要過早下結論,我們從長計議。”
下午時分,張铉帶着尉遲恭來到了虞世基的府宅,一名老者正站在大門口東張西望,正是張铉中午在天寺閣酒樓遇到的那個老者。
他叫虞仁緒,是虞世基的族叔,他在虞氏家族的地位并不算高,但他很善于利用族侄虞世基的名聲來替自己謀利,這次張铉許他厚利,他也便恰到好處發揮了自己的作用。
當然,張铉如果隻是來拜訪一下虞世基,也并不需要這個虞中介,他隻要遞上自己的拜帖,虞世基也會見他,不過結果也隻是拜見一下而已。
如果張铉要請虞世基幫忙,那就得送禮,但送禮也決不能像張須陀那樣唐突地送禮,最後被虞世基趕出來。
張铉必須要找一個中間人,有中間人牽線搭橋,送禮人和收禮人雙方就能心照不宣,很多事情也就能順理成章地完成,即使不成,雙方也不會撕破臉面,這就是自古以來的官場含蓄。
虞仁緒遠遠看見張铉到來,連忙迎上前笑道:“張将軍,我已經和虞尚書說過了,虞尚書說很願意和将軍一見,請将軍随我來。”
“多謝虞老丈替我引見,請老丈放心,事成之後,我必會重謝!”
虞仁緒心中大喜,他見尉遲恭扛着一個沉甸甸的大箱子,便低聲問道:“箱子可是送給虞尚書的心意?”
張铉笑着點點頭,“既然上門拜訪,總不能空着手來吧!”
“這樣的話,請将軍的手下跟我去側門,我們先去見見夏侯公子,将軍自己去大門,會有管家引将軍去見虞尚書。”
張铉事先也打聽了虞世基的規矩,虞世基爲人極爲貪賂,完全是看禮下菜,不過隻是送禮到位,他倒也會守諾幫忙,也算是有一點貪官的操守,虞仁緒提出帶尉遲恭走側門,顯然是要先去驗禮。
張铉便吩咐了尉遲恭幾句,尉遲恭點點頭,便跟随着虞仁緒快步向側門走去。
張铉則來到大門前,虞世基的管家已經等候在門口,他上前拱手笑道:“張将軍能準時到來,果然是守信之人,請随我來。”
“麻煩管家了!”
張铉笑了笑,便跟随管家進府去了。
一葉可知秋,從虞世基讓管家來大門口迎接自己,張铉便知道了自己的在朝中地位,雖然他現在在大隋已是小有名氣,但并不代表他在朝廷中就有地位。
如果自己在朝廷中真有地位,虞世基就不會讓管家來接應自己,而是會讓他的子侄前來等待,隻能說明他張铉在朝中地位并不高,今天中午裴蘊肯招待自己,恐怕也是看在裴矩的面子。
張铉跟随管家來到了客堂,管家笑道:“張将軍請稍坐,我家老爺馬上就會過來。”
張铉點點頭,在大堂内坐下,一名侍女給他上了茶,張铉隻能耐心地等待虞世基到來。
足足等了一刻鍾,虞世基的身影才在院子門口出現,他一般都會刻意讓客人等候,這樣才能保持他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态。
但今天他是因爲另有客人,同時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他需要知道張铉給他帶來的禮物究竟有多厚重?
虞世基的心情着實不錯,剛才繼子夏侯俨告訴他,張铉給他送了一千兩黃金,全是五十兩的金錠,這讓虞世基十分滿意,他走上大堂呵呵笑道:“不好意思,正好有客人,讓張将軍久等了。”
張铉起身施禮道:“是卑職打擾相國了。”
“不必客氣,請坐!”
兩人分賓主落座,虞世基又吩咐侍女道:“給張将軍再換一杯茶!”
虞世基滿臉堆笑問道:“張将軍還是第一次來我府上吧!”
“正是!卑職在京城的時間不多。”
“這我知道,張将軍在青州剿滅亂匪,功高勞苦,這次聖上封賞,也是對張将軍功績的承認,我也要恭喜将軍容升高職,這麽年輕就升虎贲郎将,大業以來還是第一個,由此可見,聖上很看重将軍啊!”
“多謝相國美言,卑職所做都是分内之事,是聖上厚愛!”
虞世基呵呵一笑,話題一轉便進入了正題,“張将軍最近有什麽爲難之事嗎?”
虞世基和張铉沒有什麽交集,也不像裴矩那樣看重張铉,對于張铉這種中層将領他的興趣不大,他不會在張铉身上浪費多少時間。
在他看來,他和張铉之間就隻是買賣關系,張铉付一筆厚重的錢财,那他就替張铉解決一些麻煩,僅此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