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通并沒有住客棧,他在京城買了一座占地五畝的民宅,這次他率領二十餘名手下進京參加英雄會便住在自己府宅内。
李子通的宅子位于上東門旁邊一條很深的小巷内,緊靠城牆,用單雄信的話就是直接可以從自己院子爬上城牆。
這也是李子通買這棟民宅的主要原因, 在緊急情況下可以直接翻城逃走。
此時大堂上,一名醫士正小心翼翼給腿部受傷的尚懷珠換藥,尚懷珠昨晚去偷飛鷹軍的戰馬兵器被張铉用匕首刺傷腿部,由于流血過多,尚懷珠差點喪命,此時他臉色蒼白, 虛弱地躺在榻上。
刺傷尚懷珠的匕首就放在旁邊桌案上, 手柄上刻有‘張铉’二字,站在一旁的李子通惱怒之極,拳頭捏得嘎巴響。
李子通爲人不錯,對待民衆絕不像張金稱那樣殘暴無仁,在東海郡和下邳郡一帶頗受民衆擁戴,但李子通心胸狹窄,尤其護短,尚懷珠受傷使他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去殺了張铉。
在另一邊站着他的女婿伍雲召,武雲召原本是濟陰郡軍府的鷹擊郎将,在第一次高句麗戰役中被擊敗潰散,由于主将已陣亡,作爲軍府副将,他将被兵部追究責任。
在走投無路之下伍雲召投奔了同鄉李子通,被李子通視若珍寶, 不僅把女兒嫁給他爲妾, 還升他爲副将。
正因爲有了伍雲召這個左膀右臂, 李子通才有底氣和号稱江淮王的杜伏威決裂,率軍北上在東海郡和下邳郡一帶建立根基,目前擁有兩萬餘精兵,連楊義臣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這次李子通和伍雲召前來洛陽參加英雄會,主要還是爲了名聲,伍雲召被譽爲東海金槍将,槍法絕倫,天下罕有敵手,完全有實力殺入天下英雄榜,一旦伍雲召建立天下名聲,就會吸引更多人才來投奔。
另一方面,由于飛鷹軍在青州一帶橫掃各郡義軍,使天下各路義軍爲之震動。
李子通也有點膽怯了,他也想給自己留一條後路,考慮在某種條件優厚的前提下接受朝廷招安,比如朝廷能封他爲楚國公兼東海郡太守,不剝奪他的軍隊等等。
昨天,他們巧遇飛鷹軍的幾員大将,李子通心懷不滿,便想趁機羞辱飛鷹軍諸将一番,便暗令尚懷珠偷走了秦用的戰馬。
但同時也給他自己惹來麻煩,尚懷珠第二次去下手時受了重傷,這讓李子通暗暗後悔,他不應該這麽急于下手,應該在等幾天尋找機會下手。
正在沉思之時,外面跑來一名手下,在堂下急聲禀報:“啓禀大王,外面來了一人,叫做張铉,來問大王讨要一樣東西。”
所有人都一起回頭,眼睛裏露出震驚地目光,連虛弱得躺在榻上的尚懷珠也微微顫抖了一下,李子通冷笑一聲,“好一個瓦崗軍,竟然出賣了盟友,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麽向我交代?”
伍雲召上前勸道:“未必是瓦崗軍出賣我們,或許他們是從别的途徑打聽到我們住處,我們還不能下定論。”
“先不管是誰出賣我們,你說我們現在怎麽辦?”李子通陰沉着臉問道。
伍雲召想了想,“嶽父大人暫時不能出面,畢竟這裏是洛陽,還是讓小婿出去應對比較好。”
李子通沉思片刻,伍雲召說得對,這裏畢竟是洛陽,自己不宜出面,他點頭答應了,“好吧!你自己要當心。”
“小婿明白了!”
伍雲召快步向大門外走去,李子通想了想,他還是不太放心,也快步向大門處走去,他将躲在大門背後觀察伍雲召的交涉。
張铉和裴行俨、羅士信、尉遲恭、秦用等人前來,秦瓊和尤俊達則暫時留在店鋪内,此時其他幾人都在巷子外等候,張铉隻帶着秦用一人來到李子通的府門前。
“二叔,他們肯認帳嗎?”秦用擔心地問道。
“認不認帳倒不是問題,關鍵是能不能把戰馬拿回來,這就得靠拳頭硬了。”
秦用捏緊了拳頭,恨聲道:“他們拳頭再硬,也沒有我的銅錘硬!”
“這句話說得好!”
張铉贊許地點點頭,“和什麽人說什麽話,與其和亂匪講道理,不如和他們論武力,那樣更有效果。”
“那爲什麽不直接打進去。”
“先禮後兵罷了!”
正說着,大門吱嘎一聲開了,從裏面走出幾人,爲首之人身材魁梧,儀表出衆,正是号稱東海第一悍将的伍雲召,他沒有帶兵器,腰間隻挎了一口劍。
“你就是飛鷹軍張铉?”伍雲召上下打量一下張铉問道。
張铉注視着他冷笑道:“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匹馬,你們偷走了我侄子的戰馬,我今天上門是要把它讨回來,我想伍将軍應該不會不承認吧!”
伍雲召半晌沒有吭聲,他很爲難,戰馬确實在他們這裏,但他嶽父絕不會承認,可問題他伍雲召卻不能不承認,這不是他做事的原則。
就在這時,躲在大門背後李子通立刻意識到伍雲召要說實話,他實在太了解自己的女婿,爲人不夠圓滑,太單純了一點,李子通心中大急,也不顧身份暴露便大步走了出來,“什麽叫偷馬,我李子通幾時偷過你們的馬!”李子通怒視張铉道。
秦用頓時氣得渾身發抖,他大吼一聲,拔出要沖上去,李子通的親兵也紛紛拔刀,張铉一把抓住了秦用的胳膊,将他拖了回來。
張铉冷冷對伍雲召道:“看樣子這裏不需要伍将軍來應對了。”
伍雲召臉一紅,默默退了下去,他心中明白,張铉其實把一切都看透了,他也知道自己嶽父不光是爲了一匹馬,也是爲了賭一口氣,他心中歎息一聲,嶽父這又是何苦?
張铉注視着李子通,淡淡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那麽張狂,不要以爲朝廷有人護着你,你就可以爲所欲爲,如果天子知道你在洛陽,他一定會毫不猶豫殺了你,自己送上門,豈能怪别人出賣?”
李子通臉色極爲難看,張铉這幾句話無疑說中了他的要害,他也有點擔心起來,傳聞這個張铉是燕王之人,他會不會通過燕王去告訴楊廣。
張铉卻胸有成竹,他既然找到了李子通,李子通就休想逃得過這一劫,交出戰馬,他可以不追究,如果李子通想賴賬,那就休怪他張铉心狠手辣。
張铉回頭向秦用使個眼色,秦用立刻吹響了哨子,尉遲恭、裴行俨和羅士信三人也牽馬走進巷子裏,各自帶着兵器。
張铉又冷笑道:“以我們五人的實力,你覺得今天逃得過去嗎?”
張铉的咄咄逼人讓李子通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飛鷹軍的大将都極爲強悍,就算私了,他今天也絕不是他們的對手。
其實張铉主要看重伍雲召,否則他早就動手殺進去,以他們五個人的實力,誰能擋得住?
張铉不睬李子通,又對伍雲召,“伍将軍,我敬你是條漢子,所以才先禮後兵,你給我一個說法吧!”
伍雲召慢慢走上前道:“那匹馬确實在我手中,是我拿了你們的馬,和我家主公無關,既然你們上門讨要,那就按規定來吧!隻要赢過我手中之槍,我就把馬還給你,并向你道歉,如果你赢不了我的槍,你當然也可以硬搶或者報官,但公道自在人心,這就是我給你的說法。”
張铉注視伍雲召片刻,又問道:“你想在哪裏比武?”
“向西走一裏便有一座校場,我們在那裏比武論戰!”
張铉緩緩點頭,“我相信伍将軍的承諾,那就一言爲定!”
衆人大急,羅士信沖上前對張铉低聲道:“大哥,他們會跑掉的!”
裴行俨也道:“将軍,我們找他們不易,我也覺得還是穩重點比較好。”
張铉望着伍雲紹笑道:“不過一匹馬而已,我相信伍将軍的承諾,我們先去校場!”
這時,李子通大喝一聲道:“戰馬我還給你們,請你們立刻離去!”
李子通也是極爲精明之人,他看出了張铉的意圖,是想籠絡自己女婿,一匹馬他不會在意,羞辱飛鷹軍他也可以放棄,但失去了伍雲召他就無法在東海割據下去,他甯可認栽還馬,也絕不給張铉機會。
伍雲召卻沒有理解李子通的苦衷,還以爲嶽父是擔心自己比武不勝,失去了那匹寶馬,他便搖搖頭笑道:“請主公不必擔心,有卑職的槍在,不會讓他們輕易拿走戰馬!”
他對張铉道:“張将軍請先去,我随後就到!”
張铉深深注視伍雲召,一揮手,“我們走!”他轉身向巷子外走去,衆人無奈,隻得狠狠瞪了李子通等人一眼,跟随張铉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