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肥城縣外的無名山崗下,張铉兵分兩路,他命尉遲恭率七百士兵繞道先埋伏在無名山崗北面。
他自己則親率一千士兵緩緩來到了無名山崗下,此時山腳下的軍隊尚不知徐圓朗已經南撤,他們也發現了隋軍到來, 三千餘人開始迅速向山崗南面集結。
張铉看了看天色,絢麗的夕陽将整個天空染得通紅,山林和遠處的城池仿佛着火一般,沐浴在玫瑰色的霞光之中,各位壯麗,連續多日的陰雨讓心都快要發黴,陡然間出現了這麽壯麗的夕陽,竟令人精神一振。
他回頭一揮長戟,軍隊立刻停止前進, 擺開了陣腳,張铉手執長戟催馬上前,大聲喝道:“敵軍主将可願一戰?”
敵軍主将叫做蔣勝武,是徐圓朗的左膀右臂,他率三千餘人将無名山崗團團圍住,等待徐圓朗的消息,一旦徐圓朗伏擊敵軍主力成功,他也将大舉攻山。
蔣勝武原本也是一名隋軍校尉,武藝高強,使一杆六十斤的鐵槍,他見天色已晚,不利于兩軍激戰, 便催馬上前喊道:“對面隋将,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決戰!”
張铉大笑起來,“恐怕明天你們想逃已經來不及!”
蔣勝武心中暗暗吃驚, 對方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大王那邊出問題了?
張铉卻不理他,一擺長戟,“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戰還是不戰?”
蔣勝武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軍隊,雖然他的軍隊人數衆多,但軍容不整,大多是老弱之軍,這是爲了誘騙隋軍主力援救羅士信才故意示弱,戰鬥力不強,而對方雖然隻有一千軍隊,但盔明甲亮,陣腳嚴整,殺氣騰騰,明顯是一支戰鬥力極強的隊伍。
蔣勝武心中着實忐忑不安,他也明白,如果能将對方主将刺落下馬,很可能還有一線勝機,這确實是他最後的機會。
“敵将受死!”蔣勝武大吼一聲,催馬向張铉殺來,挺槍便刺。
張铉冷笑一聲,雙臂灌力,揮戟橫掃,戟槍相撞,迸出火光,隻聽‘當!’一聲刺耳巨響,蔣勝武的鐵槍被震飛出去,蔣勝武大叫一聲,轉身催馬便逃,張铉大喝一聲,催馬疾追。
他胯下戰馬原是高句麗騎兵首領大賀安的坐騎,一匹罕見的寶馬,身高一丈,四肢修長,強健有力,渾身通紅,沒有一根雜毛,奔跑起來如火焰飛騰,堪稱馬中之王。
戰馬原來的名字叫做烈龍,名字雖然不錯,但有犯上之意,張铉便将它改名爲寶焰獸。
張铉的戰馬疾快,隻片刻便追上了敵将,他揮戟刺穿了蔣勝武的後心,蔣勝武慘叫一聲,當即斃命,屍體被高高挑了起來。
這時隋軍中鼓聲大作,這是進攻的命令,敵軍主将被殺,正慌亂之時,後面忽然一陣大亂,尉遲恭率領兩百騎兵和五百名士兵從後面殺進了敵軍陣營。
緊接着羅士信和沈光率百名隋軍從樹林中殺出,從側面殺入敵軍陣中,後背受襲,三千匪軍頓時一陣大亂。
張铉戰戟一揮,喝令道:“殺!”
一千隋軍士兵呐喊着沖向匪軍,匪軍主将陣亡,士氣低迷,隋軍的三面夾擊之下,瞬間崩潰了,三千匪軍四散奔跑,無數士兵跪地求饒,苦苦哀求饒命。
張铉見這些匪軍都是老弱之軍,殺之毫無意義,便喝令道:“投降者可免死,頑抗者格殺勿論!”
數十名隋軍騎兵在戰場上飛奔大喊:“将軍有令,投降者免死,頑抗者格殺無論!”
被隋軍包圍而無處奔逃的匪軍無疑得到了一線生機,紛紛丢下兵器跪地請降,大片大片的匪軍跪倒在地,戰場上厮殺漸漸停止。
一隊隊匪軍被押出戰場,這時,羅士信飛奔而來,興奮得大喊道:“張大哥!”
張铉翻身下馬,快步迎了上去,他心中也十分激動,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張铉笑着給了他肩窩一拳,“這次若不是我正好趕到,你這臭小子就栽了。”
羅士信撓撓頭笑道:“其實我是猜到大哥要來,才故意給大哥制造立功的機會。”
旁邊士兵們都笑了起來,張铉哈哈大笑,“算了,給你小子留個面子。”
羅士信忽然想起一事,又連忙道:“大哥,這可能是徐圓朗的誘兵之計,我得立刻告訴大帥,他不能上當。”
“你現在才想起來,已經晚了,估計你們大帥已将徐圓朗軍隊全殲,有我在,你這臭小子也因禍得福。”
羅士信大喜,他很擔心大帥中計,如果不是沈光攔住他,他已經殺出重圍去報信了。
羅士信一顆心放下,他忽然看見張铉的馬,眼睛頓時一亮,上前撫摸戰馬鬃毛,涎着臉笑道:“這真是寶馬啊!大哥就送給我當見面禮吧!”
張铉笑着給了他一腳,“沒見這麽厚臉皮的小弟,這匹馬不給,要的話,我另外送你一匹好馬。”
羅士信撓頭嘿嘿一笑,“隻要有見面禮就行,哎!我們最缺的就是戰馬,小弟的戰馬已經三十歲了,每次上陣我都得先叫它一聲叔。”
衆人一陣大笑,難怪衆人都喜歡羅士信,他果然很有趣。
軍隊迅速收拾了戰場,押着戰俘向肥城縣而去。
在縣城門口,縣令李華赤着上身,後背荊棘條跪在地上,脖子上挂着官印,後面跪着縣丞、縣尉等人。
羅士信一眼看見縣令等人,頓時大怒,拔刀要沖上去,張铉卻一把拉住了他。
張铉經曆過清河縣的防禦之戰,深知這些地方官員的無奈,這些讀書學儒的地方官員,沒有幾個願意投降亂匪,大多是被迫無奈,甚至很多人是出于保護平民才不得不投降,若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換多少官員都沒有用。
張铉催馬上前道:“先把衣服穿起來,若罪不容恕,再求饒也沒有用。”
李華滿臉羞愧,站起身穿上衣服,歎了口氣道:“兵災無情,隻能苟且偷生,保一方黎民平安。”
“是非曲直我心裏自然有數,進城再說!”
張铉率領軍隊進了肥城縣城,縣城的情況和清河也差不多,破敗荒涼,所有店鋪都被砸爛搶空,家家戶戶關門閉窗,大街小巷看不見一個人影。
“縣城内有多少人口?”張铉問道。
李華歎了口氣,“不足一萬,大多是老弱婦孺,青壯男子要麽逃走,要麽被抓丁。”
“又何以爲生?”
“在城内城外種點豆麥,并保證交給徐圓朗一半,他會派人來查看,如果上交及時足量,他就暫時不來騷擾,今年夏天小麥晚交兩天,他就來殺了我們三十多人,殘暴之極。”
旁邊羅士信恨恨問道:“那麽一千石糧食就是假的了?”
李華吓得戰戰兢兢道:“确實是有一千石糧食,但不是我們的糧食,是徐圓朗放在縣城的誘餌,他昨幾天又全部搬走了,是他們的軍糧,實際上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有餘糧。”
“哼!都沒有餘糧,甯可把糧食給盜匪,也不肯給自己軍隊,就是因爲我們好說話是不是?”
李華等一衆官員都啞口無言,要是隋軍也像盜匪那樣要糧食,最後他們都得餓死。
次日一早,張須陀率領得勝大軍抵達了肥城縣,張铉和羅士信迎出城去,張須陀翻身下馬笑道:“張将軍果然是信人,真的來飛鷹軍了。”
張铉上前單膝跪下行禮,“末将張铉參見大帥!”
張須陀連忙扶起張铉,感激地對他道:“多虧将軍到來,否則這一次我真的要吃大虧了。”
“末将隻是恰逢其時。”
“好!”
張須陀欣喜萬分道:“又來一支精銳之軍和善戰之将,我飛鷹軍更加兵強馬壯了,據說将軍還有一支騎兵,簡直是如虎添翼啊!”
羅士信上前見了主帥,恨恨道:“這次卑職中計,都是這些地方官勾結亂匪,決不能輕饒他們。”
張铉連忙道:“罪不在他們,請大帥不要責怪他們。”
張須陀也微微歎口氣,“其實我也知道,但按照我的脾氣,我絕不會輕饒他們,不過既然張将軍求情,我就暫時不計較了。”
說到這,張須陀又興奮道:“這一仗打得很漂亮,收獲之豐出乎意料,連我也想不到居然把徐圓朗連根拔了。”
幾名官員聽說徐圓朗被連根拔了,都禁不住喜極而泣,互相擁抱在一起,有兩名衙役飛奔向城内奔去,大喊道:“徐圓朗死了!徐圓朗死了!”
家家戶戶開了門,人們跑出大街,都忍不住歡呼起來,縣城内歡呼聲響成一片。
張須陀愕然,隋軍隻是全殲了徐圓朗的主力,徐圓朗并沒有死,被他逃掉了,不過他也不想解釋太多,任由民衆們歡呼雀躍。
昨晚隋軍伏擊徐圓朗兩萬主力,殺敵五千,俘敵七千餘人,加上張铉俘虜的三千人,他們手上戰俘就有上萬人,關于這些戰俘怎麽處理,張铉倒有一個想法。
兵部準他擴兵至三千人,但他現在隻有一千七百餘人,還有一千三百人的空缺,他想從戰俘挑選精銳編入自己的軍隊。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張須陀,張須陀沉吟一下道:“一般而言,這些戰俘我們都會遣返回鄉,主要是我們軍糧不足,養不活這麽多人,如果将軍要增加到三千人,我可以從飛鷹軍中調一千五百人給你,就不用從戰俘中調選了,其實他們也沒有什麽精銳。”
張铉點點頭笑道:“我聽大帥的安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