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柴紹大帳内,李神通、李靖、柴紹、張仲堅四人聚在一起,張仲堅在燈光下展開了羊皮卷。
衆人都欣喜萬分,這正是三十萬件兵甲的隐藏地圖,李靖認識突厥文,上面有得到兵甲的記錄,他指着西面一座大山道:“這是肯特山,他們将兵甲隐藏在了肯特山内,大家看,這裏有标識。”
在肯特山山脈中有一個戰刀标識,柴紹眉頭一皺,“可是山脈足有上千裏,我們去哪裏找藏兵甲之處。”
李靖微微一笑,指着上面的突厥文道:“這裏寫得很清楚,在艾當山口入谷處三百步,山崖兩丈處有一洞穴,應該就是隐藏兵甲之地。”
“可是艾當山口又在哪裏?”李神通不解地問道。
這時,一直沉默的張仲堅忽然道:“我知道艾當山口在哪裏,我曾去過。”
衆人大喜,柴紹激動異常道:“那麽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出發,若被圖勒發現丢了地圖,可就麻煩了。”
衆人又商量片刻,确定了各種細節問題,半個時辰後,柴紹一行人騎着雙馬離開了俱倫部,向西方千裏外的肯特山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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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張铉等四人走出了莽莽森林,前方是寬約三十裏的狹長淺層凍土地帶,一直延續千裏外的北方,橫穿過這片凍土地帶,便是波光浩淼的北海。
盡管此時已到了初夏,但他們還是可以看到大片冰雪覆蓋的土地,剛剛才開始融化,天氣依舊十分寒冷,他們沒有穿皮襖,凍得直打哆嗦,地上覆蓋着厚厚一層淤泥,剛走幾步便将他們皮靴吞沒了。
“這裏的土地隻是表面融化,地上深處永遠結冰,比鐵還硬。”
風很大,辛羽說話的聲音都顫抖着,“要當心淤泥,别陷進去了!”
“這裏有冰渣子嗎?”張铉大聲問道。
“有!但不多,要仔細看,遇到紫色的就是。”
尉遲恭用木棍探路,一步步向前走,忽然,他大喊起來,“俺找到了!”
衆人一起奔上來,隻見一處尚未融化的冰雪上有兩個紫色的小蟲在交纏蠕動,張铉大喜,連忙取出銅葫蘆,用匕首輕輕一挑,兩隻纏成一團的小紫蟲被裝進了葫蘆裏。
辛羽也十分歡喜,“這麽快就發現了,看來今年冰渣子出土很多。”
雖然尉遲恭很快便發現了兩隻紫蟲,但并不意味着他們就能随處發現,他們繼續艱難地向西走,穿越凍土地帶,走了十幾裏,才找到十條小蟲。
辛羽見張铉有點失望,便笑道:“已經不少了,我們前年二十幾人找了三四天才能找到三十條,這才多久,就有十條了。”
張铉向四周張望一圈,忽然,他看見左面百步外有一個小黑點,被一條剛融化冰雪形成的小溪沖刷出來,很像一隻黑色小碗倒扣在地上,在雪地裏十分顯眼。
張铉猶豫了一下,心中暗忖,要不要去看一看?
就在這時,北面的程咬金激動得大喊起來,“你們快來看,我發現了什麽?”
衆人連忙走過去,大家都呆住了,隻見一丈方圓的冰土上,密密麻麻全是紫色的小蟲,足有五六十條之多。
張铉欣喜萬分,一路上對程咬金的不滿頓時煙消雲散,這家夥不愧是福将,運氣真不錯,居然被他發現了蟲窩。
他來不及多說,抽出匕首将一隻隻小紫蟲小心地挑進了銅葫蘆中,盡管有十幾條鑽進了土中,但他還是收獲豐盛,一次便抓住了四十八條紫蟲,連同之前的十條蟲子,足足有五十八條紫蟲到手,遠遠超過了他的需要。
“功得圓滿!”
張铉将銅瓶小心放入皮囊中,心滿意足對衆人笑道:“先出去休息一夜,明天我們就返回俱倫湖。”
過來的路已經消失了,雪地下布滿了陷阱一般的沼澤,很多地方不時冒出小泡,稍不留神就會遭遇滅頂之災,衆人用繩索牽着,小心翼翼向回緩慢行走。
這時,張铉又看見了那個黑色的物體,在陽光照耀下閃爍着一種奇異的光澤,距離他隻有幾十步,他再也忍不住,對衆人道:“稍等我一下!”
他解開腰間的繩索,用長木棍探路,一步步向黑色物體走去。
“公子,那隻是一塊黑石頭,算了吧!”程咬金在後面喊道。
看起來确實很像黑石頭,但黑石頭不會有這樣的光澤,随着張铉走近,他發現黑石上還隐隐透出紫紅色。
“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雖然相隔隻有幾十步,但黑石旁布滿了沼澤,這些沼澤流泥以極慢的速度移動,這塊黑石似乎就是從泥沼下被慢慢擠出來。
張铉足足花了近半個時辰才靠近這塊黑石,這時,辛羽也跟着走了過來,她扔了一卷皮繩給張铉,“拴在腰上!”
張铉将皮索拴在腰間,幾乎是從一片泥沼硬殼上慢慢爬過去,一把抓住了黑色石頭,他立刻發現這不是普通的黑石,而是一種黑色金屬,地表上隻露一角,主要部分在下面。
張铉解下腰間皮索,牢牢捆在黑色物體上,他又爬了回去,他和辛羽一起用力拉拽,黑色物體慢慢被拖了出來,一點點拖到他們面前。
黑色物體上沾滿了淤泥,外形很像一顆巨大的花生,長一尺,通身呈黑紅色,看起來十分沉重,張铉試着擡了一下,不由暗暗咋舌,如果是塊生鐵,這麽大最多也就三四十斤,但這塊黑色金屬卻至少重八九十斤,這會是什麽?
這時,尉遲恭和程咬金也走過了過來,尉遲恭在馬邑郡做了二十年鐵匠,見過很多草原的稀奇物品,當他看見這塊黑紅色金屬時,他頓時呆住了。
半響,他慢慢蹲下來,輕輕撫摸這塊金屬,眼中竟露出迷醉之色。
“老尉,這玩意兒很值錢嗎?”程咬金也蹲下來問道。
“何止是值錢!”
尉遲恭深深歎息一聲,“這東西俺見過,俺師父的鐵匠鋪裏有拳頭大一塊,是他的鎮鋪之寶,從來不準俺碰一下。”
“這是什麽?”張铉好奇地笑問道。
尉遲恭站起身,恭恭敬敬問張铉道:“公子聽說過黠戛斯嗎?”
“好像是個草原部落?”
尉遲恭點點頭,“中原稱他們爲纥骨,突厥人叫他們黠戛斯,他們生活在極遙遠的北方,以制作最精良的刀劍而出名,說起很好笑,他們的鍛造技藝比中原差得太遠,但做出來的刀劍就比中原好,原因就是這個。”
尉遲恭一指地上黑紅色金屬,“這就是它們的秘密,黠戛斯叫它迦沙,下雨時它會從天上落下,一般隻有黃豆或者指頭大小,隻有極北之地才有,我們馬邑郡鐵匠叫它迦沙玄鐵,黠戛斯把它加入生鐵,便可鍛造出利劍,俺聽師父說,黠戛斯也有一塊胡瓜大小的迦沙,是他們部落的聖物。”
張铉聽懂了他的意思,這就是一塊天外隕鐵,難怪這麽沉重,看來上蒼待他不薄,不僅讓他找到了紫蟲玉蛹,還送給他一件草原聖物迦沙玄鐵。
.......
南方百裏之外的黑森林内,一支長途跋涉而來的隊伍正快速向大湖方向推進。
這支隊伍約百餘人,身着黑衣,手執長矛和戰刀,個個身材魁梧,精壯善戰。
這支隊伍正是從碛口小鎮北上的騎兵,他們雖然是從幽州地界進入草原,但他們卻不是隋軍,而是來自河北清河郡的一支叛軍,爲首的中年大漢,正是叛軍首領窦建德。
窦建德在清河郡起兵造反後,得到了北齊渤海會的支持,迅速壯大,但兵甲不足依然是他們最大的軟肋。
數月前,窦建德從渤海會那裏得到消息,高句麗運送給突厥一批兵甲在俱倫湖一帶失蹤,數量足有數十萬件之多。
這讓窦建德興奮異常,他把軍隊托付給義弟劉黑闼後,便親自率領百名精銳騎兵北上草原尋找這批兵甲。
窦建德和草原仆骨部有着十分密切的貿易關系,仆骨大酋長特仁向他透露了一個秘密,這批兵甲極可能藏在北海某處,但仆骨部也并不知道具體的藏匿地點。
盡管北海十分遙遠,風險極大,但被數十萬件兵甲鼓舞,窦建德毅然決定北上,如果他能找到這批兵甲,再得到仆骨部的幫助,把它們運回中原,那麽他就能迅速成爲河北第一大勢力,擁有數十萬強大的軍隊。
窦建德率領百名手下沖到了一片占地十餘畝的空地内,四周頓時變成十分空曠,他們已經到了森林邊緣。
這時,所有人都向随隊謀士高岩望去,高岩是渤海高氏子弟,長得很瘦弱,但精于天文地理,尤其善觀天象。
夜幕已經悄然降臨,高岩仰頭觀望天幕中的星座,以确定他們此時的方位。
窦建德卻有點不安,他感覺四周藏有一絲殺氣,他警惕地向四周觀察,這時,他忽然發現一簇灌木叢出現了戰馬的影子。
他大吃一驚,厲聲高喊道:“有埋伏!”
但已經晚了,森林中号角聲驟然響起,人馬晃動,密集的箭矢從四面八方向他們射來。
.......
【注:關于迦沙玄鐵,新唐書中有記載:黠戛斯,古堅昆國也.....每雨,俗必得鐵,号迦沙,爲兵絕犀利,常以輸突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