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和原來在律師協會的同事一塊吃了火鍋,估計是點的魚肉不新鮮吧,沐琦想着,對着鏡子補妝,然後泡了杯花茶走向陽台。胃裏是空的,卻不覺得餓,和老同事叙舊吃什麽并不重要,關鍵是聊了什麽。
老同事們都誇沐琦變的更漂亮了,有品味,一看就過的很滋潤,相談甚歡,此刻沐琦的心情是愉悅的。在陽台上可以望見小區前的草地上許多孩子在放風筝,藍天綠地,讓人感覺心曠神怡,她看着癢癢的,也想過去跑一跑。
很久沒進行戶外運動了,年後生了場重感冒,吃藥、挂水折騰了一個月,總算從四肢無力恢複到有了些精神,餐廳運行的井井有條,經理和領班全是得力幹将,在做生意方面,劉澹泊相當具備頭腦,她不必去挖空心思張羅。
孩子們的笑聲響起,像在引誘宅在家裏的人快出來沐浴大自然的恩賞,她伸了個誇張的懶腰,突然想帶小爪下去玩會,再去吃點甜品之類的下午茶。現在隻有她們兩人在家,劉澹泊去外地出差了,保姆打過電話給她,說去超市購買日用品了,也不知道小爪正在幹嘛呢,沐琦嘀咕着,朝客廳喊道:“小爪,小爪!”
客廳沒人應,她又去房間找,都不在,看來是在樓上了,她便邊叫邊踏上樓梯。沐琦和小爪的關系緩和發生在小爪冬天裏得了肺炎住院期間,劉澹泊忙,小爪的母親申法官也忙,照顧孩子的重任落在了沐琦身上。
雖有保姆幫忙,但沐琦沒少操心,給小爪讀故事,陪她玩遊戲,喂她吃飯,過了一段其樂融融的時光,孩子到底是孩子,沒有多大的壞心眼,以前隻是純真的惡作劇罷了。況且明白沐琦和父親結婚了,再胡鬧也無濟于事,加上她剛出院不久,沐琦病倒了,劉澹泊常教育她沐琦媽媽是因爲她才生病的,小爪信以爲真,和沐琦親近起來,甚至開始偷偷的跟沐琦分享她的小秘密。
沐琦本是個心大的人,對小爪也越看越喜歡,把她當親生女兒待,爲自己買件衣服,會想着給小爪也買一件。小爪想養隻小狗,沐琦和她結成同盟戰線,硬是說服了起先死活不肯答應的劉澹泊。
抱回來的小狗是名副其實的幼犬,一個月不到的小奶狗拉布拉多。拉布拉多天性活潑好動,擱在平時聽到沐琦的聲音,老早樓上樓下的瘋跑了,今天這是怎麽了,小爪很安靜,小狗也沒響動。
沐琦滿腹狐疑的推開保姆的房門,門虛掩着,床上躺着蓋好被子的小爪,小狗毛豆卧在被子上,和小爪頭靠頭。
“哎呀,毛豆怎麽上床了。”
沐琦皺起眉頭,她和小爪約法三章,養狗是一回事,但不許讓小狗上床。小爪肺炎剛好,小奶狗也正是學規矩的時候,不能讓它太放肆。沐琦拍拍毛豆的背,毛豆動都不動,又喚了喚小爪,小爪也沒反應,這兩個怎麽睡這麽沉。
保姆晚上沒讓小爪睡覺嗎,沐琦越想越氣,平日裏沒大注意,今天一細想,怪不得保姆一直說小爪白天在家很乖呢,自己會看書認字,其實根本就是安排她睡覺,太不像話了,讓孩子的作息時間日夜颠倒。
沐琦拉開窗簾,坐在床沿邊等了一會,下午三點多的陽光鋪滿了大半張床,小爪的肚子,毛豆的肚子都在光線裏起起伏伏,壓根沒醒來的征兆,瞧他們貪睡的姿态,仿佛幾天幾夜沒合過眼了。
再睡下去快吃晚飯了,晚上又精神頭足的很吧,打開電視,噪雜的聲音傳出來,床上的兩個依舊如癡如醉的沉浸在夢鄉裏。很快的,沐琦從埋怨保姆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不對,毛豆是小奶狗沒錯,但它到底是狗啊,敏感度不會這麽差,拉布拉多的聰明是出了名的,不對,不對頭,沐琦使勁推了毛豆一把,毛豆肉嘟嘟的身子隻顫了顫,又迅速恢複平靜,像一隻假狗似的任人擺布。
沐琦後脊背一陣發涼,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劉澹泊,劉澹泊沒接,可能在開庭,再說打給他也沒用,一時半會趕不回來。打給保姆,問問她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轉念沐琦放棄了這個念頭,細細分析下,保姆可能沒講實話,對他們有所隐瞞,還是趕緊先送醫院吧。
救護車将小爪和毛豆載到醫院,沐琦在走廊裏候着,眼睜睜的望見護士進進出出,卻沒人來告訴她孩子到底怎樣了。等救護車來的時候,沐琦還有一絲擔心自己會不會太敏感,小題大做了,這是她第一次養狗,完全不知道一旦小狗困到極緻會睡成什麽樣,她也沒生過孩子,小爪的日常起居大多是保姆服侍的,她對小爪的生活習慣談不上非常了解。
本擔心會鬧笑話出洋相,然而當神情嚴肅的醫生和護士從她身旁經過,沐琦察覺情況不妙,抓住醫生緊張的問:“醫生,我女兒怎麽樣了?她怎麽了?”
醫生示意護士安撫她,護士過來抱住沐琦,那醫生徑直快速的走進手術室,沐琦腿一軟,癱在護士懷裏,聽見護士說:“女士,請你冷靜,你女兒正在搶救。”
沐琦感到天旋地轉,顫巍巍的抓起手機打電話給林睿,語無倫次的說小爪快死了,快死了,把林睿吓的不輕,急忙趕到醫院。沐琦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又聽醫生說什麽洗胃,弄的林睿心裏也吊着根繩,七上八下的。
林睿建議沐琦趕緊問問保姆小爪吃了什麽,沐琦直接否掉了,天已經黑了,如果保姆負責任的話,她早應該到家了,到家了發現小爪不見了,至少來問一聲是不是跟沐琦在一起。她一個電話都沒有,說明她要麽沒回家,要麽沒把小爪當回事,搞不好是故意讓小爪吃了亂七八糟的東西。
沐琦說着說着,眼淚汪汪的,以前和小爪的關系疏忽,如今發現這孩子也挺可憐的。劉澹泊忙完了回沐琦的電話,沐琦強裝鎮定,問他什麽時候能回家,他說明天要開庭,至關重要,這個案子他辦了近三年。
沐琦一聽,将快順嘴溜出來的恐懼壓下去,聊了幾句關心的話便挂了。林睿擔憂向劉澹泊隐瞞小爪的情況真的合适嗎,沐琦自我安慰着沒事的,沒事的,老劉在外奔波,家裏邊我能張羅住。她睜大惶恐的眼睛緊盯手術室,既怕小爪出現狀況,又怕劉澹泊工作誤了工作,回來後卻隻是虛驚一場,戰戰兢兢的,情緒完全亂了套。
晚上八點多,醫生疲憊的走出手術室,沐琦撲過去,醫生主動道:“在孩子和寵物狗的胃裏都發現了大量的安眠藥,幸好搶救及時,暫時脫離了危險,如果安眠藥的量再多一點,再晚送來一會,後果難以想象。”
沐琦的臉刷的慘白,争辯道:“安眠藥?不可能啊,我和我丈夫從來都不吃安眠藥,家裏也沒有啊,我們睡眠都很好,用不着吃藥啊,就算家裏有安眠藥,也不會給孩子吃啊。”
“孩子還小,不懂事,可能不知道那是安眠藥,胡亂吃了下去,但你們大人要懂事啊,粗心大意,簡直在拿孩子的性命開玩笑。”
沐琦呢喃着,“不可能啊,小爪那麽挑食,别說吃藥了,吃飯都挑三揀四,而且家裏沒有安眠藥啊,沒有啊。”
“我們對孩子和寵物狗的血液進行了檢測,根據結果判斷,不僅你的孩子,連寵物狗都有長期服用安眠藥的嫌疑,不管安眠藥是從哪裏來的,我必須提醒你長期服用安眠藥對兒童身體造成的傷害不可逆轉。”
“長期?怎麽可能啊?”沐琦露出慘笑,又疑惑的望向林睿,林睿皺眉道:“醫生,她的孩子叫小爪,不,大名叫劉辰希,你們沒搞錯吧,一個小孩子怎麽可能長期服用安眠藥啊。”
沐琦道:“是啊,醫生,你再仔細核對下,會不會搞錯了。”
醫生見她倆執迷不悟,搖搖頭離開了,護士小聲道:“進去看看吧,還沒醒呢。”
沐琦的眼淚嘩嘩流開了,縮在病床上的小爪模樣可憐萬分,林睿心不在焉的抱着沐琦安慰着,她考慮到的不僅僅是小爪的安危。夜漸深時,獨自在家的章柳見林睿還沒回去,于是打她的手機,聽說小爪出了事,火急火燎的趕到醫院推開病房。
林睿的心從看到他的那一刻便踏實了三分,起身幫他拿外套,他盯着沐琦道:“現在怎麽樣了?”
林睿道:“還在觀察,醫生說暫時脫離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