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到頭頂上,林睿挂掉電話,無奈的籲了一口長長的氣,章柳摟上她的肩,開玩笑道:“怎麽了?沐琦結婚,你和阿姨都唉聲歎氣的,搞的我都不明白這算不算喜事了。”
“是當事人打來的,她的兒子涉嫌合同詐騙罪,這個案子我在來杜倫前安排好了,等我回去再辦應該沒問題,可當事人吵着要馬上見我,奇怪,難道又出什麽事了。”
林睿嘀咕着,心思頓時系到了工作上,章柳道:“依你的性格,如果工作沒安排好,就算你自己結婚,你也不一定到場。”
“你不也是,但這個當事人急着找我幹什麽呢,她中年喪夫,就這麽一個兒子,兒子出了事,急的她頭發全白了。”
林睿盯着手機,冥思苦想案件經過,章柳見她眉頭緊鎖,說:“一個電話讓你歸心似箭了?”
“說實話,我這兩天老想着回去,反正婚禮舉行完了,待在這也是吃喝玩樂,成天無所事事,心裏慌的很。”
“你呀,就是勞碌命,劉律師出于好意留我們再住幾天,想着我們大老遠的過來,總要吃好玩好,他的一番心意我們也不好推辭,況且你不給劉律師面子,也要想想沐琦的感受。”
林睿點點頭,“我就是不放心沐琦。”
“沐琦結婚了,她現在是劉澹泊的妻子,劉律師會照顧她的,畢竟劉律師不是個壞人。”
“過的幸不幸福,和嫁的那個人是不是壞人沒關系。”
章柳懂她的意思,笑笑道:“沐琦會幸福的,她那麽冰雪聰明,自己選的路自己有數。”
“但願托你吉言。”林睿陷在躊躇中,章柳道:“你先問清楚當事人有什麽急事再做決定。”
“我剛才問了,但她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等等再打過去,刑事案件的當事人往往情緒激動,我們要冷靜。”
“嗯。”林睿放下手機,望向前方的草地,有一群孩子正在草地上拍皮球,蹦蹦跳跳,跑來跑去,響起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陽光灑下來,細碎的金子似的,把城堡和無人的街道映照的金碧輝煌,仿佛是童話故事裏的場景。
林睿看的入了迷,章柳道:“無所事事的生活也挺好吧?尤其是跟我待在一起。”
林睿故意兇他,“少惡心。”
“說真的,我們也找個日子結婚吧,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
“你說什麽?”林睿的語氣裏透出喜色。
“這麽驚訝,我又不是第一次跟你商量了。”
“你是跟我商量?還是在向我求婚?”
“商量吧,你答應了我再求婚。”
“什麽邏輯。”
“你沒答應的話我就求婚,萬一你并不想跟我結婚呢,你肯定會顧及我的面子,表面上應下來,那我不就成脅迫了,那是犯法的。”
林睿哈哈笑起來,“臭美吧你,誰會給你面子。”
“即便所有人抛棄了我,我知道你也會爲我着想的。”
“你哪來的自信?”
“你給的。”
章柳抓起林睿的手,“你仔細考慮考慮,我當真的,我現在特别羨慕劉澹泊。”
“爲何?”
“洞房花燭夜啊。”
“越來越不要臉了你!”
林睿和他鬧成一團,心花怒放,這是自葉雅歌出現後,章柳第一次提出結婚,這是在表明态度。她有些自責,責怪自己曾經的小心眼和小脾氣,他是一個多麽值得愛的男人,藍天、白雲和芳香的風都應該來愛他。
到了下午,林睿打了何春蘭的手機,她沒接,猜想是由于時差,現在笠州是晚上的緣故,便作罷了。淩晨的時候,林睿的手機響了,是何春蘭回打來的,在電話裏一如既往的說的含糊不清,發洩完又把電話挂了,如此把人吊在那最難受了,林睿徹底被她攪了睡眠,頓時清醒無比。
思量再三,她決定先回笠州,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和章柳合計了下,他也認爲事已至此,林睿應當回去處理。至于他本人,林睿是希望他能留下來,一方面沐琦聽章柳的勸,沐琦現在狀态不佳,萬一想不開了,章柳能幫上忙;另一方面正如章柳說的,劉律師是好意留他們,盛情難卻,章柳繼續享受度假,也算是給劉律師面子。
同何佩蘭、沐琦他們打了個招呼,自然是留了一通,但結果仍舊是林睿獨自踏上了回國的路。章柳送她去機場,在候機室依依不舍,待她要安檢時,他兩次叫住她,抱了又抱。林睿笑他像個小孩子,他委屈的說林睿把他的靈魂都帶走了,剩下的隻是軀殼。
林睿道:“兩地分開的狀況又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你去北京開庭,我去廣州開庭的事這個月就發生過三次了,除非我不做律師了,我們才可以天天待在一起。”
“我才不會這麽自私,你也永遠别動因爲我而不做律師的念頭,我要你做你自己。”
“你自己說的噢,你不要後悔。”
“我不後悔,我就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林睿感動的熱淚盈眶,比章柳主動提出結婚更令她感動,他不僅給了她翺翔的自由,還甘願做那一雙助她飛起來的翅膀,他給她的是一份有尊嚴的愛。
兩個人的反思,讓關系得到了升華,一個人坐在飛機上時,林睿想他想的肝腸寸斷,而章柳同樣如此。到了笠州,來不及倒時差,趕到所裏約見當事人,聊了幾句,誤會迅速的解開了,何春蘭這時才意識到林睿并沒有給她打電話,是有人冒充的。林睿重新把案情跟她分析了一遍,雖然聽不大懂,但能感到林律師是把她兒子的案子放在心上的,是做了很多工作的。
送走了當事人,給所裏的律師分發從杜倫采購的小禮物,芳芳收到的是一大包孕婦專用洗護用品,林睿講這是售貨員推薦的,說是英國皇室用的牌子,但她也不了解,買回來給芳芳試試,芳芳覺得用的好,讓章柳再帶。
拿人家的最短,何況漂洋過海帶回來的心意,捧在手裏沉甸甸的,若不是真的關心,誰會給你從國外買這些體積大,份量重的東西。待林睿閑下來,芳芳閃進了她的辦公室,表示感謝之餘,問道:“林律師,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章律師呢?”
“我遇到點急事,先回來了,章柳還在那偷得浮生半日閑,難得放個短假,一回來就等于上戰場了。”
“你有什麽急事啊?事情沒辦完就出去玩,一點不像林律師的風格啊。”
“出了點差錯,現在解決啦。”
“什麽差錯啊?”
“沒什麽。”
芳芳轉了轉眼珠,小心翼翼的說:“不會有人在背後搗鬼吧。”
“你别瞎猜啊,是我自己沒和當事人溝通好。”
“林大律師,你也太善良啦,你知道我們所裏有些人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前幾天我從外面回到所裏,萌萌說有人來找章律師,她記下了姓名和聯系方式,我就打算把會見登記本拿到辦公室去看,萌萌讓我做個借閱登記,你猜我看到了什麽,我們的葉大主管借閱過會見登記本,而且就是前幾天的時間。”
她的話和林睿心中的猜疑不謀而合,冒充别的律師這種事在畏法思明頭次發生,用腳指頭想也能想出是誰幹的,可林睿嘴上道:“會見登記本所裏都有權利查閱,不許亂扣帽子。”
“我是真心爲你好,以前被人灌了迷魂湯,現在大徹大悟了,我和你,還有章律師在一塊共事多少年了,我們才是知根知底的老同事,那些個蓄謀拆散我們關系的外人門都沒有。”
“你别把人分門别類的,讓章律師知道了,又要說你搞小團體。”
“你不說誰會知道,趁着章律師正好不在,我們把那個外人趕走如何?”
林睿在心裏歎口氣,想着葉雅歌也不是壞到極點的女人,相反她幹出的事挺讓人發笑的,利用當事人把她召喚回來,不對,應是想把快點讓章柳回來,卻被人一眼戳穿了伎倆,回應道:“哪個壞人啊?我不明白你指的是誰。”
“你就裝呗,早晚吃苦頭,不要落的跟我一樣,肚子大了,男朋友跟人家跑了。”
“行了行了,你煞費苦心的不惜糟踐自己幹嘛呢,快回去該幹嘛幹嘛,我告訴你,你的章老闆很快也回國了。”
響起敲門聲,探進來盧拉薩的半個身子,笑道:“打擾一下,我能進來嗎?”
芳芳索性跑過去把他的輪椅拖進來,沒好氣的說:“盧律師,你勸勸這個榆木腦袋,我要幫她,她卻不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