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經過她是清楚的,但林睿聽的相當吃力,越聽越複雜,正在聚精會神的梳理思路,所裏一陣騷動。
她沒在意,繼續他們的談話,直到小雨沒有敲門,直接沖進來道:“林律師你快去看看吧,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
“林秘書來了。”
“林沐琦?”
小雨神色緊張的點點頭,示意林睿快出來,林睿打了個招呼,随她小跑到葉雅歌的辦公室。
“林律師,林秘書和葉主管吵起來了,今天林秘書看上去好兇啊。”
一陣熱汗如激光般從腳底竄至頭頂,林睿遠遠望見沐琦的身影,不知在和葉雅歌辯論什麽,繼而沐琦揮手扇了葉雅歌一巴掌,假裝恰好經過,實則看熱鬧的律師們群體嘩然。
林睿幾乎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進去,一把推開沐琦道:“林沐琦,你瘋啦!到律師事務所撒野!你可是律師協會的秘書!”
沐琦氣了一夜,胸口的熊熊烈火燒的火光通天,恨不得把葉雅歌撕成萬斷,去他媽的!她才不管不顧,蠻橫道:“我不是以律協秘書的身份來找她的,我現在的身份是林睿的親妹妹,我來除暴安良,爲民除害,替我姐姐報仇!”
估計葉雅歌被打暈了,她捂着腮幫,楚楚可憐的瞪大不知情的眼睛。林睿的臉羞紅了,又尴尬又對沐琦氣不起來,向葉雅歌道歉道:“葉主管,對不起啊,我妹妹不懂事,對不起!”
沐琦咆哮着,“姐,你腦子進水啦,你跟她道哪門子歉啊,她搶了你的男朋友啊,你讓大夥評評理,你們都是做律師的,最講公平公道,你們說說,這個女人搶了我姐的男朋友,該不該打!”
沒人敢講話,葉雅歌幽幽的道:“林律師,你找了個幫兇啊?你對我有深仇大恨,明講啊,我不會怪你的。”
林睿讪讪的瞥了葉雅歌一眼,嬌嫩的臉頰上清晰的印着一個通紅的手掌,連她看了都感到心疼,能說什麽呢,鞠躬賠禮道歉,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
林睿的懦弱引得沐琦更抓狂,叫道:“林睿,你被這個狐狸精灌了迷魂湯啦!你連自己的幸福都不敢去争取,枉你是做律師的!我看不起你!”
林睿攔她道:“你看不起就看不起吧,有話回家說,這裏是律師事務所,不是随便撒潑的地方!”
“我就撒潑了怎麽着,她能把我怎麽着,林睿你不要怕她,你有種的話,你自己争口氣!也用不着我親自過來給你撐腰!”
“誰要你替我出氣了,啊,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快走!走!”
沐琦掙脫開林睿的拉扯,張牙舞爪的跳動,“幹什麽!幹什麽!你爲章柳付出了多少啊,你什麽都給他了,你還要臉幹嘛用啊,我們家窮,沒錯,但我們要有骨氣啊,爲什麽要對這個擺出一副大小姐模樣的*低三下四的!難道你甘心嗎!難道你認爲我們就應該被人欺負!被人踩在腳底下踐踏嗎!難道你不想回擊嗎!憑什麽别人呼風喚雨,我們拼了命努力卻得不到!林睿,我以前崇拜你,現在我覺得你就是個孬種!”
不知是何來的情緒控制,林睿伸出手打了沐琦一巴掌,默默的離開了。
沐琦在背後喊道:“林睿!你就在那個破地方住一輩子吧!你就活的跟何佩蘭一樣吧!”
大樓裏的保安接到通知後上來,連哄帶騙将沐琦弄走了,葉雅歌沒有時間郁郁寡歡,人群散去後,她馬上打電話給章柳,哭哭啼啼的告訴他事情的經過,說她丢了尊嚴,平生第一次挨打,異常迷茫,不知道是不是還需要活在這個世上,她想離開了,像一隻飛上藍天的燕子。
她若跟旁人講起這番話,别人是不會理解成她想不開了,想要跳樓的,但對象是章柳,章柳懂她的意思;她若跟旁人哭訴,别人隻當她在發洩了,但章柳明白她在等他的态度和承諾。
他的頭痛的快裂了,昨晚沉睡至現在,沒有任何起好的症狀。但他在聽到這件事時,心裏絲毫沒起波瀾,連心弦也沒動一下,更别說心疼和難過了,他的情緒四平八穩,仿佛葉雅歌的遭遇和他根本無關。
然而靜下來考慮,他還是得去啊,雖然根本不知道怎麽辦,他并不是一個能把個人情感處理的完美得體的男人,辦案子在行,收拾由感情糾葛引發的爛攤子,實在是爲難他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坐到車裏的,昏昏沉沉,好不容易發動車子,稀裏糊塗的開到所裏,下車時,差點一頭載到地上。
葉雅歌已經全部準備好了,坐在三十一層的窗戶框上,兩條長腿懸在高空中,手捧一杯咖啡,悠閑自得的喝着。天曉得她如何完成這個危險動作的,小雨是第一個發現的,盯着她的後背一聲尖叫後趕忙勒住嘴巴,滿所奔走相告。
真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睿好不容易按壓住個人情緒,和當事人交流完,剛把人送走,顧問單位打來電話說被投訴了,原因是開發的房産前期規劃是小區裏部分區域爲别墅區,後來審批沒通過,改成了洋房,但已經買了小區内高層的人不樂意了,理由是有别墅區顯得高檔,改成洋房降低檔次。
按照法律規定,最終成品和宣傳不一緻的确存在問題,但被投訴的理由……林睿直感歎人生處處充滿戲劇性。
更戲劇性的是小雨第一個想到來叫她,簡單闡述了經過,她感到心髒病要吓出來了。
葉雅歌就那樣坐在三十一層的秋風裏,喝着咖啡唱着歌,風吹起她的裙裾和她的長發,不像一個在用自殺相威脅的女人,倒像天真浪漫的少女,周圍的人驚慌他們的,她沉浸在無畏和豁出去的自我境界中。
林睿站在人群外觀望,曾曉燕站在她的身旁,說:“律師事務所比幼兒園還熱鬧啊,她再坐五分鍾,明天我們就上頭版頭條了。”
眼前的一幕驚心動魄,林睿佩服曾曉燕還能發揮聯想,她已同其他人一樣攥緊了拳頭,心跳到了嗓子眼,着急的道:“她不會跳下去吧!”
“她死了不正合你意,免得她把章主任搶走了,人家敢爲了愛情奮不顧身,你敢嗎?”
“她跳下去我也活不了了,這事是沐琦引起的。”
“你以爲林秘書能吓住久經江湖的葉主管,我送你一顆定心丸,你放寬心,她絕對不會跳下去的。”
曾曉燕像察覺出了葉雅歌的小秘密,慢條斯理的說着,林睿仍擔心,在一條生命面前,愛情何足挂齒。
芳芳挺着肚子走過來,她剛才困的睡着了,此刻睡眼惺忪的打量吵吵囔囔的人群,問道:“葉主管的辦公室裏怎麽那麽多人,在幹什麽呢?”
曾曉燕道:“葉主管要跳樓了。”
芳芳頓時吓醒了,“啊!發生什麽事了!”
曾曉燕道:“爲情所困呗,你不是和葉主管走的近嘛,快去勸勸她吧。”
芳芳直搖頭,“我勸不了,我勸不了,跟我沒關系,跟我沒關系”,吐吐舌頭逃跑了,隻恨自己多管閑事。
正當人們急又急的要命,報警又感覺不合适的時候,章柳過來了,強撐着邁大步,咳嗽連連。
林睿望向他,他沒看到林睿,一雙眼睛盯着人最多的地方,林睿的目光尾随他的身體,他生病了嗎,臉色白的像張紙,她關心着,他卻沒看她,林睿低下頭,然後一個人離開了。
其實她也不勇敢,會的隻有隐忍和躲避。
你一言我一語的吵吵,無非是慫恿章柳說服葉雅歌下來,不,是把她抱下來,恐怕她自己是沒辦法從上面爬下來的吧。章柳望了一眼,卻松下一口氣,疲憊的定定神。
她過去常愛玩這種危險的遊戲,隻是大學裏沒有這麽高的樓層罷了,那時章柳是緊張的,非說出個愛她愛到石破天驚,百年好合,同床共枕的話,她才罷休。現在故技重施,她等的是相同的答案吧,可章柳不願撒謊,他顧及林睿的想法。
葉雅歌的身體中心放在辦公室這頭,她說過這麽做就不會掉下去了,可能她還用了其它的技巧,章柳沒有深究過,終歸這是在拿生命開玩笑。她會跳下去嗎,章柳不敢确定,确定的是她在威脅他,廢話是無用的,于是他一句話也沒說,在這樣危急的時刻,竟對林睿産生了某種濃烈的情愫。
同時前所未有的對葉雅歌施加的壓力生出厭惡,她一點也不可愛了,她怎麽能用大張旗鼓,嘩衆取寵的低級方式來博得他的回心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