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工作日,章柳沒來所裏,葉雅歌也沒來,兩個人同時消失了一天。
平時不說話歸不說話,至少他們倆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如今看不見,天仿佛塌下來了。晚上回到家,林睿沒吃飯,躲到房間裏,手裏緊緊握着手機,掙紮要不要問章柳去幹什麽了。
她害怕答案如她預想的一般驚天動地。
何佩蘭再自我安慰,見到林睿這副樣子,也确定了個八九不離十,絕對不是因爲工作才垂頭喪氣的,作爲女律師,她的女兒從來都鬥志昂揚。
她推開房間的門,林睿強撐着喊了聲,“媽。”
“你怎麽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出什麽事了?”
“沒事,累了。”
“你和小章鬧矛盾了吧?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不要瞞我了。”
林睿嘴犟不起來了,都到了今天這一步,紙裏包不住火,簡短的道:“是啊。”
雖然做好了準備,但何佩蘭驚出了一身汗,着急的問:“怎麽好好的,怎麽了呢?”
“媽,說不清楚,你别追問了好嗎?”
“怎麽說不清楚,你慢慢說。”
林睿厭煩的低聲叫,“媽!”
何佩蘭瞪大眼睛,料想矛盾不小啊,想追問,又不知道問什麽,她是一點也沒發覺苗頭,一點也沒看出章柳哪裏不好了。
她蠕動嘴唇,流下眼睛道:“媽媽沒能力幫你,以前給你張羅的沒一個靠譜,你投錯了胎,命苦,從小到大沒享過福,芝麻大點的事也要靠你自己,是媽媽對不起你啊。”
林睿反過頭來安慰她,“媽,你又想多了,我不是好好的嘛。”
“哎,你都跟他一起住了,我原以爲一個女人的身子能抓住男人。”
在這點上,林睿倒想的挺開的,身子給了章柳,并不是如今她對章柳用情至深的原因之一,說:“媽,你年輕時也是美女,你用身子抓住誰了呢。”
何佩蘭自嘲的笑了,含着淚,大概覺得被女兒說中了沒面子,一反常态,擺擺手走了。然而一個人回想起往事,雜七雜八的在腦子裏翻騰了半天,就憶起了死去的前夫,又想到了沐琦。
對噢,問沐琦,沐琦肯定知道原因。
她忙給沐琦打了電話,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聽的沐琦又着急又生氣,果然姐姐是和姐夫不對頭了,還不止一天兩天了,難怪這段時間一提到章柳,總感覺姐姐怪怪的,而且這段時間,姐姐一個人來家裏找過她好幾次,無事不登三寶殿,嘴上說沒事沒事,實際上是憋屈的沒處發洩吧。
沐琦意識到自己的疏忽,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不來,對着電話那頭怒氣沖沖的說了句,“你先别急,我來搞搞清楚!”
“啪”的挂掉電話,瞪向身旁的劉澹泊。
她和劉澹泊正在商場裏購物,新做的晚禮服到了,劉澹泊嫌沐琦現有的首飾和這件禮服不搭,要給她重新購置。冷不丁的見沐琦接了個電話,臉色驟變,以爲她抓到了自己什麽把柄,心虛的問:“誰給你打的電話?跟我有關系嗎?”
“有關系!大有關系!我姐和章柳分居了!你跟我說實話,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你姐和章柳又沒有結婚,何來的分居啊?”
“你還敢跟我貧嘴!快說,章柳在外面是不是有女人了!”
“我不知道啊!”
“你說不知道那就是有了!”
“我可沒說啊!如果我想騙你,我直接就告訴你他在外面沒有女人對不對,但事實上我确實不知道,我可是實事求是,有一說一。”
“章柳想怎麽着啊,把我姐當什麽了啊,玩膩了就想甩掉?門都沒有!”
劉澹泊瞥了一眼櫃台服務員,制止道:“你小點聲,公共場合,注意言辭,别信口雌黃。”
沐琦火更大了,加大音量吼道:“呸!呸!呸!你好意思說我信口雌黃,你們男人背地裏幹些見不得人的事,表面上還裝正人君子,衣冠楚楚的禽獸,不要臉!”
“我的小祖宗,你别把火發在我身上,我又沒把林睿怎麽樣,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怎麽跟你沒關系!你知情不報!一丘之貉!爲虎作伥!我今天扒了你的皮,看看你到底對我藏了幾個心眼!”
沐琦撲上來要扯劉澹泊的衣服,劉澹泊見她思維混亂,不依不饒,慌忙哄道:“我們出去說好不好!出去說!”
“你放手!敢推我!”
“好!好!我們各走各的,和平共處!和平共處!”他說着,在心裏思量章柳和林睿出什麽問題了,他是當真不知情。
兩人朝外走,服務員在後面追問道:“太太,您剛剛試戴的這款項鏈還要嗎?”
沐琦立住腳,轉臉笑道:“要,三條項鏈全要,都給我裝起來!對了,左邊那兩副耳環,我也要了!”
服務生連聲稱好,笑的合不攏嘴,劉澹泊心一緊,汩汩流血,連聲叫苦,這就叫株連九族吧。
在商場空曠的大廳裏,劉澹泊敵不過沐琦強烈的攻勢,招出了葉雅歌是章柳前女友的事實。憑着男人的直覺,劉澹泊能體會到說出這件事的後果,但再瞞着的話,那就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可不能莫名其妙的死在河裏面。
再說了,這事瞞得住嗎,林沐琦是何許人啊。
沐琦沒出所料的爆炸了,氣憤中含着無奈的成分,她見識過葉雅歌,領略過葉雅歌作爲一個女人的水準,這世上有些事就是那麽令人無能無力,沐琦感受過這種滋味,所以她懂。
但她就是氣啊,氣章柳幹的缺德事,氣葉雅歌驚爲天人,林睿不可以不幸福,她們姐妹倆總該有一個好命的吧。章柳怎麽能這樣呢,他怎麽能這樣呢,他怎麽能把葉雅歌招惹到所裏來呢。
沐琦恨不得立即沖到畏法思明所,和葉雅歌打一架,讓她滾出律師界,滾出笠州。可沒辦法,現在是晚上七點多,按捺不住的怒火熊熊燃燒。
她對劉澹泊道:“帶我去章柳家,說不定那對狗男女正在鬼混呢!我要捉奸在床!成雙成對!”
劉澹泊豈敢這麽做,退一萬步講,即便章柳真和葉雅歌舊情複燃了,那也是你情我願的個人選擇,他憑什麽在中間攪合,沐琦聲張正義了,那他和章柳的兄弟情份也到此結束了吧。
他撒謊道:“章柳去外地開庭了,不在家。”
“他在外面有沒有女人你不知道,開個破庭這種事你倒一清二楚啊。”
“我前兩天碰到他,無意中聽他說的,我在忙我們倆結婚的事呢,哪有閑工夫操别的心。”
“你就是不想跟我去替我姐讨公道!好,你不去,我自己去!”
“沐琦,章柳真的不在家,我們白跑一趟沒有意義,等他回來我們再找他算賬。”
“真的?”
“真的,我發誓!”
反正劉澹泊是不相信天打雷劈之類的詛咒的,沐琦看他不像騙人,将信将疑,拿出手機說:“我不信,我來給姓章的打個電話!”
劉澹泊大汗淋漓,聰明反被聰明誤,隻好祈禱章柳和他能心有靈犀。手機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章柳沒有接,他正倚在卧室的椅子裏休息,手機放在客廳裏。連續多日睡不好,夜裏夢到林睿就會醒來,加上白天工作繁忙,導緻身心勞累過度生病了,昨天夜裏開始發燒,嗓子痛,咳嗽,今天休息了一天,吃了杜向梅買來的藥,燒退了,感冒仍在。
沐琦見手機打不通,又打章柳家的座機,是杜向梅接的。沐琦聽出是章柳家的保姆,說:“你好,請問章律師在家嗎?”
“請問你是?”
“我是律師協會的林沐琦,我有事找章律師。”
“章律師,他……”
“他在家對吧,麻煩你幫我喊一聲。”
劉澹泊嗅到了危險,搶過沐琦的手機道:“小杜,我是劉澹泊啊,章柳在家的話你就喊他一下,不在家的話就算了啊,我們沒什麽大事。”
沐琦搶回手機,罵道:“劉澹泊你個混蛋,你故意拖延時間讓葉雅歌跑掉是吧!狼心狗肺的東西!”
她對杜向梅道:“麻煩你叫下章柳,我有話問他!”
杜向梅聽她語氣不善,又提到葉雅歌,劉律師也摻和在裏面,頓時謹慎起來,他們要幹什麽,能讓他們到家裏來嗎,想了想,說:“章律師不在家。”
沐琦道:“你騙我!”
“我沒騙你,他出差了。”
沐琦覺得問不出個所以然了,有種被全世界蒙在鼓裏的羞辱感,把手機摔到劉澹泊懷裏,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們都給我等着!”
杜向梅怔怔的挂掉電話,琢磨着是否向章柳彙報,走到房間門口看他睡的正香,隻得作罷,等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