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柳忍不住笑了,掩飾道:“我知道了,我先處理一下手頭上的事務,等空了我去找你。”
一直趴在門縫邊偷聽的芳芳适時跳了出來,“章律師,這是你寫的代理詞,我幫你全部打好整理好了,總共審核了三遍,保證一個錯别字也沒有,另外我看了你的日程安排表,今天沒有重要的事,隻有下午安排了去工商局調取證據,不過,章律師你不用親自出馬,我和林律師去就行啦。”
章柳道:“外面下着雨,你們出行不方便,還是我去吧。”
芳芳道:“你不是有兩輛車麽,一輛借給我們用,反正林律師會開車,開車就方便啦,風吹不着雨淋不到的。”
章柳聽出她是看熱鬧不怕事大,倒成了葉雅歌的“幫兇”了,将他擠兌至無語。他思考着對策,自己找了個台階下,說:“好吧,我去問問林睿下午有沒有空。”
芳芳的小陰謀得逞了,幾欲跳起來,“我去問吧。”
章柳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了她的張狂,把公文包遞過去,芳芳敗下陣,指着代理詞,弱弱的道:“我去給當事人打個電話。”
章柳不看葉雅歌,輕聲道:“你先回辦公室吧。”
葉雅歌道:“我就在你的辦公室裏等,好好欣賞一番你種的榕樹,在屋裏種樹符合你的風格,理想主義者,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我們倆挺像。”
章柳挑挑眉,走向走廊的另一端,林睿在那裏會見當事人。透過門上的窗戶,能看見他們交流的正專心,林睿一如尋常的淡定從容。
他怎會真的來征求林睿的意見,把工作推給林睿去做,自己去陪前女友,怎麽可能。
如何是好,自己的辦公室也回不去了,簡直無稽之談。
他苦苦冥想着,和生活跟他開的玩笑做艱難的鬥争。
傳來盧律師的輪椅發出的機械聲,章柳瞥見他去向衛生間,忽然心生一計。
在盥洗台處,章柳假裝和盧律師偶遇,說:“盧律師,你上次問我葉主管有沒有男朋友了,我确定過了,她沒有男朋友,是單身。”
提到美女,男人們的眼裏常會泛光,盧律師略顯激動道:“真的?葉主管長那麽漂亮,竟然沒有男朋友。”
“真的,千真萬确,你讓我去打聽,我肯定問清楚了才敢答複你。”
“其實也不是我要打聽,是汪律師和朱律師他們派我來的,他們倆是青年才俊,葉主管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哎,章律師你說萬一他們都喜歡上了葉主管,不就是情敵了。”
水嘩嘩向下流,章柳笑道:“那我們樂得看熱鬧。”
盧律師也笑了,“葉主管的眼光很高吧,否則她還是單身說不通啊。”
章柳道:“也有可能是沒有男士獻殷勤吧,剛剛我聽她在發愁呢。”
“愁什麽?”
“她本來打算今天去找落腳的房子,但沒人陪她去,葉主管很多年沒回笠州了,笠州大變了樣,人生地不熟的,擔心被中介騙了。”
“啊?這麽絕佳的機會,我得趕緊通知汪律師去,他今天閑得發慌,正在辦公室裏玩遊戲打發時間。”
“汪律師能陪葉主管去最好了,葉主管肯定很高興。”
盧律師便走了,章柳舒了口氣,等到走廊裏響起說話聲才出來,他的計謀得逞了,不僅汪律師圍着葉雅歌,同樣年輕的朱律師和黃律師也在,三個俊美的小夥子你一句我一句的獻殷勤。
汪律師道:“葉主管,你要找房子啊,要不住我家吧,不,是我家有一套空關的房子,一百五十個平方,花園洋房,裏面家電設備一應俱全,你肯定喜歡,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你搬過去住吧,不收你房租的。”
朱律師道:“葉主管你要買家俱的話必須找我,我大姨夫就是開家俱店的。”
酷愛鍛煉的黃律師擡擡肌肉健壯的胳膊,說:“葉主管,我一身力氣,我幫你搬家!”
不明真相的葉雅歌一頭霧水,憑空冒出來的三個男人打亂了她的計劃,她哪是單純想找房子,關鍵是見縫插針尋求和章柳卿卿我我的機會。
葉雅歌婉謝道:“不了,不麻煩大家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解決吧。”
汪律師道:“葉主管你不必客氣,你到我們所裏做主管,那我們就是同事,互相幫助應該的。”
葉雅歌道:“不了,真不用了,我跟章律師說好了,他陪我去。”
章柳出現了,當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輕松的說:“你們在聊什麽呢,聊這麽開心。”
汪律師搶先道:“聽說葉主管要找房子,我們就過來問問,正好我家有一套空關的花園洋房,離所裏又近,省得葉主管再麻煩了。”
章柳道:“那好啊,雅歌,你可能不清楚,汪律師是我們所裏出了名的地主,在置辦房産方面很有眼光,汪律師,你剛才說的房子在什麽地方?”
汪律師道:“就在馬路對面的禦景園。”
朱律師道:“禦景園是笠州數一數二的樓盤了,葉主管可以放心的住在那,缺什麽家俱的話,跟我說一聲,我讓我大姨夫直接安排了送過來。”
章柳向葉雅歌投去詢問的目光,“禦景園确實是高檔小區了,一般人花錢還租不到呢,近水樓台先得月,你要不先去房子裏看看,合适的話就住下來,别枉費了大家一片好意。”
葉雅歌啞口無言,滿腹的不滿咽到肚子裏,勉強笑道:“那謝謝汪律師了,章律師,你陪我去看看吧。”
汪律師他們異口同聲道:“我們陪你去吧,我們不像章律師案子多,今天都閑着,要我們幹什麽一句話,你隻管吩咐。”
章柳在心裏道了一萬個“感謝”,所裏這幫可愛的年輕人給他解了圍,葉雅歌沮喪的道:“好吧,那就去看看房子吧。”
他們走後,章柳找開發商把樓上的辦公室定了下來,以免夜長夢多。
午飯時,林睿去了樓下的漢堡店,芳芳也去了,偏偏和她坐一張桌子上,把早上和葉雅歌相關的事從頭到尾,一個片段也不拉的告訴了林睿,重點強調自打葉主管空降,所裏的單身漢們猶如餓狼撲食,一個個的形象也不顧了,眼珠子都争紅了,好像争着争着,葉主管會看中他們哪個似的。
芳芳還說,在她看來,所裏除了章柳和白寶貴,前者綜合素質高,後者超級富豪,其他人連葉雅歌的腳指頭也配不上。聽上去這是章柳在逃避葉雅歌的小計策,林睿本應高興的,他躲着葉雅歌,定是爲了自己,可她真的一點也樂不起來。
躲了一次,那下次呢,躲了一次即煞費苦心,何況躲不過去的呢,比如昨天晚上。
她想明白了,是要直面的,但講口号容易,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難道和葉雅歌大吵一架,掐着她的脖子說:“你别纏着我的男朋友了!他是我的男朋友了!你滾回美國去吧!”
昨夜的夢裏,她就是如此對待葉雅歌的,她們厮打一團,拽頭發扯衣服揪耳朵,野蠻的武力全部上陣,打的暢快淋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隻有最刻骨的愛才會壓榨出人性中最醜陋的兇蠻,葉雅歌和章柳曾經愛過,而她呢,她是一直愛着。
在芳芳添油加醋的描述中,林睿不自在的挪了挪身體,恍然感覺自己更瘦了,塑料椅子壓的骨頭生疼。
很快近周末,葉雅歌搬進了汪律師的花園洋房,房子是無可挑剔的,無論地理位置,還是布局,都是極佳的。大露台上種着幾株爬藤月季,生命力頑強,耐寒受熱,同時勤于開花,秋高氣爽的季節,大朵大朵的粉花爬滿了屋牆,像一片壯觀的花海,葉雅歌一見傾心。
汪律師說月季是笠州的市花,但凡馬路兩旁,小區内都愛種月季,露台上的這些,是小區裏的物業送的,随手一種,無心插柳柳成蔭。可葉雅歌不這麽想,認定這是冥冥之中特意準備好的,就等着她早日回笠州。
從朱律師大姨夫的店裏搬來一些她喜歡的家俱,日本進口的,多是粉色的,玲珑可愛的桌椅、庭院傘擺到露台上,粉嘟嘟的耀眼,和花海相映成輝,成就了葉雅歌旺盛的少女心。加上男同事們的熱心相助,她十指未動,一切便布置好了。
葉雅歌心安理得的在笠州安家了,唯一不滿的是淩靈一有空就來“打擾”她,淩靈是烈性子,充滿個性的女人,跟現在她的性格一模一樣,兩人不對付,淩靈累于子衿太太的托付,葉雅歌煩于淩靈的監視,搞得兩人沒什麽話可講,也不願講私人的事,葉雅歌不知道淩靈愛過章柳,淩靈也不知道葉雅歌即是章柳的前女友,這樣反倒避免了許多的枝節。
人與人的關系就是如此的奇怪,林睿尚未到達崩潰的邊緣,商陸卻過的甚是遭罪,這幾天他吃睡困難,仿佛被人架在火上烤,從皮到肉都是灼熱的,右眼皮一直跳,生怕葉雅歌這個程咬金橫插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