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聯誼是這位小夥子精心策劃的,公司與公司之間的合作,體現在談判桌上的隻是極少的一部分,更多的是表現在談判桌以外,比如聯誼就是很好的交流來往的活動。他早就研究過了,喬眉公司裏的單身女同胞多,從清高傲氣的職場白骨精,到單純可愛的新入職女員工,什麽類型的女人都有,而他張羅的鑽石王老五,是通過分布在各家公司裏的小兄弟邀請來的,實際上到場的男士層次,他心知肚明,說高高不到哪去,說低也不低。
反正要是沒有曲仲謀添亂,今天稱得上完美,要是求偶心切的白骨精和哪位王老五成了一對,念起組織者的一點好來,他這個紅娘也能多條人脈。
小吳的眼睛滴溜溜的轉,朝着曲仲謀無奈的說:“曲總,曲總,嫂子貌美如花,你還來相親啊,你這不是拿小的我尋開心嘛。”
曲仲謀想解釋些什麽,解釋事情原本的發展并非如此,但事已至此,再多說有何意義,換了副笑臉,對李悠悠說:“悠悠,我們走吧,這個地方是留給愛情不圓滿的人的,我們換個地方過二人世界。”
悠悠“哼”了一聲,鼻孔朝天,邁大步朝門外走去,曲仲謀跟在悠悠身後,紳士的揮手告别。
林睿站在牆根處,把臉貼在掌心裏捂着,好讓自己快速的從噩夢中恢複過來,更重要的,是她不願意看章柳。她又一次在他面前出醜,還靠他幫她出頭解決,林睿的自尊啊,就那麽再一次的碎了一地。
章柳哄她道:“怎麽了?我看你要哭啊。”
林睿難爲情的撲哧笑了,放下手,說:“我哭什麽啊,我又不丢人。”
章柳也笑了,“你這麽想就好。”
“我在想一件事。”
“能告訴我嗎?”
“有次我和曉燕姐參加一家公司的尾牙,那家公司的負責人介紹我們是女律師,桌上那些人的眼神立馬就變了,看我們倆的目光怪怪的,還有一個人發出感慨,‘噢,是女律師啊’,好像我們從事的是不正當職業似的,當時還以爲是我敏感呢,現在才發現,原來還有人是這麽看待我們女律師的。”
章柳緩緩道:“嘴巴長在别人身上,我們控制不了,做好自己就行了,不是還有人說我克女人嘛。”
林睿微笑,想着其實章柳的心裏跟明鏡似的,隻不過自己全部承受了下來,笑說:“我要是像沐琦一樣伶牙俐齒就好了,剛才我真想和那個悠悠吵一架。”
章柳和她四目相對,她害羞、晶亮的眼睛四下躲閃,可愛極了。就是這麽一個姑娘,所有的勇敢用在了工作中,對待生活裏的懵懂仍是懵懂和單純的,這一抹單純澎湃了章柳對她所有的喜愛,他微張手臂,說:“我們能擁抱一下嗎?”
林睿的臉瞬間紅了,紅至發燙,躊躇,心悸,想開心的笑,她懂章律師,懂這個擁抱的意義,懂這句話背後隐藏的含義。
原來……
林睿忍不住笑了,像是積累的好多年的興奮在這一刻傾巢而出,所有的等待和期盼彙成了一個個不可思議,哎呀,她覺得産生了幻覺,清風從耳邊拂過,綠樹在撫弄它的枝條,千絲萬縷,茂密成蔭,也在撩動林睿的心。
她突然想大喊一聲,可是,她突然又有點失落了,在她的身上,隻會發生接踵不斷的麻煩,奇迹,她不敢相信奇迹,又渴望着奇迹,在忐忑不安,惶惶恐恐,和受寵若驚中期待章柳給她一個擁抱。
但他在等她的回答吧,他叫她怎麽說呢,說“能”,說“可以”嗎,那多難爲情,那怎麽說的出口。
章柳等了半晌,看林睿沒反應,默默的歎了一口深長的氣,他也是不了解女孩子的,并不知道她們的沉默往往是一種許可,那個抛棄了年少輕狂時的小霸道的章柳,對待感情是慎重和尊重的。
他低聲道:“對不起,我不該提這樣的要求,好像變得和那位曲先生一樣了。”
林睿急了,他是要放棄了,脫口而出道:“爲什麽呀,你們不一樣。”
章柳被這個“爲什麽”震住了,她是在暗示我嗎,可她低垂着頭,他根本看不清她臉上的喜怒哀樂,看不清她的心思。兩個内斂的,在愛情面前又有些優柔寡斷的人,真是笨拙到一無所知,章柳試着攬她入懷,林睿一個遲疑,然後撲進了他的懷裏。
這個勇敢得到了他的熱烈回應,緊緊的抱住她,緊到他的心髒似一面大鼓在敲。
章柳道:“林睿,我們在一起吧。”
林睿想說“好啊,”可無語凝咽。
他的懷抱是她從未體驗過的感覺,像一個孩子找到了久違的家,像漂泊的旅人找到了栖息的港灣。而她隻要做一朵怒放的鮮花,隻管盛開,隻管迎着太陽成長,他會帶着她躲避風雨,教會她技能,讓她的生命變得充實而豐盈。
林睿恍然間熱淚盈眶,原來如果你愛一個人,當你們走到了一起,你會發現曾經爲他翻越千山,爬山涉水,吃過的苦頭和跌過的跟頭 都是值得的。
她沉湎在他的懷抱裏,從每個神經中長出綠樹紅花,姹紫嫣紅,她拼命的忍住笑,仿佛這些年因爲他而錯過的春天一遍遍重來,生機勃勃,充滿了愛和希望。
他就這樣旁若無人的抱着她,她瘦小的肩膀中有種堅硬,脊背挺的筆直,如同生活裏一切磨難刻進了骨髓,塑成了她鋼鐵般的倔強。他的前半輩子,以愛情的名義隻擁抱過兩個女人,雖然他不準備去喚醒她的名字,但葉雅歌留給他的感覺是溫順而慵懶的,她有了章柳,把他當作一片天,别無他求。
而林睿呢,她是有自己想要的一片天的,奔走的靈魂絕不會因爲某個男人而停止,她的短發在他的臉頰摩挲,發絲是極細的,極柔軟的,淡淡的洗發水散發着舒緩的氣息,她是不甘沉淪的玫瑰,卻并不帶刺,低調,安靜, 仿佛正是他這麽多年在尋覓的那種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