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後已過四點,匆匆忙忙下樓,曲仲謀仍在原地玩手機,聽到腳步聲擡起頭,笑逐顔開的迎上來幫林睿拿包,殷勤的打開車門,保護她坐到副駕駛座上。
林睿道:“不好意思,讓你等了我這麽長時間。”
他關心的問:“是不是手頭上的工作多?”
“最近同時在處理的案子有好幾個,相較以前的工作量,是多了一些。”
她随口應着,拉扯安全帶準備系上,曲仲謀兩眼晶晶亮,隻有優質的律師才有這麽多的案源,案源多了,賺的錢自然多了。
林睿不知道他在揣摩她的年收入,見他反應遲鈍,以爲他累了,便說:“你等累了吧。”
曲仲謀因她的關心而心花怒放,打起精神道:“不累,我和你一樣,坐在電腦前的時候多,正好你給了我一個機會曬曬太陽,活動活動筋骨。”他笑的露出一排雪白和實誠的牙齒。
“麻煩你送我去醫院了。”
“不麻煩,我們一起去看看他,說起來,我對他挺好奇的。”
“爲什麽好奇?”
“你不明白,一旦男人喜歡上了一個姑娘,所有和她要好的男士,這個男人都會感到好奇。”
“盧律師是我的朋友,我是去探望他,不是去看西洋景。”
曲仲謀轉動方向盤,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
林睿發現他挺敏感的,笑道:“我随口說的,你不要在意。”
“你說的每句話我都很在意。”他深情的望着林睿,林睿扭頭望向窗外,從章柳那獲得的失落感,曲仲謀給予了彌補,她的心裏揚起一陣溫暖。
到了醫院附近,林睿說:“我去找家水果店買點水果。”
曲仲謀道:“你等等我,我停好車和你一起去。”
“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不行,醫院附近人太多,你獨自去,我不放心,停車很快的,你别着急。”
“我和盧律師約的四點鍾,現在快五點了,得加快點速度。”
“反正已經晚了,等會我把遲到的原因歸結到我身上,盧律師他不會怪你的,你坐好了,我開始倒車了,一把方向盤搞定,好了,你别動,我先下車。”
他下車後的第一件事即是爲林睿開車門,順便将車門下面磕腳的小石子踢到邊上去。林睿覺得他像父親似的,處處把她當小孩子,然而在生活上被人寵溺是一件幸福的事,尤其是被一個成熟高大的男人寵着,再強大的女人内心也有小女人的一面。
到了水果店,林睿看中一個果籃,曲仲謀瞥了眼标價,說:“這種果籃價格貴,質量又差,在你看不到的籃子中間和下面,其實放的都是爛水果,隻有表面上這幾個蘋果光鮮亮麗,送人不合适,花了錢,人家也不領情。”
林睿頭次聽說這個理論,哭笑不得,“真的假的,我以前也買過,沒發現裏面是壞的水果。”
“你買過,但你吃過嗎?即使你吃了,你吃的是果籃中間和下面的嗎?”
林睿被他的嚴肅逗樂了,如實相告道:“你這麽一說,我倒不敢肯定了,生病住院的時候,也沒特别研究過水果籃。”
曲仲謀擺出一副包攬重任的樣子,“你的心思都花在工作上,哪有精力顧及這些,你也不需要弄明白,以後你安心工作,生活裏各種各樣繁瑣的小事,全部交給我來處理。”
林睿微笑着,“按照你的意思,我應該買什麽樣的水果?這個嗎?”
說着她從貨架上取下一盒包裝精緻的草莓,曲仲謀從她手中拿過去,打開盒子指教道:“你看,這草莓裏有形狀畸形的,而且上面一層的個頭大,下面一層的個頭小,隻要包裝完整的水果,商家都喜歡用這樣的套路。”
那即是不能買了,林睿又看中一盒車厘子,說:“櫻桃總能買吧,個頭大小差不多,而且顆顆飽滿新鮮。”
曲仲謀也放了回去,理由是櫻桃吃多了容易上火,而且每天隻能吃十顆左右,吃多了對胃還有損傷。
“那買什麽?”
“我來挑,你别管了。”
林睿空着手跟在他後面,他挑來揀去,選了兩斤蘋果,兩斤香蕉和一斤小番茄。蘋果是特價處理的,但曲仲謀的生活能力挺強的,硬是從坑坑窪窪的殘次蘋果中挑出賣相很好的,算上香蕉和小番茄,共花了三十元。
林睿要付錢,曲仲謀搶在她前面,聲稱和他一起出來,怎麽能叫林睿買單呢。收銀的是個麻利的小姑娘,目睹了曲仲謀挑挑撿撿的過程,似誇獎,又似諷刺的說:“姐姐你好福氣哦,找了一個會過日子的男朋友,算盤打的真精。”
曲仲謀道:“兩個人一起生活,總要有一個人精打細算,否則賺的錢都被無良商家騙去了。”
小姑娘翻了個白眼,哼道:“大哥你要是開了店,我們全部回家喝西北風了。”
林睿讪讪的站着,曲仲謀不再理會那個小姑娘,輕聲叫林睿,“我們走吧。”
林睿和他出了店門,說:“沒想到你……”
她突然卡了殼,在腦海裏搜刮不出一個詞來形容一位像勤儉持家的家庭主婦,甚至帶着濃烈市井氣息的外企主管。
曲仲謀接上她的話,“沒想到我什麽?沒想到我怎麽像個女的似的斤斤計較?”
林睿道:“感覺你對處理生活中雞毛蒜皮的小事挺在行的。”
“這和我的經曆有關,我父母工作忙,我從小經常一個人待在家裏,很早就學會了洗衣買菜做飯。而且我父母都是很節儉的人,特别是我的母親,她一直教育我錢要花在刀刃上,該花的花,該省的省,成由勤儉敗由奢啊。如果我們都花錢大手大腳,哪有錢買房買車和娶媳婦,與其把錢讓别人賺了,不如省下來留給自己未來的老婆用,對于我的愛人,我是絲毫不會吝啬的。”
“我懂了,每個人的經曆都是不一樣的。”
“我看林律師也是不講究穿戴,不虛榮的人,其實我們是一樣的,更多關注的是人間煙火,而非世間風月。”
林睿愣住了,他把世俗之事描述的清新文雅,她一時無法應答,好在從水果店到病房的路短,便不用去揣摩如何和他繼續交流下去。遠遠的望見盧律師的母親坐在走廊裏,就着刺鼻的消毒水的氣味,捧着飯盒吃飯。
林睿望着她,她也友好的朝林睿笑,最初的打擊和媒體的轟炸采訪結束了,她對外人的防備心也沒有那麽強了。昨天林睿說要來看望盧律師,電話是他母親接的,她一口答應了,全然不是當初見誰都要趕走的狀态。
他母親道:“林律師來了,拉薩一直在念叨你。”
林睿早就想再來看看盧律師了,隻是怕打擾到他,現在聽他母親這般說,心裏一陣悸動。
盧律師正躺在床上看書,恢複的很不錯,面色紅潤,可能看到了搞笑的内容,嘴角上揚。飄窗上放着一面小鏡子,陽光打中鏡面,反射出的光線在白牆上四處跳躍,晃晃悠悠的。
他不問曲仲謀是誰,隻招呼他們倆坐,林睿刻意不去看被子裏空落落的小半截,盯着他那張年輕和充滿活力的臉,忍不住想挨他近一點,于是坐到了床邊上,曲仲謀挨着林睿坐下來,也坐在床沿邊。
曲仲謀坐的地方正好對着鏡子,光線刺進他的眼睛裏,照的他頭暈,他擡手遮了遮,說:“盧律師,你爲什麽要在這放個鏡子。”
盧律師爽朗的笑了,“我媽放的,我跟她說林律師、章律師今年都住過院,所以我住院是順應大流,我媽就說我們所裏今年風水不好,要放塊鏡子辟邪。”
曲仲謀道:“老人家就是迷信。”
盧律師道:“是啊,林律師,麻煩你把鏡子拿開吧,有時我也被閃的難受呢。”
曲仲謀已經起身了,林睿卻道:“沒關系的,我們待會就走了,這也是阿姨的心願寄托,迷信就迷信吧。”
他便換了個姿勢,重新坐下來,說:“凡事要往好處想,我之前也曆經過坎坷,後來事業漸漸處于上升期,又認識了林睿,一切都變得越來越好。古人說的對,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盧律師,你不要着急,終有一天,你也會事業愛情兼得的。”
曲仲謀的話,乍一聽是在安慰,可林睿聽出他是在向盧律師表明他們之間的關系,盧律師也聽出來了,意識到眼前的男子大概就是林睿的相親對象,笑着對林睿說:“恭喜你啊。”
林睿扯出一絲笑容,直接解釋曲仲謀并不是自己的男朋友,顯得多此一舉,含糊的道:“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曲先生,在外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