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道:“你使了多大的勁啊。”
“我使多大的勁,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個道貌岸然的家夥,什麽博士生,企業高管,狗博士,禽獸!”
“行啦,别罵了,反正你打了他,以後也不會再見到了。”
“聽你的意思,你還戀戀不舍,敢情你是在故意演戲啊,姐,你們的進展速度飛快啊,剛認識就要滾床單了。”
“胡說八道,你哪隻眼睛看見了。”
“狡辯,那你說說你對他到底什麽感覺,你要是喜歡他,我就去求黃翠芬幫忙說說情,讓你們重歸于好。”
“我對他沒什麽感覺,真的,目前了解下來,他這個人吧,談不上好壞,就是把錢看的比較重。”
“無功無過,等于雞肋,還好色,這種男人我告訴你,就是奔着你的身體來的,恨不得一見面就開房。多虧你的好妹妹倒做了件好事,省得你撕開了他的真面目,還要去找借口擺脫他。”
房間外面傳來椅子倒下的聲音,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沐琦推了推林睿,說:“你快出去看看,是不是你媽摔了。”
林睿走出去,打開客廳的燈,看見何佩蘭正在将倒地的椅子扶起來,便問:“媽,你沒事吧?”
何佩蘭不看林睿,擺手道:“沒事,沒事,口渴了,想倒點水喝,不小心碰到椅子了。”
“媽,你出來倒水把燈開了呢,黑乎乎的哪裏看的清楚。”
“知道了,我也是不小心,平時閉着眼睛都能摸到廚房,進屋睡吧,天不早了。”
她邊念叨着邊端着水杯走向房間,林睿回到床上,沐琦在進行睡前十指運動,噼裏啪啦的打遊戲,随口說:“虛驚一場啊。”
林睿想着媽媽是因爲晚上這件事不開心呢吧,但她沒跟林睿糾纏已經阿彌陀佛了,後又想到她和沐琦一塊回來的,問道:“沐琦,你下午跟媽去哪了?”
沐琦玩的起勁,愛理不理道:“我能跟她去哪啊,她買菜,我下班,我們恰好撞見了。”
“我沒看到媽媽拎菜回來啊,你下班?林沐琦,今天是周末,你和我說話的時候能不能動點腦子啊。”
“哎呀,煩死了,我忙着呢,況且我都答應保密了。”
說完她捂住嘴巴,吐吐舌頭,一副說錯話的樣子。林睿就知道沐琦是藏不住秘密的,愈加好奇,上前奪她的手機,“你快告訴我,否則從今天開始,我讓你玩不成遊戲。”
“你幹嘛呀,别搶啊,我馬上就通關了!”
“你到底說不說!”
“你先松手,先松手!給我你!林睿,你這是刑訊逼供!逼良爲娼!”
“是做良民還是有遊戲可玩,你自己選擇吧!”林睿不依不饒,朝手心裏哈氣,準備搗鼓沐琦一番,此時的好奇心已經不能用膨脹來形容了,沐琦和媽媽之間有了秘密,還不肯同她分享,簡直天方夜譚。
沐琦急的哇哇亂叫,哭笑不得,連聲道:“好了,好了,我告訴你,我告訴你!你媽今天下午讓我陪她去找盧律師了!”
林睿怎麽也沒想到她們去幹這個了,一本正經的問:“你們去找盧律師幹什麽?”
“不是我們,是她,我哪知道她爲什麽要去。”
“你們見到了嗎?”
“見到了啊,你媽還跟盧律師聊了好一會。”
“啊?他們聊什麽了?”
“你問你媽去啊。”
“你早上去不是吃了閉門羹麽,下午……”
沐琦無語似的翻了個白眼,指着林睿說:“你也不用做十萬個爲什麽了,安安靜靜的聽我把話說完,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你,如果林大律師再有疑問,很抱歉,我沒辦法解答,請你也不要追問了,放過我吧,行嗎?”
林睿用力的點點頭。
“下午你和那個臭流氓剛走,你媽就讓我陪她去醫院看盧律師,我當時的感覺和你是一樣的,覺得很奇怪,你媽和盧律師非親非故的,她幹嘛要去看他呀。我就問她,她死活不肯說出原因,然後我就說,你見不到盧律師的面的,人家父母不讓。你媽居然說她有辦法,而且能把我帶進去,我聽着将信将疑,但想想或許行得通呢,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也想去看望盧律師,畢竟我是律師協會的秘書。于是我就按照你媽的指示,撥通了盧律師的手機,電話是盧律師的母親接的,你媽跑到陽台上聊了幾句,這事就辦妥啦,然後我們就去醫院了。”
“說完了?”
“說完了。”
“你們見到盧律師了?”
“廢話,他的狀态比正常人都要好,根本看不出是個動過大手術的人,我在病房裏待了沒多久,你媽說她要跟盧律師單獨講幾句話,讓我在走廊裏等她,後來她出來了,我們就回來啦。”
沐琦聳聳肩,“失望了吧,不是你想的什麽大秘密,鬼知道你媽幹嘛叫我别告訴你,你呀,遺傳了你媽的神經質。”
遊戲裏刀劍哐當的厮打聲重新響起,房間裏恢複平靜,林睿倚在床頭細細琢磨,總感覺有些地方不對勁,猛然想到不對勁所處,趿拉着拖鞋沖向何佩蘭的房間。
擡手敲了一下門,門即開了,房間裏的收音機響着,何佩蘭還沒睡,問:“睿睿,有事嗎?”
收音機裏傳出播音員的聲音,“下面播送兩條本地要聞,昨天下午三點四十分左右,一位年僅二十二歲的律師在辦案途中,因過度疲勞将車開進了路旁的工地,不幸被落下的鋼筋砸斷雙腿……”
林睿道:“媽,在聽廣播呢。”
“噢,随便聽聽,有事?進來說吧。”何佩蘭側身讓林睿進來,林睿心裏怪怪的,覺得母親對她客氣的生疏。
她站在門口道:“媽,你下午去看盧律師了。”
“是啊,我聽說了他的情況,總想着去看看,你放心,你跟我講的那些話,我一個字都沒提,我隻是想去看看。盧律師是你的同事,他父母大老遠的趕過來,人生地不熟的,我雖然幫不上大忙,但老覺得應當去一趟。”
她的解釋顯然很蹩腳,但隻要她沒有說出盧律師希望林睿保守的秘密,林睿也不打算再追問下去了,又不是第一次碰到母親做這種無厘頭的事情。
風平浪靜的日子持續了幾天,所裏的同事都沉浸在悲傷裏,芳芳轉達了韓曦的謝意,他的表哥對訴狀很滿意,陸貝和與羅小雪取保候審成功,陸貝和終于可以到父親的墓前祭拜了。
陸貝和介紹的拿起房屋買賣糾紛,林睿事先拟了一份協議,出面和對方當事人協商過一次,對方也想盡快解決的态度誠懇,表示回去考慮考慮,事态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而秦老闆介紹的撫養糾紛,當事人叫喬眉,和前夫就孩子的撫養問題産生了矛盾,矛盾的集中點在于撫養費的支付上。
林睿和她接觸了兩三次後,對她有了一些了解,她是典型的南方女子長相,中等個頭,小身闆,瓜子臉,五官談不上特别精緻,卻仍是好看的。可她的性格就沒有這麽讨喜了,暴躁,好說閑話。
往往林睿第二遍問她某個問題時,她會煩躁的跳起來,說:“我跟你講過了,你是不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其實是……”
巴拉巴拉的再說一通,話裏依然沒有林睿想掌握的重點,但她的暴躁是善良的,有一絲的小蠻橫。林睿得知她離婚的原因是前夫有了外遇,後來前夫迷途知返,決意回歸家庭,向喬眉坦白了錯誤,希望得到她的原諒。
然而喬眉是一個糾結的女人,她既想看在夫妻感情和孩子的份上原諒他,又對他出軌記恨太深,雖然前夫做了無數件事試圖使她淡忘,比如在情人節時送她玫瑰花,喬眉就會聯想當初他是不是也送那個狐狸精玫瑰花;前夫幫忙做家務,她卻覺得以前以前連雙襪子都懶得洗,現在這麽勤快,一定是和狐狸精在一起時變掉的;前夫每天到家,她必須做的第一件事是去聞他脫下的衣服,隻要一在領子袖口嗅到有類似香水的氣味,就要囔囔去扔掉,對前夫的任何解釋充耳不聞。
經年累月的折騰,她的前夫受不了了,提出了離婚,她又覺得自己受欺騙了,死活不肯離,前夫的悔改是虛情假意。三番五次吵來吵去,最後婚到底是離成了,可前夫就像躲瘟疫似的躲着她,孩子也不管,聽說又交了個女朋友,她氣不過,要把他告上法庭。
可有時她數落前夫的過錯時,說着說着,會莫名的感歎一句,“我跟他鬧什麽鬧呢,我是想跟他繼續過日子的,是我把他推出去的”,讓林睿覺得她現在心裏既生氣又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