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琦道:“我們不是勢利的人家,對物質沒有什麽欲望,你别看我姐穿的樸素,她爲什麽能把一百塊的衣服穿出一千塊的氣質,靠的是什麽,靠的是能買得起一萬塊的衣服的自信。”
何佩蘭被嗆到了,捂着嘴走進廚房倒水喝,林睿看沐琦越說越離譜,再交流下去,曲仲謀真的要以爲林家是潛藏的富豪,家财萬貫了。
林睿道:“曲先生,你來找我是?”
曲仲謀道:“我想帶你出去散散心。”
飯也無心吃下去了,林睿不假思索的答應着,“行,那我們走吧。”
和何佩蘭打了個招呼,他們下了樓,曲仲謀問道:“我們去看電影吧?”
林睿笑而不答,他便說:“瞧我這記性,我前兩天還說看電影俗氣呢,要不我陪你去逛街?”
“不用了。”
“那……”他想了想,說:“我們去郊外踏青吧。”
貌似這是一個還算靠譜的建議,林睿也無所謂,踏青就踏青吧。他們坐上車,駛往比林睿的家更郊區的地方,春風從窗口吹進來,溫暖而體貼的撲在臉上,她迎着風,閉上眼睛,陶醉在片刻的甯靜裏。
曲仲謀偏過頭問:“你在想心事?遇上什麽不開心的事了,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沉默了一會,林睿呢喃着,“我有個同事昨天出了車禍,永遠無法走路了,我在想,這天氣多好啊,如果不能親自踩在大地上走一走,那春天對他來說,還有什麽意思啊。”
“看到身邊的人出事,心裏一定很難過,我把車停到路邊,我們到那片油菜花裏看看,你覺得怎麽樣?”
林睿點點頭,“好啊。”
這裏已臨近笠州的鄉下,偶有一二輛拖拉機“突突突”的從他們身旁經過,鄉野氣息濃重。離公路不遠的地方有片油菜花,像是農家自己種植的,不是旅遊景點。所以油菜種的随心所欲,東邊種了一些,西邊種了一片,中間有一條小河流橫穿花海。青山綠樹黃花,蜜蜂忙,蝴蝶舞,漫步在沿河的小道上,能望見耕牛在慢悠悠的邁動步伐,搖晃尾巴,農民在地裏播種,以及同他們一樣,停下車享受美景的城裏人。
曲仲謀在林睿的左手邊,靠着河邊走,将林睿保護在高大的自己和挺拔的油菜中間。站在一個具有安全感的陌生地方,雙腳踏在柔軟的土地上,呼吸着芬芳的空氣,林睿的心裏既平穩又難過。
曲仲謀道:“這裏的風景怎樣?”
“雖然我家離這挺近的,但我倒是第一次來,這裏雖沒有精雕細琢的精緻,卻渾然天成,有種淳樸自然的美。”
“是啊,都市裏的人呆膩了鋼筋水泥鑄造的城市,總喜歡逃到大自然裏,覺得未經雕琢的才是真正的美,就像我看你一樣。”
他冷不丁的道出一句情話,加上也許是春風作祟,曲仲謀情不自禁的想去牽林睿的手。當他的手碰到她的肌膚的一瞬間,她觸了電般,迅速的将雙手交叉在胸前,說:“大家喜歡走近自然,不僅因爲環境舒适,景色怡人,還因爲在這個仿佛回歸到了農耕社會的地方,一切都是慢的,生活節奏是慢的,感情也是。”
她的意思曲仲謀聽明白了,隻要她不讨厭他,他的目的仍然可以達到,隻不過慢了一點而已,又有什麽關系。他依然情緒高漲,說:“這些年出去度假的次數不少,認識了一些旅友。我是旅遊,一個地方的匆匆過客,而他們在那裏一住就是很久,那才是真的沉澱下來體驗人生,我是遠遠比不上的。”
他謙虛的指出自己和别人的不足,讓林睿對他的好感倍增,他剛才一時興起的舉動,也不值得計較了。
“他們有的人在一個地方住久了,喜歡上了,就會放棄城市裏的工作,便利的交通設施和相對優越的物質生活,在一個心中向往的地方定居,每天詩情畫意,想想确實挺美好的。我很少會羨慕某一種生活方式,但我對他們的随意和灑脫特别的羨慕,可我現在做不到啊,我要努力賺錢啊,我眼下的經濟能力還支撐不起我的夢想。”
最後一句話雖然俗氣,卻也是林睿的心聲,時常想逃離,卻又在城市裏奮力打拼。
小道走到盡頭,有一幢紅色的二層小樓,大門鎖着,門口趴着一隻狗。
曲仲謀指着那幢樓,突然說:“我以前經常到這戶人家,你知道爲什麽嗎?”
他不說林睿沒意識到,他提了,林睿發現曲先生不像第一次來這裏,他對這裏的路線,羊腸小道都很熟悉。
林睿望着他,“這是你的老家?”
“這是我以前一位下屬的家,方才你提到你的同事,我就想起他來了。”
“聽上去你們的關系很好?”
“其實在發生一件事之前,我連他的名字和長相都對不上号,企業裏的員工太多了,而我隻跟助理、團隊的負責人打交道,直到他出了事,他的名字注定要在我心裏刻一輩子。”
“他怎麽了?”
曲仲謀用力張大眼睛,擡頭紋一道道的劃在額頭上,費勁的說:“他從地球上消失了,永遠的消失了。”
“消失了?你是指……”
“對,你猜的沒錯,是他自己的選擇,他剛滿十八歲。”
“他爲什麽要這麽做?”
“大概隻有老天爺知道了,他的父母把我當成了老天爺,天天哭着喊着找我要兒子,把所有的責任推到我的身上。那時我剛被提拔爲主管沒多久,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既害怕,又難過,他家裏到鬧的實在太兇,依照總部的意思,我必須在短時間内盡快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