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柳是章柳,我是我。”
“老商,你不會看上林睿了吧。”
商陸自然而嘴犟的否認道:“老劉你是做律師的,不是寫小說的,想象力過于豐富了。”
劉澹泊依然哧哧地笑,“我好心提醒你啊,下午的時候沐琦給我打電話了,她告訴我兩件事情,說她姐姐雙喜臨門,一是林睿代理案子上的事,取得了一個小成功;二是家裏面爲林睿安排了一次相親,對方可是博士生,外資企業的精英,老商,如果你真喜歡林睿,你可要早點下手啊。”
商陸徹底醒了,半躺在椅子上,冰冷的清晨透着令人清醒的涼意。他雖沒直接的口頭表達過,但他一直在用行動向林睿表白,是林睿一直在用行動拒絕罷了。
商陸幽幽的道:“林睿要去相親了。”
“你當我開玩笑嗎,沐琦還讓我幫她分析分析這男的靠不靠譜,我直接跟她說怎麽不靠譜了,男方是博士生,林睿是碩士畢業,學曆上門當戶對。林睿的長相也算可以吧,況且離開了章柳,她的業務做的好像挺不錯,找個白領精英做男朋友理所應當。怎麽樣,商老闆意識到危機,蠢蠢欲動了。”
商陸沒料到以林睿的個性,她會願意去相親,可他在林睿身上判斷失誤的事情還少嗎,當初曾滿心以爲能将她追求到手,其實,他根本不懂林睿。
商陸道:“你不要瞎指揮,我是在想要早知道林睿去相親,我就不麻煩她招待我母親了,以免耽誤她的終身大事。”
劉澹泊哈哈笑起來,“老商,我把信息都透漏給你了,把不把握靠你自己了。反正我和沐琦在一起後,我總結出一條深刻的經驗,女人是喜歡聽情話的動物,你拐彎抹角的和她保持聯系,或許起不到任何效果,打開天窗說亮話才是真理。别吝啬說些肉麻的話,‘我愛你’這三個字在男人這裏分文不值,在女人心中可重如泰山……”
待劉澹泊講完,商陸打斷他道:“劉大律師,我接觸過的女人不比你少,你積累的經驗留着自己享用吧。”
“商老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呐。”
“我知道,早就說過你這個老年人談戀愛,好像老房子着了火,沒得救了。”
劉澹泊見商陸又把話題繞到他身上,頓覺索然無趣,他也是因沐琦主動給他打電話,沐琦心情好,他心情也好了,一時心血來潮和商陸掰扯了半天。說到底他自己的後院都未搞定,沐琦示弱的時候,他的姿态強盛,沐琦現在變厲害了,他整天圍着這個妖精轉,她都沒個嫁給他的準話。
女人呐,天生就是爲了讓男人煩惱而存在的,他長籲短歎了兩聲,商陸道:“你這傷春悲秋的,感歎什麽呢?”
劉澹泊道:“沒事,阿姨那邊如果用的着我,你就讓阿姨給我打電話。”
“沒問題,哦,我差點忘了,我爲林沐琦買了件禮物,回去你把錢給我。”
“你送她禮物,爲什麽還要我付錢?”
“我替你爲她買的。”
“幹嘛多此一舉。”
“我請一位設計師特地挑的女式包,在資本主義國家買便宜嘛,其實我幫你在省錢。”
“多少錢?”
“不貴,二十幾萬吧。”
劉澹泊頓時感到胸腔裏噴出一團火,他是林沐琦的取款機沒錯,但剛剛送了她鑽戒,這取錢的頻率忒頻繁了。買都買了,讓商陸去退掉基本無望,認栽道:“商老闆,我掙的是血汗錢呐,不像你動動手指頭幾千萬進出,我要賺二十萬可得熬瞎眼睛坐斷腰,不過這次就算了,下次你再想爲沐琦買什麽,千萬千萬跟我提前商量下,資本主義國家的東西貴啊。”
商陸憋住笑,論精明沒人比得上劉澹泊精明,該花錢的時候花錢,省錢省的技術高超,如果陷在情場裏的男女都能夠像局外人般,理智的對待自己的感情,那世上要消失多少癡男怨女。挂掉電話,商陸收回笑容,坐在椅子上半天沒回過神,成熟而深邃的眼睛裏在夜裏添了幾分渴望的孩子氣。
忽然間,他閃過一個念頭,不是林睿拒絕了他,而是他沒有真正的表白過,在她的耳邊道出那些辛辣的,肉麻的情話,是啊,他從來沒對她說過那三個字。
但這三個字他對許多女人說過,年輕時這三個字是花言巧語,是和女人暧昧的法寶,年歲漸長,不愛說了,顯得廉價。可他年長了,林睿還小啊,商陸自嘲的笑笑,用煙草味濃重的手指頂住額頭,手表在滴滴答答的響。
她要去相親了,若她看中了,他就真的算了吧,若她和她的相親對象沒走到一起,那他按照天意的提示,再試一下吧,用那三個字的法寶試最後一次。
笠州,林睿和孟香橼吃好飯後去小區裏散步,杜向梅留在家裏收拾碗筷。從孟香橼的性格裏,林睿能看出章柳的影子,做事時一絲不苟,但凡閑下來,是不喜歡坐着看電視、上網什麽的,總惦記着生命在于運動。
而且孟香橼的精力旺盛,在小區内走來走去絲毫不感到累。章柳住的小區是笠州的高檔樓盤,環境雅緻,綠化是當作藝術品來做的,在春日氣溫的催化下,四季鮮花不斷的月季此時瘋狂怒放,像花海漲潮後席卷小區,滿眼滿眼的姹紫嫣紅,徜徉在花海中的人是同她們一樣,飯後出來散步的住戶,衣着講究,舉止儒雅,孟香橼見兒子的生活環境這般舒适優美,一個高興又和林睿聊了很長時間。
九點多鍾,林睿坐末班公交車回家,和孟香橼約好明天有空就來陪她。商陸盯着手表算好時間,給林睿打了個電話,電話打早了,怕母親在場不方便講話,打晚了,怕林睿睡覺了。
現在的時間剛剛好,林睿正坐在公交車上,見商陸的名字在手機屏幕上跳躍,想他應該是過問他母親的情況的,迎着晚風接起電話,“喂,商先生。”
商陸的第一反應是中國的文字博大精深,中國人接電話時習慣以“喂”開始交流,但這個字從不同的人嘴裏說出來有不同的感覺,語調長短,語氣輕重表達出的意思完全不一樣,而每次聽到林睿說這個字,商陸都如沐春風。
他對她的愛越來越像一個少男愛慕一個少女,每一點滴的感情都是羞澀、真摯和怯生的。商陸聽着來自笠州的風聲,溫柔的道:“林律師,你在哪呢?”
“我在公交車上,我把伯母安頓在章律師家裏了,準備到家後再向你彙報呢。”
商陸閉上眼一陣揪心,這麽晚了,她怎麽吝啬到舍不得招輛出租車呢,恍恍然道出一句,“你招待我母親我完全放心,倒是你,這麽晚了一個人趕回家。”
林睿道:“現在哪裏算晚,十點鍾還沒到,成年人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商陸想着她這是要去過夜生活麽,不會是一個人吧,難道和她的相親對象,他感到快瘋了,心揪的更疼,嘴上卻不動聲色的囑咐,“你路上慢點,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嗯,知道了。”
林睿緩緩放下電話,在獨自晚歸的路上,有人對你表示出關心,是極容易被感動的。她一個人在城市的夜幕裏穿梭了一年多,常常在空曠的地鐵或者公交車裏油然生出孤獨感,仿佛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拽着整部車廂向前狂奔,在蒼穹的注視下,疲憊和凄涼。
商先生是一個好人,好的很實在的人,好到林睿意識不到自己和他在經濟地位上的差距,他是讓人舒服的男子,像晴空裏飄過的一片雲。
林睿,他那麽好,你怎麽沒有愛上他呢,這個念頭一蹦出來,林睿笑着捂住自己的臉。他是章律師的哥哥啊,怎麽可以喜歡完弟弟,再去喜歡哥哥呢,光這一點已像聖旨诏發的禁令,将她心中未發芽的種子全部清除幹淨。
商陸挂掉電話,淩靈從病房出來了,她昨天受了打擊,今天一大早又過來,商陸開始懷疑她擁有一顆固若金湯的鋼鐵心,什麽都摧毀不了她的意志。他沒空梳理自己的情緒,安慰淩靈道:“怎麽了?苦着一張臉,不在裏面多待一會。”
“又被趕出來了。”
“章柳現在是病人,你不要跟他一般計較。”
“這哪是計較的問題”,淩靈似乎心灰意冷了,将頭頂在椅背上呢喃着,“是他的眼裏根本沒有我,我愛上的隻是自虐的感覺,被打了無數次臉,該迷途知返了。”
“淩小姐,昨天夜裏發生了什麽大事,使得你的思想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量變到質變,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看有的夫妻表面上關系很好,可突然間說離婚就離婚了,我就這麽個情況,臉皮再厚也扛不住章律師的冷若冰霜,冷面無情。”
“實在不行你當面問問他吧,你糾結的隻是一個直接的拒絕,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