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忙終身大事不能耽誤啊,你都二十六歲了,一晃近三十了,等耗成了老姑娘,沒人敢上門說媒了。這個小夥子自身條件很不錯……”
林睿的耳朵快磨出繭了,抓起包起身道:“媽,晚上回來慢慢說好嗎?”
不等何佩蘭回答,她向門口走去,何佩蘭呵斥道:“林睿,你站住!”
林睿無奈的立住腳,何佩蘭道:“我把那小夥子的情況跟你講一講,你白天有空時就考慮考慮,怎麽樣?”
權宜之計隻能讓母親唠叨完了,林睿默默的哼了一聲,何佩蘭道:“睿睿,聽媽的話,好的男孩子錯過一個少一個,你要上心啊。”
爲了促使母親快點切入正題,她使勁點了點頭。
“那小夥子是剛子大姨家的鄰居,今年二十八歲,博士畢業,在一家外資企業裏做主管,據說一米八的大個,長的又高又帥,是家裏的獨子,父母又都是研究院裏的高級知識分子。睿睿,你聽聽,多好的條件,打着燈籠都難找啊。”
林睿暗自翻了個白眼,嘟囔道:“這麽好的條件還要介紹啊。”
“人家小夥子要求也高啊,一般的姑娘他看不上。”
“行了,媽,我知道了,我想想。”
“你好好想想啊。”
“知道了,知道了。”林睿連忙推開門,呼吸了一口從樓道竄上來的清靜空氣,沐琦挎上小包,哼着歌追了過來。
“姐,姐,等等我。”沐琦抱住林睿的肩膀,林睿推開她,直道:“幹什麽呀,别煩我。”
沐琦摟的更緊了,半個身子的重量吊在胳膊上,嬉皮笑臉道:“喲,大小姐生氣啦,又高又帥,事業有成,簡直男神級别的啊,不錯,不錯,突然讓我聯想到了某位律師。”
“林沐琦,你到底準備什麽時候嫁出去?”
沐琦搖頭晃腦,“林大律師,你居心叵測,着急把親生妹妹趕出家門,一定是我猜中了你的小秘密,你圖謀不軌,斬草除根,那位律師是誰呀,是不是姓章呀!”
林睿的心弦輕輕撥動,當在聽母親極力介紹時,章柳的名字冷不丁蹦跳了出來,仿佛在适時提醒着她是有喜歡的人的,喜歡到似乎再和别人交往是一種負擔,和鄭拙成分手前林睿沒意識到,和他分手後,她越來越能體會真正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
雖然她在努力按照沈教授的開導,不再對他們的未來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師父說的對,章律師要是喜歡她,他們倆的事早成了,就算日久生情,那情意的苗頭也該長出來了。章律師待她溫厚,可他将那溫厚的尺度拿捏的恰如其分,她跟着他這麽久,随他一起出差就有很多次,在深夜的酒店裏孤男寡女讨論案件,除了談法律,章律師隻會說我回房了,你也早點休息。
他進她的房間永遠都穿的整整齊齊,再累再倦,再熱的天,從襯衫的第二個紐扣開始向下全是扣緊的。他對待工作一絲不苟,對待在林睿面前的穿着同樣如此,有時當事人爲他們安排的酒店奢華而有情調,梳妝台上擺着紅酒和紅酒杯,香薰在床頭幽幽飄香,浴缸裏鋪滿玫瑰花瓣,拉開蕾絲窗簾,窗外是一輪孤獨和嬌美的皓月,而迷幻的城市正在他們的腳下紙醉金迷,連林睿都覺得四周充滿了如毒品般的誘惑。
可章柳視柳下惠爲偶像似的,眼中永遠隻有馬上要開庭的案子和一個女助理,隻是一個女助理,他并不在意對方是叫林睿,王睿,還是叫周睿。他牽挂的女人卻隻有一個,她叫葉雅歌。
林睿把思緒從往事拉回到現實,說:“我暫時不想找男朋友,你不要胡亂瞎扯,倒是你,鑽戒收了,堂而皇之的戴在手上,什麽時候給劉律師和我們一個說法?好讓我有個準備,别來個猝不及防。”
“我跟老劉說了,現在我頭發太短穿婚紗不洋氣,還是再等等吧。”
“也隻有你林沐琦能編出這麽蹩腳的借口。”
“姐,你不會真有心和章律師複合吧?否則爲什麽提到别的男人,你就一臉不高興。”
“你開始吵着要和劉律師在一起,現在又不肯嫁了,怎麽了,是在等其他男人嗎?”
沐琦莫名的愣了半分鍾,撅嘴道:“讨厭的律師。”
她終于終結了打破沙鍋問到底,林睿笑道:“等我有空了,說不定我會去見一見那傳說中的高富帥,萬一是我的真命天子呢,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出乎沐琦的意料,林睿真要去見那個男的,她吐吐舌頭,“我得趕緊去上班了,禮拜一的早上要開例會,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我和你不順路,路上慢點開。”
林睿舒口氣,扭頭望了望自家的窗戶,何佩蘭正站在陽台上盯着她看,看的林睿後脊發涼,想着等她賺了錢,給母親報個旅遊團,讓母親離開這一畝三分地,出去散散心吧。
看守所内,羅小雪坐在林睿的面前,一雙老實巴交的眼睛和林睿生怯的相對。他和他的父親羅建軍長的很像,中等的個頭和身材,來自于大自然光照的黝黑皮膚,乍一看,是個本分腼腆的孩子,沒有林睿想象中的流裏流氣。
林睿未開口,他首先說道:“你是我爸爸爲我請的律師?”
“是,我叫林睿,小雪你好。”
“請你給我媽媽帶句話,我在裏面待的挺好的,叫她不要操心。”
“好的,想跟你父親說什麽嗎?”
他低頭想了一會,說:“告訴他我會聽你的話的。”
這孩子的思維和他父親一樣清晰,讀書不多,但能辨别出父母對他的迥異态度,并分别做出回應。林睿聽到他說會聽話,甚感寬慰,但願他不要撒謊,若犯罪嫌疑人反反複複的改變說辭,那是累死律師的節奏。
林睿道:“你放心,我會轉達的,說說你的基本情況吧。”
羅小雪像是完全理解“基本情況”的含義,一口氣報出他的出生年月,戶籍地,學曆,目前職業,省去了林睿逐一細問,她猜測是接受過訊問的緣故,清楚其中的流程。
林睿問道:“你知道自己爲什麽被關進來嗎?”
“知道,因爲我偷東西。”
“在哪裏,什麽時間,幾個人?”
“去年冬天吧,我和我的朋友小石頭去一個小區裏偷東西,但我不認識那個地方。”
“你們商量好了一起去盜竊的嗎?”
“不是的,小石頭先說帶我去朋友家玩,我們一起坐了輛出租車,不知道到了一個叫什麽名字的小區,小石頭說到地了,我們就下了車。我跟着他走到一幢樓下面的防盜門前,我問他你朋友住在哪一樓,小石頭突然說他是騙我的,他根本沒有朋友住在這裏,他是帶我來偷東西長見識的,還說這個小區裏住的都是有錢人。”
“當時你什麽反應?”
“我很害怕,我,我沒偷過東西啊,我跟小石頭說我要回家,我不敢偷東西。可小石頭說沒事的,他之前在這裏偷過,從來沒被發現,還說等有錢了,帶我去國外玩。”
“你心動了?”
羅小雪垂下眼睛點點頭,“我一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有錢了多好啊,想去哪去哪,想吃什麽吃什麽。小石頭常帶我們下館子,在朋友中間特别有面子,我有錢了,我也能有面子,而且小石頭保證肯定很問題,不會被發現的。”
林睿的腦子裏閃過“共同犯罪”的概念,共同犯罪是指兩人以上共同故意犯罪,具備主觀上的共同犯罪故意和客觀上的共同犯罪行爲兩個必要條件。她繼續問道:“那天是幾号還記得嗎?”
“11月8号。”
“跟我講一講經過,你們偷到了哪些東西?”
羅小雪搖頭道:“我什麽都沒有偷到。”
“什麽都沒有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