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澹泊還未回答,章柳已從沐琦撕心裂肺的哭聲中猜出了壞消息,他急忙補充道:“然後呢!”
劉澹泊道:“他們好像不肯上車,被人在後面推了一把,就在林睿家的樓底下,目擊者是林睿的鄰居,不會看錯。”
“車開往哪裏了?”
“不知道。”
“車牌号碼呢?”
“不知道。”
“那你還打聽到了什麽?”
“沒有了。”
章柳煩躁的把手機甩到枕頭邊,商陸看了他一眼,接起手機聽劉澹泊把話說完。挂掉電話後,商陸道:“你休息,我和他們馬上去林睿家,老劉懷疑林睿的母親也蒙在了鼓裏。”
“說什麽客套話,我和你一起去。”
兩人剛下樓,劉澹泊和沐琦已經到了,沐琦已處于虛脫的狀态,頭枕在劉澹泊的肩膀上奄奄一息。劉澹泊被沐琦拽着胳膊,隻得慢吞吞的開車,商陸急的要吐血,對他說道:“你們坐到後面,我來開。”
無人的街道上,他把車開的飛快,半路接上曾曉燕和芳芳,一路議論紛紛,七嘴八舌的發洩各自的擔心,直至林睿家門口。章柳伸手敲門,隻一下,何佩蘭便從床上驚醒,裹了個外套走出來開門。
她驚訝的望着門口黑壓壓的人群,首先認出了商陸,一把拉住他,丢了魂似的問:“睿睿呢?睿睿呢?”
“阿姨,我們也找不到林睿,現在來就打算告訴你我們得到的一些消息。”
“什麽消息,啊,什麽消息,你不是睿睿的男朋友嗎,你不是睿睿的男朋友嗎,你把我的女兒弄哪去了啊,你還我的睿睿!”何佩蘭抱住商陸的腿,慢慢的癱到了地上。
沐琦躲在最後面目睹何佩蘭對林睿的款款母愛,撇撇嘴,向别處轉移目光。
這時衆人恍然大悟何佩蘭是把商陸當成了男朋友,到底怎麽回事,章柳向商陸投去詢問的目光,商陸解釋道:“我上次送林睿回家,可能沒跟阿姨講清楚,讓阿姨誤會了。”
“你說什麽!你不是睿睿的男朋友!那你爲什麽要接近我的女兒,你爲什麽要給我希望啊!爲什麽啊!”何佩蘭幾近暈厥,拼命捶打商陸的腳,商陸忍着痛一動不動。那天她向他打聽家庭情況,他有預感何佩蘭對他别有看法,但他對她的認可是歡喜的,沒過多的做解釋,不料鬧出這麽個烏龍。
來人趕忙相勸,隻有沐琦躲在最後面目睹何佩蘭對林睿的款款母愛。何佩蘭居然沒認出她,沐琦撇撇嘴,向别處轉移目光。
何佩蘭被迫松開手,開始拍打自己的雙腿,他說他不是睿睿的男朋友,那豈不是空歡喜一場。我們睿睿她仍是一個人,仍然是一個人啊!何佩蘭沉浸在新的悲傷裏,好像林睿沒有男朋友比她失蹤了這件事更嚴重。
這麽一鬧,章柳他們前來的目的全忘記講了,精疲力盡的站着不知所措。章柳看了眼手表,時間不等人,對劉澹泊說道:“劉律師,把你得到的消息告訴阿姨吧。”
劉澹泊緩過神來,說:“我今天拜托幾個朋友幫忙尋找林睿,他們找到了一個叫黃翠芬的人,她說看見林睿和白寶貴就在這幢樓的樓底下被拖上了一輛車,所以我們覺得應該當面問一問你的鄰居,說不定她還知道些什麽。”
“黃翠芬?”何佩蘭哼了一聲,她即是老曾家的媳婦,哪都少不了她。
“是的,她稱是你們的鄰居。”
何佩蘭不願讓鄰居插手她家的又一樁醜事,斬釘截鐵的道:“不必問了,睿睿肯定被她以前的男朋友鄭拙成的父親擄走了,那個老東西變着法子刁難我們。”
沐琦覺得這老太婆瘋了,胡說八道,不知所雲。鄭拙成怎麽成了姐姐的前男友了,他答應過要讓姐姐過上好日子的。
曾曉燕想着林睿頭腦清醒,她的母親怎這般糊塗,無奈的道:“林太太,你确定帶走林睿的人是誰嗎,昨天的時候你說林睿和她的男朋友在一起,我們繞了這麽大個圈,才發現是你弄錯了。林太太,林睿是你的女兒,你可不能一直随便亂猜,你得尊重事實,隻有這樣我們才能盡快找到林睿啊。”
劉澹泊附和道:“還是問一問鄰居吧。”
章柳想了想,說道:“阿姨,你先跟我們講講那天的情況吧。”
何佩蘭見他們說的句句在理,腦子裏亂成一鍋粥,恍恍然回憶着,“周六下午,睿睿說她要去吳大爺家,吳大爺的兒子女兒不肯養他,他麻煩睿睿幫他打官司。後來家裏來了一個人,說是睿睿的當事人要找她,我就打電話喊她回家,回家時她帶着她的同事白律師,那白律師來過家裏幾趟,我認得他。睿睿到家後說不認識那個什麽當事人”,何佩蘭頓了頓,心一橫,說:“我們就想到了鄭拙成的父親,他看不上我們家睿睿,拼命阻止睿睿和鄭先生在一起,上次他來家裏鬧,就找了個借口說他是睿睿的當事人,所以我們以爲這次也是那老頭使的計,白律師和鄭先生是發小,他說他跟睿睿一塊去,幫睿睿一把,然後他們就随來人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衆人面面相觑,這麽大的事情何佩蘭竟藏着掖着,曾曉燕猛的一跺腳,說道:“林太太啊,你怎麽不早點跟我們講啊,你怎麽不報警啊!”
何佩蘭望向商陸,呢喃着說:“我還以爲……”
商陸沒想到林睿因爲這樣而分手的,生出一種複雜的心痛感。章柳的注意力放在林睿給一位老人代理案件上,他們最近沒有代理過此類案件,或許林睿單獨接案他并不知情,便問道:“林睿代理贍養糾紛,所裏出函了嗎?”
沒有人回答,芳芳道:“章律師,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啊。”
她的聲音小如蚊子哼,林睿背地裏私自開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裏留有出具的律師事務所函的函根,都是公開透明的,她若要瞞着章柳隻有一種可能性,根本沒有告知所裏。
曾曉燕幫林睿說話道:“也許還沒來得及跟章律師講呢。”
章柳道:“阿姨,你知道這個案件什麽時候開庭嗎?”
“我哪知道啊,她又不願意跟我多說,不過睿睿有個記事本,就放在她的書桌上,我老看她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我去找給你們看看。你們坐啊,坐啊,别光站着了。”
何佩蘭的情緒平複了些,抹了一把眼淚走向林睿的卧室,得到主人的招呼,章柳他們坐了下來,章柳落座時眼前一黑,暈了半晌才稍感好了些。
何佩蘭拿來的本子上清楚的記着林睿經手的每個案件的開庭日期,最後一個寫着:鄰居吳大爺,贍養糾紛,2月9日開庭。
2月9日,昨天正是2月9日,說明林睿在做公民代理,她沒跟所裏面提及過這件事。衆人陷入沉默,律師私下以非律師身份代理案件,造成的影響章柳心知肚明,但現在不是追究林睿責任的時候,她的失蹤和她做公民代理有關系嗎?
理不出頭緒,章柳道:“阿姨,報警吧,我覺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何佩蘭道:“還要報警嗎?你們都是大律師啊,你們也懂法律啊。我把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你們了,你們怎麽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章柳道:“阿姨,我們隻會梳理法律思路,對偵破案件并不在行,而公安局有專業的偵查偵探人員,向他們求助,好過我們在這裏無從下手,盲人摸象。”
何佩蘭又猶豫了,說:“我把翠芬喊過來。”
不大一會,翠芬随何佩蘭上樓來,一副精力充沛的樣子,熱情的同章柳他們打招呼,仿佛她才是這家裏真正的主人。
曾曉燕道:“黃阿姨,這麽早打擾你,不好意思了。”
翠芬連連擺手道:“不礙事,不礙事,昨天有人拿着睿睿的照片向我打聽,我就覺着奇怪。一直聽佩蘭說睿睿找了個有錢的男朋友,那應該苦日子到頭了啊,怎麽突然不見了呢,正惦記着她出了什麽事,一夜沒睡着。”
何佩蘭的臉色陰沉下來,但如今走投無路了,隻得任由翠芬笑話了。
章柳道:“黃阿姨,帶走林睿的是輛什麽車?”
“我不認識啊,那車寬寬大大的,頂上兩個小面包車大吧,但我不認識那是什麽牌子啊,我家裏又沒有車,我哪裏懂,反正是黑色的,他們說這叫商務車。”
商陸從章柳手中拿過紙筆,替他把獲得的信息寫了下來,章柳繼續問道:“看見車标了嗎?就是車牌上面的圖案。”
翠芬搖搖頭,章柳道:“車上還有其他人嗎?”
“我沒注意,那天太陽好,我坐在陽台上曬太陽,無意中發現睿睿和兩個男的站在樓底下講話,說了幾句後,有個男人就将睿睿推到了車上,看上去睿睿是不願意上車的。”
何佩蘭生氣的道:“翠芬,你看見我們家睿睿不情願了,你怎麽不喊一嗓子呢,你故意要睿睿吃苦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