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雄一睜開眼睛,覺得口幹舌燥,連忙大聲叫喚道。
“老爺醒了,老爺醒了,快,快拿水。”一位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一下子跳了起來,大聲呼喚着下人拿水。
很快,就有婢女送來一碗水,那美豔『婦』人接過,走到胡床邊,小心翼翼侍候金雄喝下,看到金雄把一杯水喝完,面上也有了二分昔日的神采,這才放下心來。
“哎喲,我的頭有點沉,夫人,我這是睡了多久啊?”金雄覺得腦袋子昏昏沉沉的,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滿唐春597
那室内的中年美『婦』,正是金雄正室原配,金林氏,她與金雄結婚多年,那金長威正是她和金雄唯一的兒子,一聽到金雄詢問,忍不住雙眼一紅,用手帕着擦了擦有些發紅的眼睛,小聲地說:“老爺己經睡了足足一天一夜了。”
金雄一下子跳起來,焦急地說:“什麽?一天一夜了?長威呢?威兒呢,他怎麽樣了?”
真是老了,就是這麽一暈,就睡了一天一夜,估計與最近二天心力交瘁也有關系,金雄一回過神,馬上想起被被捉到雍州府的兒子,不由拉着妻子的手大聲問道。
“老爺”那金林氏未語淚先洗,哽咽地說:“威兒被他們抓走去後,現在還死未蔔,就是不讓探望,就是問一下情況也沒人說話,可憐的威兒,現在不知受多大的苦呢。”
說完,金林氏嗚咽地哭了起來。
金雄有點惱怒地說:“哭,哭有什麽用,都說你們『婦』人頭發長。見識短,那孝敬送了沒有,有沒有人帶威兒的親筆信索要錢銀?”
牢裏黑着呢,喝一碗幹淨的水也要花錢,孝敬也斷斷不能少,有些人身上沒銀子,就寫信托獄卒帶出來找家裏拿銀子,這樣在牢裏過得也舒服一點,這是不成文的規矩,反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沒有,妾身給他們塞銀子,誰也不敢要,我也吩咐管家在門外守了一天,也沒有人帶來信件。老爺,。他們爲啥有銀子都不要?威兒。威兒怎麽辦啊。”金林氏說完,又開始哭了起來。
“不要?”金雄冷笑道:“他們這些貪得到無厭家夥,恨得把你的血都吸光呢,十有八九此事背景太大,涉及的人太尊貴,他們狗爪子都不敢伸了。哼,他們想什麽,我還不知道嗎?”。
十有八九是劉遠在背後使力,現在說不定。正在家中架起二郎腿,等着自己上門去求他呢。
隻怕,金至尊要被他狠狠捅上一刀,沒辦法,别人抓住了自己的弱點,金長威對金氏一族,不,應是自己來說,極爲重要,金雄三妾四妾,一共生下三子五女,長子長威、次子長勇、三子長貴,長貴體弱多病,很小就夭折了,次子長勇不僅青樓出身的小妾所出,腦子也有點不太靈光,能照顧自己就不錯了,于是,所有希望都放在長子金長威身上。
可是,别人偏偏就拿他來做文章,一下子就擊中了要害。
金林氏楞了一下,畢竟也是大族出身,聞言皺着眉頭說:”老爺,他們要吃下金至尊?”
“金至尊?那是做夢”崔雄咬着牙說:“想吃掉金至尊,他們還缺少一副好嘴牙。”
“老爺,你的意思是”
金雄擺擺手說:“好了,這些事,你們『婦』道人家就不要管了,去,讓人給我備車,我要出去一趟。”
“是,老爺,妾身這就去準備。”
在金林氏吩咐人備車之時,金雄拿出一個大箱,輕輕打開,撫『摸』着那一卷卷的文書,最近挑出幾張塞入袖中,然後這才帶着私衛匆匆出了門。
半個時辰後,金雄在劉府的一個小客廳内,見到了劉遠。 滿唐春597
“劉将軍好,小的多有打擾,還請你多多見諒,初次見面,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請劉将軍莫要嫌棄。”金雄一邊說,一邊把一個木盒輕輕推到劉遠面前。
“金族長真是太客氣”劉遠一邊說,一邊随手打開那個盒子,隻覺昨得眼前一亮,隻見盒子裏裝修着的,是七種不同顔『色』、琢磨得一般大小的寶石,很漂亮,品質也很好,寶石容易得,但同一品質、同樣大小而顔『色』各異的寶石一下子湊了七顆,還真是難得,劉遠隻是淡淡地看了一下,然後盒子輕輕合上,笑着說:“這可不算是小意思,金族長出手真是大方。”
“哪裏,哪裏,劉将軍喜歡就好。”金雄讪笑地說。
這小子,胃口真是大,金雄心時暗叫不好,因來這件禮物劉遠隻是看了一眼,就随手合上了,那樣子,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金族長,這是宮中所制的糕點,你試一下可合你胃口。”劉遠笑着指了指案幾上的糕點,請金雄品嘗。
哼,又在炫耀他和皇上的的關系了,分明就是在仗勢欺人,金雄心裏雖說有些不屑,不過實則有些眼紅和妒忌。
劉遠不急金雄急,自己的寶貝兒子還被關在雍州府的大牢裏,一想長威有可能被牢頭或其它的犯人欺負時,金雄就再也不忍不住了,劉遠拖得,自己可等不得啊。
“劉将軍,聽其言觀其行可知,你也是爽快之人,恕小的直言,求将軍高擡貴手,放過犬兒。”爲了兒子,金雄也顧不得臉面,低着頭哀求道。
“金族長,你這是什麽意思?”劉無一臉驚訝地問道。
不見兔子不撒鷹呢,這分明就是明知故問,金雄咬着牙,從懷中掏出幾張契約,陪笑着說:“這幾個原是劉将軍的人,因爲巧巧不懂事,把他們挖了過來,以緻兩家産生了一些不愉快,現在他們的契約在此,也算是完璧歸趙。還請劉将軍笑納。”
說完,輕輕推在劉遠面前。
劉遠饒有興趣地一張張打開,看着上面那一個個熟悉的名字,不由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這些人,原是自己寄以厚望,準備大力載培之人,沒想到,他們見利忘義,轉投到金至尊的懷抱。最後害得劉遠差點不能如期開業,現在想想也夠諷刺的,像這種沒多少忠誠的人,就是到金至尊,也是随時被丢棄的棋子。
不過。劉遠隻是看了一會,很快放下。輕輕推回金雄的面前。搖搖頭說:“昨日棄我者,不可留,今日也無須再爲他們煩憂。”
金雄面『色』一滞,接着咬着嘴唇說:“劉将軍,明人不說暗話,不知劉将軍需要什麽條件才肯放了犬兒?”
兩樣籌碼都失了效。金雄也知劉遠的野心不止這些,不由沉着臉問道,他己經準備好了,假若劉遠要求太過分。自己大不了和他來一個魚死網破,大不了舉家投靠一個皇子做靠山,然後來就跟他鬥,大不了一拍兩散,兩者都不讨好。
劉遠盯着他看了一眼,哈哈一笑,把那木盒也推回金雄面前,笑着說:“金族長實在太小看劉某了。”
“劉将軍,你的意思是”
劉遠收起笑臉,突然一臉正『色』地說:“劉某光明磊落,也不屑用這種手段,金少爺也太沖動了,一來長安報館,那守衛不讓他進入,馬上就下令打人、砸物,殊不知公主也在裏面,他帶頭往裏闖,還揚言見一個打一個,見一雙揍一雙,于是那侍衛就忍不住出手了,而剛巧步兵衙門的兵卒巡察此地,也就這樣,金少爺這才被抓走。”
“可是,可是”
“别急,金族長,你聽劉某先說完。”
金雄連忙說:“好,好,好,劉将軍你請,你請。”
劉遠幹咳了二聲,繼續說道:“此事也就是一個誤會,金少爺對長安報的工作有些誤解,年少氣盛,此事我也和公主解釋了,公主也接受了這個解釋,決定不予深究,金族長隻要賠償長安報館大門損毀外加人員受傷合計十兩銀子,另外再給公主意思一下,權當是受驚費,令公子就可以出來了,哦,對了,忘記告訴你,劉某剛好有點關系,金少在牢中過得很好,吃好住好,一點損傷也沒有。” 滿唐春597
什麽?這麽簡單?
前面劉遠說什麽“誤解”,這話隻能當是一個笑話,可是現在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自然是他想說什麽就說什麽,金雄本以爲劉遠會趁機要挾自己,謀取金至尊的地位,剛才把挖過去的人全部退回來了,還拒而不要,還以爲他的胃口更大,沒想到劉遠竟然隻要賠償十兩銀子作爲大門損毀和人員湯『藥』費,公主方面,也是送一筆受驚費,此事就算了了,這麽簡單?
“那個,劉将軍,不知這筆受驚費多少合适?”金雄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适問道。
劉遠笑着說:“這個看你的心意,劉某建議不用太多,免得傳出來别人還以爲公主訛詐,有損公主的清譽。”
“小的奉上白銀三千兩,外加金至尊風花雪月一套,劉将軍,你覺得合适嗎?”。不用太多就最好,金雄連忙詢問道。
風花雪月是金至尊成名四件套,風中幽蘭、花開菊盛、雪裏梅花、月映青竹,一直深受好評,價值也不菲,一下子就拿出三千巨款外加精品首飾一套,看得金至尊不僅财力雄厚,而誠意也很足。
能不足嗎?現在金長威被抓,别說三千兩,就是張口要三萬兩,還是要乖乖雙手奉上。
“就銀子好了,首飾,還是免了吧。”劉遠懶洋洋地說。
現在金至尊的首飾,被風傳成青樓女子的最愛,誰還想佩戴?再說這輿論還是劉遠一手泡制出來的,要是公主公開佩戴了,那就是讓這個謠言不攻自破,劉遠截然拒絕。
這個老家夥,小算盤打得還真響。
金雄的老臉抽了抽,強忍住劉遠當面的侮辱,陪笑着說:“對,對,劉将軍說得對,小的馬上準備銀子,不知把銀子交到哪裏,犬子什麽時候能出來呢?”
“交到長安報館即可,别忘了我的那十兩,至于金少爺,放心吧,派人到雍州府外候着就行,估計一會就放,你們晚上肯定能一家團聚,嗯,這盒子和文書别忘了。”
“那太感謝劉将軍,太感謝劉将軍了,将軍真是大義。”金雄連聲感謝,對他來說,這次倒是真心。
雖說不明白爲什麽會這麽輕易放過自己,不過把人放出來就行了。
金雄又是千恩萬謝了一番,這才和劉遠告辭,他急着去給長安報館送銀子,遲則怕有變呢。
“夫君,人爲魚肉,我爲刀俎,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爲何這般輕易放過他?”金雄一走,崔夢瑤盈盈地走進來,小聲詢問道。
金長威頭大沒腦,腦大生草,也不調查一下,自己就帶人來鬧事,剛好碰到李麗質在長安報館之内,簡直就是天大的禮物,控制了金長威,就相當于捉住金氏一族的命脈,現在金長一族的族長眼巴巴地送上來,那樣子,分明就是上門“受刀”的,隻要狠一點,金氏一族不死也脫皮,可是劉遠隻是輕輕揭過,把這個難得的機會錯過了。
三千兩,還不夠金至尊一旬的利潤的,根本就傷不了金氏一族的皮『毛』。
李麗質也走了進來,俏臉也滿是疑問,好奇地問道:“劉遠,你不是很想把金至尊取而代之,隻要你開口,本宮亦會大力配合,這麽好的機會,你卻輕輕放過,這,不像你的風格啊?”
也難怪李麗質奇怪,劉遠這厮,最喜歡就是占便宜,最好雁過也撥兩根『毛』一般,這次替自己要了三千兩受驚費,而他僅僅要了十兩用于修葺大門和給郎中的湯『藥』費,這,太反常了吧?
劉遠嘴邊『露』出一絲神秘莫測的微笑,嘿嘿一笑,得意地說:“誰說我放過他?”
“那你又”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劉遠笑着說:“貓抓到老鼠,有時并不急着吃掉,而是把它放了,然後又抓回來,貓之所以放掉老鼠,那是它有把握重新抓回來,那老鼠剛剛開反抗、掙紮,可是反複幾次後,老鼠崩潰了,知道跑不掉,幹脆就不反抗了,任貓處置。”
說完,劉遠目光眺望着遠方,一臉意味心長地說:“這次不是最佳時機,嘿嘿,看着吧,好戲在後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