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忙亂成了一團,絡腮胡雷生挺沉穩的一人,此刻也緊張得不行了,跪倒在地上,抱着那人使勁兒搖,瞧見人快不行了,趕緊喊道:“送去醫院,去醫院……”
那人一把抓住了雷生的肩膀,附在他耳朵旁說了幾句話,應該沒有能夠說完,頭一歪,人便已經沒有了氣息。
他死了。
我們走上前來,老鬼從近乎崩潰的雷生手中,将人給接了過來,說别動,我來看看。
他将人給樓在了懷裏,一隻手按在對方的心髒處,而另外一隻手則放在了脖子的脈搏處,檢查了一邊生理反應之後,開始在他的心髒處開始按壓,如此按了二十多個回合,最終歎了一口氣,對着旁邊滿懷希望的衆人說道:“内髒給人絞碎了,能夠活着回到這裏,已經是奇迹了……”
砰!
聽到這話兒,雷生的拳頭重重地砸落在院子的水泥地上,雙目幾乎都要噴出了火來。
他激動地說道:“易陽才二十四歲啊,他剛剛耍了一個女朋友,兩個人準備明年結婚呢,沒想到……”
他的話語都有些哽咽了,這時王童卻顯得特别冷靜,問道:“他最後說了些什麽?”
絡腮胡雷生說道:“女人,在艾家林那邊有幾個女人,他覺得特别可疑,于是就上前盤道,結果給對方不問青紅皂白就是一陣揍,最後拼了命,方才得以回返而來……”
艾家林?
我們都愣了一下,絡腮胡跟我們解釋,說艾家林在青城山東麓,以前的時候是這兒的亂墳崗子,林子雜亂,一般人都不敢去。
王童看向了雷生,說艾家林那邊,有沒有裝監控?
雷生搖了搖頭,說沒有,那個地方人迹罕至,我們資金有限,道具也不足,根本沒辦法四處扯開,不過在前往艾家林的路上倒是安了一架……
王童說去看看。
我們轉到了監控室裏,調出了資料來看,瞧見這個剛才死去的易陽的确有駕車從鏡頭前經過,隻不過經過畫面放大,他已經有些不行了,方向盤都把不穩,一直在搖晃。
王童皺着眉頭,說如果對方能夠重傷易陽,按理說也應該能夠将他給解決啊,怎麽可能還能夠放他回來,通風報信?
正說着,突然間絡腮胡雷生的臉色變得一片慘白,“啊”的一聲叫,竟然倒了下去。
他往後一倒,老鬼也皺起了眉頭來,王童伸手想去扶,這個時候小米兒卻站了出來,攔住了衆人,說别動,他們中了蠱毒。
啊?
西川之地,蠱毒之名也是鬧得十分兇,衆人聽到這話兒,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而小米兒則走到了老鬼跟前來,說老鬼叔叔,伸出你的手,給我看看。
老鬼擺了擺手,指着躺倒在地的雷生,說我暫時無妨,你且幫他瞧一下。
小米兒人小,考慮事情隻是從自己的親疏遠近來判斷,不過老鬼身爲血族,抗擊蠱毒的能力要多一些,所以才讓小米兒先給另外一個中蠱的人瞧,她也聽話,老鬼一吩咐,立刻跪倒在地,雙手按在了雷生的胸口處來。
而這個時候的雷生都已經臉色慘白,口吐白沫,渾身抽搐,感覺就快要不行了。
王童的未婚妻是康妮,對這事兒多少也懂一些,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那個易陽之所以放回來,并不是因爲他的命大,又或者不懈的堅持,而是因爲别人在他身上下了蠱毒。
那幫人的心思狠辣得很,知道有人在查自己,又不想費事兒,所以就準備用一人,将這後患給全部除了去。
他沖到門口,對着衆人說道:“易陽的屍體,你們都别動。”
其實不用他說,這個時候易陽的屍體已經開始糜爛起來,臉上、胳膊上突然間變成了坑坑窪窪,無數半透明蠶蛹一般的蟲子從身體裏爬了出來,宛如肥蛆一般亂爬,散發出一股強烈的臭味來,而在他的不遠處,也躺到了一人,身子宛如煮熟的蝦子一般弓起來,不斷抽搐着。
那人顯然也中招了。
我跟着王童走出了屋子來,瞧見這場面,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知道對易陽動手的那人,絕對是一名蠱毒高手,對于下蠱的時機把握,不是一般人所能夠理解的。
好在對方漏算了一點,那就是這屋子裏面還有一個人,卻是名聲赫赫的苗疆萬毒窟新一代主人。
小米兒。
跟随着蛇婆婆修行許久,再加上身爲蠱胎的天生優勢,小米兒對于蠱毒之道,簡直是爛熟于心,但我回過頭來的時候,她已經将雷生這邊處理完了,然後掏出了一小瓷瓶的液體來,給老鬼洗手。
她一邊淋,一邊吟誦,簡簡單單幾句之後,她對老鬼說道:“彩蝶蠱,毒法最快、傳染最廣的一種蠱毒之一,靠花粉接觸傳播,從中蠱到成蛹,最後破劍化蝶,人便死了……”
弄好了老鬼,她又應了王童的呼喊,來到了院子裏。
她一邊幫那個痛苦不已的家夥解蠱,一邊吩咐王童如何給院子裏作消毒工作,免得一會兒還有毒性殘留,又給感染到了。
弄完了最後一人,她指着地下那易陽的屍體,說這個得燒了,可以麽?
此刻的易陽都快變成了一團爛肉,到處都是白花花的蛆蟲,在身體的皮膚裏外不斷攪動,看得人都想要吐了,所以即便是絡腮胡雷生等人再不舍,也不得不同意這個辦法。
小米兒看向了我,說爸爸,你來吧。
我也不推辭,走上跟前來,将火眼狻猊的熱力逼發出來,将地下這具屍體整個人的炁場都給包裹,然後火焰化作一絲青色,将其灼燒。
此刻的易陽身體裏已經分泌出了屍油來,幾乎是一點即燃,瞬間就化作了熊熊燃燒的火團。
燒人這事兒,無論從觀感,還是氣味,都讓人有些難以接受,我催使火焰狻猊,将火力攀升至巅峰,以求盡快将這屍體給燒完殆盡,不要再耽擱什麽。
而那些蛆蟲、蠶蛹之類的蠱蟲則在那近乎于青白色的火焰中,化作了飛灰而去。
就在尾聲的時候,院門口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我們全部都緊張了起來,而對方在敲了幾下之後,用當地話高聲喊道:“劉二卵你個龜兒子,在院子裏燒個啥球子嘛,啷個臭?”
原來是鄰居。
我們都松了一口氣,這時有一個矮個兒村民站了出來,對外面喊道:“莊叔,對不起,我家狗死了,得了瘟,吃不了,我尋思着燒了算逑馬上好,馬上好……”
這人應該是有關部門的線人,所以才會将地方弄在他這兒,不過他這話兒一出口,雷生等人的臉色就有些難看了。
不管怎麽說,易陽都是因公犧牲的烈士,怎麽能夠說是狗呢?
不過我們卻顯得十分坦然,這麽大的氣味,實在是也沒有别的解釋能夠信服人。
好在這劉二卵平日裏的鄰裏關系還算不錯,所以那鄰居也就是抱怨兩句,然後離開。
乘着這當口,王童給上面打電話彙報了情況。
挂了電話,他找到我們,眼睛紅紅的,先是對小米兒表達了感謝,說要是沒有你,說不定我們這裏真的是一屋子都死絕了。
這對于小米兒來說不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她擺了擺手,十分謙虛。
表達完了感謝,王童盯着我,說哥子,現如今的情況就是這樣,人估計在艾家林,不曉得走了沒得,我要過去幫易陽報仇,你們的意見呢?
我沉吟了一番,說王童,你先冷靜,對方既然有所布置,隻怕未必會在艾家林那裏等我們。
王童捏着拳頭,說可是瞧見自己手下的人這般凄慘的死去,我不能什麽都不做。
老鬼在旁邊說道:“易陽一路回來,不确定是否有人在跟蹤,這個地方很有可能也暴露了,所以這裏也不安全,需要立刻轉移。”
王童得到提醒,看向了雷生。
剛剛從驚魂之中回返的雷生連忙說道:“我們有備用的場所,不過轉移設備需要一定的時間。”
王童問多久?
雷生思索了一下,說至少一個小時。
王童說好,現在就撤離,召回所有人,外勤人員分散出去,注意監視周圍,一個小時之後,我們出發,去艾家林你們去不?
我點頭,說去。
決議既成,大家也立刻忙碌起來,雖然監控室的幾個技術人員對于這事兒有些抵觸,不過瞧見院子裏燒成焦炭的易陽,不滿也就壓在了肚子裏去。
一個小時之後,完成了轉移的我們重新分組,王童、雷生帶着找回來的六個外勤人員,再加上我們三個,分成三輛車出發了。
中午時分,我們抵達了艾家林,遙遙望去,果然是一大片野林子,時不時還能夠瞧見幾堆野墳。
亂墳崗子的意思,就是幾乎無人祭拜的地方。
那幫人在這兒幹嘛呢?
盡管不相信敵人還留在這兒,不過我還是認真地搜索着,小米兒跟在我的旁邊,而老鬼則走了另外一個方向。
天色陰沉,我在林中尋了半個小時,突然間聽到東北方向,傳來一聲慘叫。
是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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