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我們來這邊的時候,已經做過簡單的裝扮了,按理說就算是認得我們的人,也很難一下子就瞧出來,
我不動聲色地左右打量,卻發現茶館裏人來人往,大家好像都在聊自己的事情,并沒有注意到我,
難道剛才,隻是錯覺,
一行三人來到了二樓大廳的角落處坐下,跑堂的過來招呼,問客官吃點兒什麽,
這地兒是老派茶館,一樓大堂那兒有曲藝表演,二樓可以通過天井往下欣賞,現在正在上演的,卻是那聞名海内外的川劇變臉,隻見那表演者将袖子往臉上一抹,陡然一下,整個臉譜就變了模樣,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引來無數的喝彩和掌聲,十分熱鬧,
我們已經吃過了中飯,此刻喝茶消解,便随意要了一壺鐵觀音,幾碟小零食,
老牌茶館,無論是跑堂的,還是茶博士,跟現如今的茶館都有些不一樣,聽着他們用那極富韻味的川音或高聲喝喊,或款款道來,十分有意思,待茶上來之後,我問老鬼,說你等的人來了沒有,
老鬼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對我說差不多了,再等等,
老鬼帶着我們過這邊來,自然不是玩樂,而是約人見面,至于是誰,他說我認識,但應該猜不到,柏渡億下 潶演歌 館砍嘴新章l節
我又問了一遍,他故作高深,就是不肯回答,我也隻有作罷,
反正就當做是過來放松心情,
如此等了差不多十來分鍾,那川劇變臉的節目已經演完了,有人走上了樓梯,朝着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我擡頭一看,忍不住笑了,
果真是熟人,
這人卻是老鬼的第一個後裔,也是他以前的高中同學牛娟,
牛娟是當初我們前往西江獨南苗寨尋醫的時候認識的,她是老鬼的高中同學,當時在西江下面的一個鄉鎮黨政辦裏面當一個幹事,對于當地的情況十分熟悉,帶着我們進山,去了獨南苗寨,
結果她後來差點兒慘死于寨子裏,後來卻是老鬼在她垂死之時,給予了初擁,将其轉化成爲了血族,
我記得後來我們逃離了獨南苗寨,而後來我不想連累衆人,便分道揚镳,獨自一人前往渝城,便再也沒有見面了,
我後來與老鬼重逢的時候,曾經問起過牛娟,他告訴我牛娟有自己的生活,
老鬼顯然不願意多問,我便也沒有追究,
沒想到她竟然會在這裏,
牛娟與我們招呼,入座之後,我們又點了一壺茶水來,我瞧見她與當初比起來,卻是多了幾分利落,精氣神也很足,人也漂亮了,就是皮膚過于白皙了一點,跟以前有些不同,
她對老鬼的态度恭敬,而老鬼則一上來便聲明,說你我都是同學,太客氣了,我可就不自然了,
牛娟與當初相比,變得自信大方許多,吟吟一笑,說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假模假式了,
老鬼說這邊最好,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問起牛娟爲什麽會在這裏,
牛娟告訴我,說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她的工作也就算是丢了,後來辦了離職手續,然後幫着老鬼一直在調查獨南苗寨以及神風大長老的下落,因爲這一兩年的時間裏,神風大長老轉移到了西川一帶活動,她便也來到了這邊工作,
我聽到,忍不住瞧了老鬼一眼,
這家夥當真是深藏不露啊,悄不作聲地布置了這麽一個棋子,連我都不曾曉得,
老鬼瞧見我驚詫的目光,無奈地笑了笑,說你别這麽看我,我當初一直都說,讓她有一個自己的人生,不過牛娟這人就是閑不下來,總是找我要點兒事情做,而我想來想去,便随口說了這麽一句,本來都忘了的,要不然她這回聯系我,我還真的記不起來,
牛娟一臉郁悶,說敢情我這兩年東奔西跑,卧薪嘗膽的,都是自作多情啊,
老鬼慌忙給她道歉,說哪裏,哪裏,
按理說,對于自己的後裔,老鬼用不着這般态度,不過牛娟除了是他的後裔之外,還是他的同學,不但如此,倘若不是我們将她給扯進這事兒來,說不定人家在單位裏好好的上着班,哪裏會如此心驚膽戰,
也就是說,老鬼對于牛娟心裏面是懷着愧疚的,所以才會格外尊敬,
茶館是個聊天的地方,卻不是私底下交流的場所,畢竟這兒隔牆有耳,實在有些不妥當,所以見過面之後,大家便沒有再多聊,而是喝茶,
牛娟作爲場中唯一的女士,擔負起了倒茶的工作來,
然而當她拿起後面叫來的那壺普洱茶,倒入杯子中的時候,突然間眉頭就一下子皺了起來,
我不解其意,聞着那茶水挺香,伸手準備去拿,
這時牛娟卻攔住了我,
她說别動,
我一愣,說怎麽了,
牛娟仔細地打量着這茶杯裏面略微發黃的茶水,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問我們道:“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甜腥之氣,”
我聞了一下,沒有感覺出來,而老鬼卻一下子就聞到了,
到底是血族,嗅覺遠比我這家夥靈敏,
老鬼聞到之後,點了點頭,伸手掂量了一下那茶壺,臉色一變,說誰喝了這一壺茶,
我左右一看,目光落在了瘋道人身上來,
就在我們剛才跟牛娟寒暄的時候,他宛如牛飲一般,喝了小半壺的茶水下肚,
老鬼趕忙伸手,扶在了瘋道人的背上,低聲喝道:“石老哥,快,把胃中的茶葉給吐出來,”
沒想到瘋道人完全不當一回事兒,還咽了一口,說怎麽了,吐出來,多髒啊,
老鬼顧不得許多,朝他背上使勁兒一拍,結果引發了瘋道人潛意識的勁氣,一下子給他給震開了去,老鬼苦笑一聲,說慘了,這回沒辦法了,
牛娟說其實未必是,我這裏有點兒現形散,看看到底是什麽,
她摸出了一個小紙包來,小心翼翼地将紙包打開,把那裏面的粉末抖落進這茶杯裏去,沒想到那粉末與水一粘連,竟然冒出滾滾白煙來,而下一秒,這滿杯的液體居然變得黏稠,然後是那密密麻麻、頭發絲兒一般的細小蟲子在裏面不斷翻滾,
蠱蟲,
我們豁然而起,而牛娟十分利落,将剩下的現形散分别倒進了兩個茶壺裏,
一開始的鐵觀音并無反應,而後面上來的普洱茶則也變作了滿壺的細蟲,
這些蟲子乍一看隻有頭發絲兒粗細,然而仔細一看,卻能夠瞧見宛如細長的小蛇一般,有頭有尾,腦袋上面有一對眼睛,身上有蚯蚓一般的環狀結構,
牛娟湊下一瞧,臉色立刻就變了,說糟了,是鐵線蠱,
老鬼問什麽是鐵線蠱,
牛娟說你小時候踩過螳螂沒,螳螂死後,肚子裏會有一根又細又黑、鐵絲一般的“蛇”爬出來,那東西就叫做鐵線蛇,也叫鐵線蟲,是一種很恐怖的寄生物,通常栖息于河流、池塘和水溝之中,孵出的幼蟲被昆蟲和人類吃進去之後,就會開始寄生過程,鐵線蠱便是用此物制成的,中了此蠱,心昏頭眩、笑罵無常,腹大肚鳴、大便秘結,七七四十九日之後,全身被鐵線蟲蠶食一空,性命了結……
聽到她的述說,瘋道人旁若無事,而老鬼和我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陰沉了下來,
我幾乎是拍案而起,伸手将旁邊的茶博士給拽了過來,将他腦袋往桌子上按去,然後冷聲說道:“你看這是什麽,”
西川之地多邪物,但蟲蠱不多,不過這間茶館是江湖人聚會和消息散播之地,茶博士自然也是有見識的人,瞧見這場景,陡然一驚,說這是蠱毒,
我揪住他的脖子,說爲何在我們的茶裏下蠱,
茶博士一臉焦急,說不是我下的啊,我根本就不會這個,
我說這茶隻經過你的手,不是你,又是誰,
茶博士給我抓着,一臉焦急,而旁邊的人則紛紛朝着這邊望了過來,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旁邊有跑堂的瞧見狀況,趕忙上來拉扯,茶博士喊他别管,趕緊去叫老闆來,
我心中惱怒,目光在大堂之中巡視,想要找到一切可疑之人,
雙方對峙了幾分鍾,茶館的老闆趕過來了,那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半老頭子,穿着白色綢衫,進來便朝我們拱手,說各位,有話好說,别動手,我關永昶關老二在這一帶還是有幾分薄面的,有事好商量,
老鬼冷哼一聲,指着那滿杯的蟲子,說關老闆,你家茶博士在這茶裏下蠱,給我們當場捉了一個正着,你怎麽解釋,
關老闆走上前來,一瞧,也下出了一聲冷汗來,
他惡狠狠地盯着我手中的茶博士,開口問道:“怎麽回事,”
茶博士一臉冤枉,說我怎麽知道啊,許是有人在開水裏動了手腳呢,
正說着,這時有一小孩兒擠進了人群裏來,朝我問道:“你叫王二,”
我一愣,說對,
小孩兒遞了一張紙條給我,說剛才有個阿姨叫我給你的,你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