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康妮的說法,老鬼是異族人。
對于這女子的脾氣,我們早就有所領教,所以老鬼倒也沒有太多的脾氣。離開了這裏。
臨走之前,他與小米兒告别,親了一下那小寶貝的額頭。
小米兒也輕輕地親了他一下,口中親親念道:“鬼鬼豬豬,拜拜……”
我牽着小米兒走進了那屋子裏,康妮過來,将門給關上,四周都沒有一絲光,黑漆漆的,隻能夠隐約感覺到前方的蒲團之上,有一人盤腿而坐。
在我們面前嚣張跋扈的康妮,在這人面前卻規規矩矩,直接跪倒在地。磕頭說道:“師父,人帶來了。”
來了啊?
一道恍恍惚惚的聲音在房間裏回響着,緊接着房間裏有一盞油燈亮了起來。
那油燈如豆,散發着微光,接着這光芒,我瞧見最爲神秘的蛇婆婆。
當我瞧見對方真面目的時候,身子下意識地就是一抖。
蛇婆婆渾身上下。居然有無數長蛇蠕動,就仿佛蛇群之中,露出了一張老婦人的臉來一般。
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而小米兒卻在往前走。醉心章&節小.說就在嘿~煙~格
很明顯,她喜歡這樣造型的蛇婆婆。
就在我心中一顫的那會兒。蛇群驅散,露出了蛇婆婆的上半身來,她穿着農家自織的黑藍布,盡管有無數毒蛇纏繞,不過散開之後,卻顯得無比的幹淨,讓人覺得頗爲詭異。
我感覺我不管怎麽集中精神,都瞧不清蛇婆婆的臉,因爲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那不斷蠕動的長蛇身上去。
康妮指着我說道:“師父,這個就是陸言,還有小米兒。”
蛇婆婆伸出右手,對我說道:“坐!”
她的前面,有一個青草蒲團,旁邊無數毒蛇纏繞,如果要過去。就必須跨越兩米左右的蛇群。
我知道她這是對我的考驗,緩步走上前去,平趟着步伐,任由那些滑膩的長蛇在鞋子、褲腳邊遊走,一直走到了青草蒲團前,然後端坐了下來。
剛剛端坐下來的一瞬間,旁邊好幾條毒蛇長大了嘴,仿佛要啃我的一般,然而我卻隻能視而不見。
我不能在蛇婆婆面前給小米兒丢臉,所以隻有硬着頭皮忍着。
眼看着那些毒蛇就要咬過來的時候,這時小米兒卻站立出來,沖着那些毒蛇的腦袋拍去:“不乖,不乖……”
她身上有一種隐隐的威壓,使得那些毒蛇并不敢靠近,所以肉呼呼的小手掌一把拍去,那些細鱗長蟲卻不敢上前過來報複。隻有悻悻地在旁邊環視着。
就在這衆蛇纏繞的蒲團之中,我安然坐着,平靜地向蛇婆婆問安:“您好。”
我躬身向前,額頭貼地。
過了幾秒鍾之後,蛇婆婆那獨特的複試音節出現在了我的耳邊來:“不必多禮,你擡起頭來吧。”
我擡起頭來,她認真打量了我好一會兒,方才一字一句地說道:“好,很好,王明,你是我這十年來瞧見過的,最優秀的年輕人,沒有之一。”
我謙虛地笑了笑,說您擡舉了。
蛇婆婆搖頭說道:“我這輩子,從來都隻說真話,不貶低任何人,也不奉承任何人。”
她說得如此一本正經,反倒是讓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而就在這尴尬時分,那老婦人卻伸出手來,沖着小米兒喊道:“你叫小米兒對吧,過來給婆婆抱一下。”
小米兒并沒有馬上去,而是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征詢我的意見。
這小孩兒倒是挺乖,不過我瞧見她的眼中,隐隐有幾分期待。
爲什麽蛇婆婆在我看來如此恐怖,但是小米兒卻如此親近呢?我有些不太理解,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說去吧。
小米兒得到了我的同意,十分興奮,一個躍身,就跳進了蛇婆婆的懷裏去。
蛇婆婆将她擁入懷中,那些長蛇紛紛遊動過來,伸出口中的信子,舔舐着小米兒的臉蛋和手掌,仿佛瞧見了親人一般,而小米兒則被逗得咯咯直樂,仿佛十分開心。
蛇婆婆溺愛地瞧了一會小米兒,方才擡頭看我,說果然不愧是蠱胎,對于毒蟲之物,天生親切。
贊揚過後,她問我,說你想好了?
我點了點頭,說對,我最近惹了一些麻煩事,可能要跑路了,帶着小米兒并不方便,而且她跟着我,風餐露宿,吃也沒吃好,誰也沒睡好,而且什麽都學不會,不如早日拜您爲師,也好學成人才。
蛇婆婆搖了搖頭,說她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就是安安靜靜地待在自己的親人身邊,認知這個世界。
聽到蛇婆婆有推脫之意,我躬身下來,拜托道:“請您務必收下小米兒。”
蛇婆婆歎了一口氣,說我這是爲你着想,蠱胎出生不易,子母存留的更是少之又少,我希望你們之間能夠培養出情感來,免得日後這小東西少了人性,變成一方禍害。
我一愣,說啊,怎麽會?
蛇婆婆說蠱毒之物,本來就有違天和,蠱胎即便是有先天之氣承受,但到底還是缺失許多,人格并不健全,最易成魔,她在這世間最爲依戀的人就是你,也最聽你的話,所以我才希望你們能夠多待一段時間。
我歎了一口氣,說唉,可是……
我話語還沒有說完,她搖頭說道:“你不必多言,我隻是說說而已,小米兒既然交給了我,那她就是我的徒弟,我會好好對待她,把她培養成材的,你請放心。”
我一愣,說好,拜托了。
蛇婆婆說孩子就放在這兒吧,你與她告别,然後我就帶她遠行了,日後你若是想她,可以回來這裏看,不過最好不要頻繁,我怕耽誤她的課業。
我點頭,說勞煩您了。
蛇婆婆搖頭,說對于任何一個養蠱人來說,能夠收這蠱胎成爲弟子,悉心培養,都是一件值得欣慰和感動的事情,所以這事情談不上感謝;從今以後,她是你的女兒,也是我的徒弟,我會好好待她。
我直起了身來,沖着小米兒說道:“寶貝,從今往後,你就跟着這位婆婆學習修行,她便是你的師父;爸爸已經把你,拜托給了她,你記得,要乖乖的,聽師父的話哦……”
小米兒正在眯眼享受着那些長蛇的按摩,仿佛沒有聽到一般,隻是咯咯地笑着。
我不舍地瞧了小米兒那精緻可愛的小臉兒,心中突然生出了一點兒痛來。
以後,可能很久很久,我都見不到她了。
再見面的時候,将會是什麽樣子呢,她會不會已經忘記了我這麽一個爸爸呢?
我站起身來,恍然若失地往外走去,剛剛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間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地哭喊聲:“爸爸,爸爸,不走,不走……”
這童稚的哭聲一下子就将我緊繃的心情給擊潰,我回轉過身來,瞧見小米兒跳出了蛇婆婆的懷中,沖到了我的跟前來。
我跪倒在地,一把抱着這個小女孩兒,腦袋埋在她的脖子上,聞着她身上的香氣,眼淚止不住地就流了出來。
“女兒,爸爸要走了,你要乖乖的……”
我反複地在她的耳邊講着,小米兒撕心裂肺地哭喊,說我不要,我不要……
她的一雙小手緊緊拽着我,死死不肯停歇,在那一刻,我竟然有了一種想放棄,帶着小米兒離開的沖動,然而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情感,我輕輕撫摸着小米兒的頭發,一遍又一遍地說着同樣的話。
小米兒又哭又鬧,過了好一會兒,哭累了,隻是伏在我的胸口抽噎,這時康妮走了過來,在小米兒的?子間抹了一點香。
她聞到了這個香氣,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看向了康妮,她伸手過來抱小米兒,說别擔心,是安神凝氣的迷疊香,沒有副作用的。
我将小米兒交到了康妮的手中,然後又沖着蛇婆婆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說道:“前輩,我女兒就拜托你了。”
蛇婆婆沒有再說話,而是朝着我躬身回禮。
離開了這個黑乎乎的房間,康妮跟出來送我,瞧見我眼睛紅紅的,滿臉淚迹,忍不住笑了,說你好歹也是一個男人,要不要這麽黏黏糊糊啊?
我苦笑了一聲,說你日後若是有了孩子,也會有這種感覺的。
康妮不置可否地笑道:“我一生侍奉師父,哪會生孩子?”
出了小院兒,我與康妮告别,然後彙合了老鬼,他瞧見我一臉淚痕,眼睛也紅紅的,說就這麽交給她們了?
我聳了聳肩膀,說不然還能幹嘛?
老鬼止不住地惡意揣測道:“若是她們也對小米兒心懷叵測,那可怎麽辦?若是她們對小米兒不好,又該如何?”
我哭笑不得,說行了,走了。
老鬼和我恍然若失地收拾了心裏,與羅大叔告别,離開了西熊苗寨,兩人走在山林中,望着前面的山路,不由得一陣恍惚,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往哪兒走去。
而就在我和老鬼讨論的時候,突然間有一陣氣息籠罩住了我們。
老鬼的渾身一震,居然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