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多的天,才剛蒙蒙亮。
顧安寶站在銘瑞醫院門口,伸手攏了攏圍巾,厚厚的圍巾幾乎遮擋住她大半張臉,揣在口袋裏的手因爲緊張而攥成拳,她深吸一口氣,低頭走進去。
坐電梯來到四十六層。
順着長而直的走道一直往前,拐彎……
那裏有一間特殊的病房。因爲那間病房外面,永遠都駐守着兩名士兵。
顧安寶悶頭往裏走,距離病房約莫兩米位置時,哐哐兩下!——
士兵手裏的槍直接對上她!眼底的警告不言而喻。
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顧安寶還是感覺到心髒一陣顫抖。她咬了咬唇,從手裏掏出一張信封,“我……我要見盧安旭。”
她緩了一口氣,說:“芯片在我手上。”
兩名士兵對視一眼,狐疑的打量顧安寶。
顧安寶将手裏的信封往前遞過去,“他看見這個,就會知道我說的是真的。”
士兵沉默。
半晌,其中一人從她手裏抽走了那張薄薄的信封。
一人舉着槍,警惕的盯着顧安寶,另一人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有一個女人要見少将,她拿了一個信封,說知道芯片的下落。”
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麽,士兵深深的看了顧安寶一眼,說:“是,明白。”
挂斷電話,士兵看着顧安寶,聲音冷肅的道:“在這兒等着。”
顧安寶緊抿着唇,退到牆邊的椅子坐下,一言不發。
盧安旭并不常駐清江市。
兩個小時的時間,顧安寶的這張信封先用快車送到軍用機場,再由專機送往盧家,最後擺在了盧安旭的面前。
身邊有人替盧安旭打開信封,倒出裏面的東西。
是一張塔羅牌。
盧安旭将煙灰彈落,揀起那張塔羅牌,看了看。
“少将,和裴黎君屋裏那套塔羅牌是一套的。”
實驗基地裏,裴黎君住過的那間屋子早已被封存,她的所有私人物品都經人檢查過。
盧安旭嗤笑了一聲,“有點意思。”
“少将,需不需要帶過來問話?”
盧安旭慢條斯理的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白色的煙霧缭繞,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道:“給她打個電話,我來跟她聊聊。”
下屬将手機撥通,略交代了兩句,然後恭敬的将手機遞到盧安旭面前。
盧安旭漠然的看着手機,沒有急着先說話。
電話那邊,音質略顯稚嫩的女聲響起:“我……有芯片。”
“你想要什麽?”盧安旭問。
“放了陳昱珩,我把芯片給你。”聲音微微顫抖,語氣卻很堅決。
盧安旭長眉挑起,口吻淡淡的問:“你是陳昱珩什麽人?”
“未婚妻。”
“呵……”盧安旭輕聲笑起來,“原來是顧小姐。”
顧家,就是裴黎君之前的監控地點。”
這件事盧安旭自然是知道的。不過,當時他的判斷是,裴黎君是爲了接近陳昱珩,而特意去監控情敵……畢竟,這是唯一的合乎情理的推測,否則,沒辦法解釋裴黎君爲什麽千裏迢迢在顧家安裝攝像頭。
但是現在……
芯片在顧安寶手裏,這說明什麽?是不是意味着……芯片就在顧家,所以裴黎君才會監控顧家?
盧安旭嘴角勾起一抹笑,“顧小姐,跟我做交易,你需要拿出足夠的砝碼,懂嗎?譬如現在,我大可以去你家把芯片搜出來,你又有什麽資格來要求我放了陳昱珩?”
顧安寶的聲音急促了些:“你真的抓了他?!你爲什麽要抓他?芯片在我手裏!和裴黎君有來往的人也是我!你不應該抓他!”
盧安旭聞言,臉色沉下來。
身邊的下屬面有愧色的低下頭去。
盧安旭不虞的看過去,聲音冷得徹骨:“這就是你們在顧家盯了一個月之後的結果?芯片、裴黎君的蹤迹,統統沒有查出來,反倒需要這個當事人親口告訴我?!”
“少将,我們……我們在顧家确實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
電話那邊的顧安寶似乎聽到他們的聲音,低聲說道:“隻有我知道芯片在哪裏,盧安旭,除了我,沒有人能找到它。”
“是嗎?”盧安旭冷笑道,“既然如此,我們拭目以待,怎麽樣?顧小姐。”
顧安寶沉默,片刻後說:“那麽還請快一些,因爲據我所知,裴黎君馬上就要出國了,到那時,就算我想提供她的下落給你,恐怕也有心無力。”
盧安旭的表情一僵,眼底盡是陰霾,“好……兩小時後,不見,不散。”
通話結束。
盧安旭将煙蒂摁進煙灰缸,冷聲道:“準備飛機,去清江市。”
“可是……少将,陳昱珩他……”
盧安旭斜斜瞟了一眼過去,下屬立即噤聲,低下頭去。
“帶一隊人馬,現在去清江市。”
“是。”
……
顧安寶放下手機,面上沒有什麽表情,像是想什麽入了神,有些呆呆的。
在椅子上呆坐了會兒,她開始給楊瑞打電話。
“能幫我去禦合食坊定個包廂嗎?”她看了眼時間,細聲說道,“嗯,兩個小時之後,大概十一點半左右,麻煩你提前去江水花苑接一下我爸媽,好嗎?”
簡短的交談後,顧安寶挂斷電話,然後給顧媽打了個電話:“喂,媽媽,我在禦合食坊定了包廂,中午我們在外面吃吧?别在家裏做了……原因?噢……我收到上個月的漫畫稿費了,想慶祝一下……嗯,好,我會給姐姐發地址的……一會兒讓司機提前去接你們吧……”
兩個電話都打完,顧安寶垂首坐在椅子上發呆。
過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她打開手機相冊,翻開裏面有陳昱珩的照片,一張一張……
有的是兩人一起吃飯時,她坐在他的對面拍的,有的則是趁他工作時,她在一旁偷摸拍的……陳昱珩不愛拍照,但是每次隻要她想拍,就會十分配合的擺出她想要的角度。
顧安寶看着那張熟悉的令她着迷的面孔,聲音小小的說:“陳昱珩,我有點害怕……你哄哄我好不好?你哄哄我……我就不會那麽怕了……”
隻要你哄哄我,我就什麽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