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餐廳因爲位置比較偏,來吃飯的人不算多。
招牌菜,叫一鍋魚。由至少五種以上不同的魚炖在一起,魚湯鮮美,魚肉軟嫩。
下單之前,服務員會讓食客親自選魚。
裴黎君站在魚池邊,對陳昱珩說:“知道嗎,不同的魚組合在一起,最後炖出來的湯,味道是不同的,所以,來這裏的客人每次都會不厭其煩的去試驗不同的組合方法,這也是吃魚的樂趣之一。”
服務員笑着說:“看來您以前常來,我們店老顧客可以打九五折。”
陳昱珩垂眸看着池子裏的魚,說:“不用再挑了,一條魚足夠了。”
服務員詫異的看向他。
陳昱珩:“我這位朋友今天腸胃不适,不能吃。魚太多,也隻會浪費。”
服務員有些爲難,“這樣啊……可是一條魚沒辦法做一鍋魚,要不,您二位換道菜?紅燒、椒鹽、蒜烤、清蒸都能做。”
“沒關系。”裴黎君微微笑着,對服務員說,“除了吃魚和挑魚,看一鍋魚怎麽出鍋,也是挺有樂趣的。”
服務員噎了下,心道這人花錢點一鍋魚,不吃,就爲了看?算啦,反正他們有錢,任性。
裴黎君挑了五種魚,服務員立即下單去了。
離開魚池,兩人往座位上走,裴黎君笑着說:“你應該學學怎麽挑魚的,阮阮喜歡吃魚,以後你可以帶她來吃。”
陳昱珩默然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裴黎君繼續說:“你知道她最愛吃魚的哪部分嗎?是魚頭,尤其是魚頭兩面的腮邊肉,是她最喜歡吃的。”
陳昱珩擡眼看她,漆黑的眸子裏暗藏着某種情緒,似在審視,似在警告。
裴黎君笑了一聲,說:“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我爲什麽會知道她的事情?……你要知道,我和阮阮在實驗基地裏那段時間,沒有電視,沒有網絡,沒有任何消遣,我們在一起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聊天,無話不談那種。”
陳昱珩依然沒有說話。
裴黎君歪頭,單手優雅的抵着自己的下巴,問:“你們呢?在一起的時候通常會做些什麽?唔……讓我猜猜看,逛街?吃飯?像你這樣的工作狂,也會懂得怎麽陪女朋友麽……”
對于揶揄,陳昱珩全無反應,他面無表情的說:“怎麽,換了個殼子,性取向就跟着換了?”
裴黎君愣了下,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意更深,“真正的愛,不會受到任何約束,年齡,性别,種族……跨越的鴻溝越大,隻會更加證明,這份愛的純粹。”
陳昱珩的聲音極冷:“可惜,這份所謂的純粹的愛,她永遠不會接納。”
兩名服務員走過來,一個負責将桌中央的燃氣爐點火,另一個揭開大鍋的頂蓋,往裏注入配好輔料的湯水。
鍋很大,嵌在桌子中間形成一個凹槽。
服務員十分貼心的介紹道:“我們店裏的鍋是統一從老師傅那裏定做的銅鍋,炖魚味道最佳,可以保持魚湯的鮮味不散,香味濃郁……”
湯水注滿三分之一便停住。
“請二位稍等。”
裴黎君看了看兩名服務員離開,轉頭看向陳昱珩,徐徐說道:“不用覺得生氣。昱珩,我們是同一種人,相似的工作理念,相似的生活方式,相似的興趣愛好,所以,對同一個人産生好感也無可厚非,不是嗎?其實我們大可以和平共處,三個人一起生活,這并不妨礙你和阮阮結婚生子,你不妨考慮一下我的提議,我想,艾斯看見我們和好,會非常高興的。”
陳昱珩冷冷盯着裴黎君,“如果你約我來,是爲了這件事,我想這頓飯已經沒有必要吃了。”
裴黎君垂眸,喃喃:“是嗎,真可惜……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和你一起分享她的……”
她盯着那鍋逐漸沸騰的湯水,幽幽歎了口氣,“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吧。”
末了,重新擡頭,露出微笑,“但是這頓飯,還是讓我請你吧,以後,不會再見面了。”
陳昱珩看着她,沉默不語。
裴黎君站起身,禮貌的說道:“稍微,等我一下。”
轉身離開,來到前台處,遞過去一張卡,對漂亮的收銀小姐說:“你好,我想提前買單。”
“好的。”
卡片遞過去,在機器上刷了一下,确認密碼,然後交還給裴黎君。
裴黎君拿回銀行卡,往陳昱珩那邊望了眼,隔着挂滿綠蘿碧藤的裝飾多格木架,陳昱珩的身影看不分明。
裴黎君收回目光,輕聲問:“請問這裏的洗手間在哪裏?”
收銀小姐的臉微微發紅,腼腆的指向一個方向:“您往這邊走,走到盡頭右拐就是。”
裴黎君點頭,“謝謝。”
收銀小姐看着裴黎君離開,見他并沒有往自己指的方向去,而是直接走向餐廳大門,臉上不禁露出愕然神情。
——鍋裏的湯水,已經徹底沸騰了。
很快有服務員端着清理過的魚塊走過來,傾倒入鍋。
五種不同的魚,依次按照不同的時間入鍋,才能炖出一鍋好湯,并且魚與魚之間味道不竄,各自保有鮮味。
陳昱珩等到第二種魚入鍋時,裴黎君依然沒有回來。
他隐隐開始覺得不對了……
擡眼看向裴黎君遺留在桌上的手機。
手機……
一個不怎麽美好的猜測産生。
陳昱珩拿出自己的手機,從通訊錄裏翻出裴黎君的号碼,撥打過去——
桌上的手機,立即響起愉悅的鈴音。
聽在耳中是如此刺耳!
“Shit!”他罵了一聲!
起身匆匆往外走。
盧安旭監控了裴黎君的一切,包括她的銀行卡和手機号,一旦使用,盧安旭就會立刻知道!
裴黎君是故意的!
這種時候,故意使用自己以前的手機号,她想把他拉下水!
這個女人真是瘋了!
顧不上服務員驚詫的目光,陳昱珩快步走出餐廳,回到自己車裏,低喝:“開車!”
一旦沾上這麻煩事,就再也難以脫身了!
最主要的是,憑什麽?
憑什麽他要爲該死的裴黎君去收拾殘局?!
“陳總,前面的路被攔住了。”保镖說道。
車子被迫減速,最終停下。
前面走來的高挑男人,穿着一身筆挺的軍衣,他走近,輕輕敲了敲陳昱珩的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