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寶怔了怔,看看陳昱珩,又看看裴黎君,想要介紹,卻有點不知道該怎麽介紹。
“呃,她是……”
“不用介紹了。”陳昱珩看向辦公室裏的英俊男人,口吻淡淡的道,“我知道,他是裴黎君。”
話音落下,艾斯讪讪笑着,從陳昱珩身後走進來,然後默默的,順手關上了門……
“還真是讓人懷念呀。”裴黎君笑了笑,“我們三個人,多久沒在這間屋子裏聚過來?”
陳昱珩與她擦身而過,徑直走到顧安寶面前,牽起她的手回到辦公桌前,坐下。
“說吧。”陳昱珩微微往後仰,靠在椅背上,“你來RK,目的是什麽?”
“昱珩……”艾斯尴尬的說道,“RK原本就有黎君的一部分。”
“當然有。”陳昱珩淡淡掃過去一眼,“但是我也沒有忘記,她離開的時候,已經帶走了屬于她的那部分。當時你在哪?哦,你去國外度假了,所以你不知道,那段時間RK的股價持續跌停,董事會的股東們每天都讓我給他們交代,公司上上下下人心浮動,大批技術骨幹離職跳槽……”
“……”艾斯啞然。
顧安寶輕輕的拽了一下陳昱珩的衣角。
眼前的陳昱珩是不留情面的,也是陌生的……
裴黎君面無表情的轉身,直視陳昱珩,開口道:“所以,那又怎麽樣呢?……已經帶走的,我自然不會再帶回來,因爲那些本該屬于我。至于我回來的理由……”她笑了下,繼而道,“我想在RK呆上一段時間,稍稍适應這具軀殼,這個理由,不算過分吧?”
“……一段時間?難道你還要走?”艾斯首先反對,“你現在都弄成這樣了,你還能去哪?什麽時候想辦法回到自己身體裏才是正事!”
陳昱珩冷冷一笑,“她還回得去嗎?盧安旭的人一直盯到現在,接觸過她的病房的人,全部都會受到盤查。”
裴黎君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嘴角的笑意隐約帶着譏諷,“隻可惜,他永遠都隻能守在那裏,即使我站在他面前,他也奈何不了我。”
“還真是自信啊。”陳昱珩的眼睛微微眯起,“不過,我看盧安旭對于要抓住你這件事,同樣也是信心滿滿……”
裴黎君慢悠悠的回道:“那麽……他最後一定會,非常失望。”
說完這句話之後,兩人都沉默不語,隻是冷冷的注視着對方,像是在評估什麽。
艾斯緊張得額頭自冒冷汗,他就想不通了,怎麽兩個人說話都像拿着冷冰冰的刀子一樣……一刀子過去,一刀子又過來……
又想,裴黎君不是喜歡陳昱珩嗎?今天這個眼神怎麽不對?這……這是因愛生恨了嗎?
再看那眼神,還真的好像有點厭恨之意?
艾斯真的想不明白了。
裴黎君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緒,平靜的道:“哦,對了……阮阮。”她側頭看向顧安寶,笑着問,“我送你的香槟玫瑰,喜歡嗎?”
顧安寶愣住。
有點反應不過來。
那束花,不是陳昱珩送的嗎?什麽時候變成裴黎君送的了?
裴黎君微微笑着,說:“香槟玫瑰是我很喜歡的花,我記得花語是——思念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
艾斯聽了,心驚肉跳!
隻覺得裴黎君每句話都暗藏深意!
她是在警告阮阮嗎?是在威脅陳昱珩嗎?她果然還是介意的,介意陳昱珩訂婚……
顧安寶呆了呆,點頭回道:“……嗯……喜歡的。”
“喜歡就好。”裴黎君輕輕颔首,又看向陳昱珩,不鹹不淡的說,“那麽,我先出去了,現在我的職務是首席技術官的特殊助理,我需要去感受一下我的工作崗位了。”
然後,再沒有看任何人一眼,隻身走出了辦公室。
等到人一走,艾斯立即不滿的對陳昱珩說道:“你爲什麽那麽咄咄逼人呢?黎君現在已經很可憐了,我們爲什麽不能給她在RK留下一席之地?這根本就是舉手之勞,盧安旭也不會發現什麽……”
陳昱珩譏笑着看他,“可憐?艾斯,你兩隻眼睛都瞎了吧?”
艾斯習慣性的撓了撓頭,“難道不可憐嗎?她都沒辦法回到自己身體裏去……”
“也許她根本就不想回去!”陳昱珩冷聲道,“她研究精神移植的初衷不就是爲了這一天嗎?永恒的精神,不死不滅的軀殼,現在她全都已經達成了,所以她到底哪裏可憐?”
艾斯不甘心的說道:“我隻是覺得,我們到底朋友一場!幫幫她難道不應該嗎?”
陳昱珩吐出一口濁氣,似有無奈,“我知道,你把她當做至親的兄弟姐妹,可是艾斯……裴黎君的事情幹系太大,我們真的不能牽扯進去!”
艾斯的語調弱了半分,“我知道,我隻是希望在她提出想留下來時,RK還能給她一個位置……僅此而已。”
“如果是你呢?”陳昱珩忽然問。
艾斯不解的看他。
陳昱珩問道:“如果你是裴黎君,你現在會怎樣做?”
“我……”
“你會逃走,對吧?”陳昱珩的聲音沉悶,苦澀,“你擁有了精神移植的技術,又有了絕對完美的軀殼,你爲什麽還要呆在這裏?你當然會逃得遠遠的,跑去天邊逍遙快活,爲什麽要回到RK?”
艾斯一時呆住。
陳昱珩:“艾斯,我知道現在不論怎麽說,你都不會信,但是我希望你能記住——裴黎君這次回來,必定是另有所圖。”
“怎麽會……”艾斯有些接受不了,“RK也有她的心血,她沒理由針對RK……”
“心血麽?……”陳昱珩冷冷一笑,沉聲說道,“就算是心血,當初爲了精神移植,不也輕而易舉就踩在腳下嗎?如果她真的走投無路,我或許看在往日情分上幫她一把,但是她不是!難道你覺得,裴黎君費盡心思完成移植,最後滿足于在RK做一個朝九晚五的職員?”
“……”艾斯怔怔看着陳昱珩,好半天,才開口道,“我相信你,但是……我也相信她,雖然她有很多做法,都是我不能接受的,但是我相信黎君不會害我們,如果十年都不能看清一個人,那我承認,我确實瞎了。”
是人,就有底線,而艾斯的底線就是——無論她在外怎樣爲非作歹,但是朋友之間,絕不存在傷害。
陳昱珩默然半晌,歎息道:“……希望你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