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昱珩沒有說話,顧安寶沒有說話,而前排的保镖,則全程警惕的從後視鏡盯着沈欣然。
與剛才在車外的激動瘋狂不同,坐進車裏之後,沈欣然沒有大喊大叫,她的雙手握在一起,手指絞得死緊,像是在努力壓抑着什麽。
車,在平穩的向前行駛着。
陳昱珩說:“你有什麽話,現在說吧。”
沈欣然垂着頭,沒做聲。
陳昱珩也沒在意,對前面的司機報了一個地址,“把我送到公司之後,再送沈小姐回去。”
這時,沈欣然幽幽的開了口:“……八歲生日那年,我央求媽媽把你帶到家裏來,那時,我第一次見到你,覺得你就像童話裏的白馬王子,你會沖我笑,給我講故事,教我疊紙飛機……爲什麽,現在不一樣了……”
陳昱珩的神情依舊淡漠。
沈欣然接着說道:“就算那件事我做錯了,可是我也向爸爸媽媽解釋過了,我不知道會害你被誤會,爲了跟你道歉,我偷偷跑去墨爾蘭……那個時候我們不是過得很好嗎?我給你做飯,陪你去搏擊會,你在台上打拳,我在台下爲你呐喊助威,你滿身是傷的時候,我陪你去醫院……我們明明一直好好的,爲什麽……哥哥,爲什麽你現在理也不理我了?……”
她說完,擡起頭看向陳昱珩,模樣憔悴又可憐。
陳昱珩的食指微微彎曲,一下一下的在座位上敲擊着。
沈欣然一番話說得楚楚可憐,是個人都會忍不住心生同情,而陳昱珩卻絲毫不爲之所動,他淡然的注視着前方,說道:“沈欣然,如果現在你不是在念台詞的話,我想你應該去醫院做一下檢查。”
沈欣然的身體微微一顫,面上神情扭曲起來,聲音陡然提高:“陳昱珩!你爲什麽不承認?!我在墨爾蘭和你住了一個月之久,你敢說我們之間什麽都沒發生?!”
顧安寶見沈欣然又突然變臉,有些害怕,心裏也因爲她說的那些話,悶悶的難受,下意識往陳昱珩身邊縮了縮。
陳昱珩歪了下頭,看向沈欣然,“你真的應該去醫院看看。”随後,他用手指點了點太陽穴的位置。
“你這裏,有病。——你偷偷跑到墨爾蘭找我,爲了防止父母強行帶你回去,一到墨爾蘭就把護照和身份證明燒了,那個時候你弟弟似乎才兩三歲,俞清岚離不開兒子,就打電話要求我照顧你,我一邊讀書,一邊打工,還要給你這位千金大小姐租房子,找傭人,來來回回跑大使館爲你重新辦手續,你覺得,這一個月我們能發生什麽?我們能有什麽關系?”
沈欣然死死咬着唇,盯着陳昱珩,猶不甘心的道:“那在搏擊會呢?你每天……每天晚上不管刮風下雨,不管身上多重的傷,都會送我回家……”
陳昱珩嗤了一聲,無奈的笑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找到那地方的,讓你不要去,你非要去,那種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流氓地痞和妓女……呵,忘了有幾次被人跟蹤的事了?沈欣然,我如果不送你回家,你早就不知道被人抓進巷子裏玩死幾次了!”
“你騙我!”沈欣然尖聲喊道,“不可能的!你騙我!你是因爲喜歡我才會每天送我回家!你騙我!你騙我!!!”
前排的保镖不禁道:“陳總……”沈欣然現在的狀态,顯然很不冷靜,保镖覺得她繼續坐在車裏會有一定安全隐患。
陳昱珩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他拿起顧安寶的一隻手,搭在自己掌心裏把玩,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從來沒喜歡過你,也從來沒有和你在一起過,這些年該說的話我都說過了,隻是你不想聽,也不願意聽,但那是你的問題。——無論如何,這件事我希望到此爲止。你已經不再是那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了,沒有人會一直遷就你。”
沈欣然哇的一聲哭了!
嚎啕大哭,就像個小孩一樣,毫無形象的在車裏痛哭流涕。
顧安寶傻傻的挨在陳昱珩身邊坐着,幾次欲言又止,覺得這種情形下,還是别吱聲了吧……
而陳昱珩也沒有勸她的意思,垂着頭捏顧安寶的小手,從大拇指捏到食指,無名指,小拇指,然後又從小拇指捏回來……
沈欣然哭了一路,等到公司的時候,幾乎聲嘶力竭。
保镖給顧安寶開了車門,顧安寶下了車,猶疑的向身後看,視線卻被下車的陳昱珩整個擋住,陳昱珩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圈着她往公司走。
顧安寶弱弱的問:“不……不管她了嗎?”還在哭呢……就這麽扔下,真的好嗎?
陳昱珩奇怪的看她一眼,“爲什麽要管她?”
我又不是她爹。
顧安寶呆呆的跟在陳昱珩往前走,身後的車門已經關上,沈欣然的哭聲被隔絕開……
等進了總裁專用電梯,腦袋還有點懵……
她擡頭,“你們在墨爾蘭住了一個月?”
陳昱珩扯了扯嘴角,“我住學校宿舍,她住單人公寓,不過從地理位置上來說,我們确實都位于墨爾蘭。”
她想了想,又問:“你們……一起被人跟蹤過?”
陳昱珩瞥她一眼,“亞裔女孩在那邊很受歡迎,被流氓盯上也很正常,不過,後來我打拳赢的次數多了,他們就不敢打她的主意了。”
顧安寶酸不溜秋的小聲嘀咕:“英雄救美呢,那她當然會喜歡上你啊……”
“哪裏學的?亂用詞。”陳昱珩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她是跟着我去的,我總要把人完好無損的領回去才行。”
顧安寶捂住自己的臉,不讓他亂捏,“我看她哭得好厲害,情緒也不太對勁……要不,打個電話跟她家裏人說一下吧……”
陳昱珩臉上的笑意褪去了些,眸光暗沉,道:“司機會把她安全送到家的,不用管她。”
話雖如此……可是顧安寶仍然隐隐的有些不安。
沈欣然不會放棄的……
雖然陳昱珩在車上已經說得很明白,但是她覺得,沈欣然那種性格,那種狀态……不會放棄的。
做了一個九年的夢,夢得太久,就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
電梯發出叮的一聲響,電梯門大口。
陳昱珩邁着步子走出去,身如玉樹,俊逸不凡。
顧安寶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失神。
她現在,又何嘗不是在做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