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環境裏,一般男女正在搭話時,鮮少有人插進來,畢竟,這個派對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是爲了相親……
林彥隻當顧安寶名花有主,而她的“男朋友”顯然吃醋了,林彥略有些歉意的笑了下,拿出一張名片遞給顧安寶,“今天受益良多,關于鳳尾珍珠的繁殖問題,請務必給我打電話。”
林彥說完話,與他的夥伴很有禮貌的側身離開,把地方留給了顧安寶和陳昱珩。
顧安寶看着林彥離去的背影,有些苦惱。她原本有這麽好的一個機會可以認識林彥,卻被陳昱珩打斷了……
如果想把家裏剩下的那些金魚高價售出,和林彥打好交道自然是再合适不過了。
還好,他給了自己名片。
顧安寶細心的把名片收進自己的小挎包裏。
陳昱珩神情陰郁的看着她的一舉一動,不悅的問道:“你準備給他打電話?”
顧安寶愣了下,她确實有這個打算,但是……不一定非得告訴陳昱珩,畢竟,這事沒法解釋,于是矢口否認:“沒有……”
陳昱珩伸手拉住她的挎包,語氣有些冷,“既然不準備打電話,那名片現在就可以扔了。”
顧安寶一聽,急忙捂住小挎包的拉鏈扣!“你要幹嘛?”
陳昱珩盯着她,一字一字說:“把名片扔掉。”
顧安寶咬着唇,緊緊捂住她的包包,“不要……不要你管我!”
陳昱珩神情僵住,不可思議的看着顧安寶,良久之後,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他問:“你再說一遍?”
顧安寶直視陳昱珩的雙眼,口吻有些賭氣的說:“你都已經不要我了!爲什麽還要管我?”
心底的委屈與傷心随着這句話說出來,像怒漲的浪濤狠拍在岸邊的焦岩上!嘭的摔裂開!——
顧安寶低聲喊道:“不要你管!不要你管!!!”
陳昱珩一臉的難以置信。他一直覺得,阮阮是安靜的、溫和的、乖順的,何曾想到,阮阮竟然會這樣對待他?
……不要他管?
曾經的那些親近去了哪裏?那些依戀去了哪裏?就因爲把她送去了老宅,所以他連管她的權利都沒有了?!
憑什麽!
一張破名片罷了!
陳昱珩心中湧起滔天努力,拽着顧安寶的那隻手越發大力,如果顧安寶是人的話,一定會痛得叫出聲來,可是現在,她隻是微微蹙着眉,聽着自己手腕處的球形關節嘎吱作響。
“你跟我出來。”陳昱珩拉着她往外走。
顧安寶被他拽得踉跄好幾下,隻能被動跟在後面,“去哪裏?爺爺還在樓上!”
陳昱珩沉着臉色往前走,一言不發。
顧安寶輕微掙紮了幾下,“爺爺看不見我們會擔心的!”
陳昱珩卻好似沒有聽見,一味拉着她往前走,一直來到自己停車的地方,打開車門,把顧安寶推了進去,自己也跟着坐進去,然後砰的關上車門!——
顧安寶想下車,卻發現車門被陳昱珩上了鎖!
腦子裏正亂着,一股力量把她扯了過去!陳昱珩從後面緊緊抱住了她!
顧安寶愕然……
身體,在升溫……
她渾身僵硬,一動不敢動。
車裏很靜,兩人都沒有說話。陳昱珩隻是緊緊抱着顧安寶,就這麽抱着她。這具跟人類比起來不那麽柔軟,也不那麽溫暖的身體,此時此刻,給了他莫大的慰藉……
很早很早的時候,他就想這樣抱着她。
原來抱着她,是這種感覺。空懸的心落到實處,很踏實,很安穩,仿佛精神上得到了填補……而在滿足與心安之後,感受到的,卻是更大的痛苦與悲傷……
陳昱珩,你完了……
“陳昱珩……”顧安寶試探着叫他,“你怎麽了?”
陳昱珩慢慢睜開眼睛,暗沉的雙眸沒有一絲光亮,他聲音黯啞的說:“别動……讓我抱一會兒。”
顧安寶從語氣覺察出他的怒火已經平息……她的身體微微放松,不再緊張,可是,她似乎被陳昱珩的情緒感染到,莫名的傷感起來……
陳昱珩也略微松動,頭抵在她的肩窩處,閉上了雙眼。
他想,如果……如果阮阮是人,他摟着自己喜歡的女人,一定會非常幸福吧?可是沒有如果,于是此刻的甜蜜便如毒藥一般,讓人堕落,萬劫不複。
世人的非議,親友的不解,這份感情無法得到祝福……它注定是個死局。
可是怎麽辦……
該死的,他舍不得放手!怎麽辦?!
陳昱珩深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慢慢松開顧安寶。
顧安寶擔憂的望着他,又看了看别墅的方向,“我們快回去吧……爺爺看不到我們的話會擔心的。”
“還不能回去……”陳昱珩低聲說道,“現在,還不行。”他現在很亂,所以不能回去,他還不能好好的面對那些人……他沒心情去應酬。
不想失儀,那就避而不見吧。
陳昱珩發動了車子——
顧安寶面露愕然,“……我們要去哪?”
陳昱珩:“不知道。”
車子疾馳而去,陳昱珩漫無目的的開着車。他神情不太對勁,顧安寶沒敢出聲阻止,隻能惴惴不安的坐在副駕駛位上,看着兩邊倒退的車流。
——最終,陳昱珩在一家酒吧門口停下來。
豪車讓路人側目,陳昱珩随意的将車停在路邊,不顧四周打量的目光,拖着顧安寶進了酒吧……
酒吧裏光線很暗,因爲還沒入夜,客人并不多。陳昱珩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然後要了一瓶酒。
顧安寶坐在他身邊,眼睜睜看着他一杯酒接一杯酒下肚……
她不明白,陳昱珩怎麽了……
突如其然的把她帶到這裏來,一句話不說,就這麽不停的喝酒。
他怎麽了?……
爲什麽……
若是喝酒真能解千愁,那麽,她也想一醉方休。
玻璃杯中的液體在燈光中折射出旖旎的色彩,陳昱珩的表情晦澀不明,酒精使他的眸子透出癫狂,像是興奮到極緻,又像是悲傷到極緻。
他很想笑。
生平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對方卻是個機器人……莫大的諷刺,由不得他不笑。
他愛她,卻也抗拒她,又是何等的窩囊?!
盡管他在許多領域裏都是成功者,可是在顧安寶面前,他覺得自己敗得一塌塗地!
懦夫!
他罵自己。
顧安寶試圖阻止他繼續喝下去,可是陳昱珩不爲所動,他抓着她的手,聲音沙啞的道:“陪着我,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