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會結束後,受邀的各位總裁們被請入酒會現場。
将一塊牛排切成若幹塊,選了最小的那塊再次切割成更小的方塊,嘗了一口,鮮嫩多汁,陳昱珩卻依然毫無食欲。
放下刀叉,起身走到自助餐台前,看到甜點區放置着整整齊齊幾排焦糖布丁。
陳昱珩端起其中一碟。
“心情不好?”裴黎君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他身邊。
陳昱珩見是她,笑了笑,伸出自己的另一隻手,“恭喜,今天的發布會很成功。”
裴黎君含着笑意看向他伸過來的那隻手,過了一會兒,才慢慢伸手和他相握。“你該不會是因爲這個,才心情不好的吧,男人可不能這麽小氣哦。”
陳昱珩笑:“當然不是,有競争才會有進步,有你做對手,我很高興。”
裴黎君眨了眨眼,眼睛往他手裏的布丁瞟了瞟,半開玩笑的道:“認識這麽多年了,你心情不好就吃焦糖布丁的習慣,難道我會不知道嗎?說吧,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麽事,我雖然已經不在RK了,但是RK走到今天,多少也有我的心血,我可不希望咱倆還沒正式交鋒,RK就倒閉了。”
“隻是一些私事。”陳昱珩随口答道,漫不經心的将一勺布丁送到嘴裏,“你們的新機型什麽時候正式投放市場?”
裴黎君笑盈盈看着他,“這可是商業機密,怎麽?想避開我們産品發布的時間,怕影響到RK下個季度的銷售額?”
陳昱珩笑了起來。他半斂着眼眸,細長好看的手指捏着精緻的銀色茶匙,盛起一小塊潤滑軟彈的布丁,不緊不慢的放入嘴中,輕輕一抿,慵懶而随意。
“我是想購入一批。”他如此道。
裴黎君微微一怔,繼而笑道:“你要玩什麽花樣?RK又不是沒有自己的伴侶機器人産品。”
陳昱珩輕輕搖頭,“但是都沒有你們的設想好。現在老齡化已經成爲趨勢,丁克和單身主義者也變得很常見,擔心自己老無所依的人将會越來越多,而你們發布會上展示的角色植入型機器人,從健康護理到情感培養,很大程度上滿足了這類人的需求,我想,将來勢必會引發一股機器人伴侶的潮流。”
他頓了頓,半真半假的說道:“到底也是我們黎君大小姐的第一次出山之作,我購入一批帶回去,做個紀念也是好的,況且……等我老了,說不定能用得上。”
裴黎君聞言,卻定定看着他,半晌後問道:“我一直想問你,RK兩年前就開始研發伴侶型機器人,之後雖然每年都升級系統,但是仍然停留在初級的日常活動和簡單對話交流。我們明明……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爲什麽?”
陳昱珩沉默下來。
一勺一勺吃着布丁,直到快要吃完,才開口道:“是我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裴黎君微微揚眉,不解的看他。
陳昱珩道:“我始終認爲,一個正常的人,不應該将感情寄托在死物上。如果我們做得太過完美,模拟出真假難辨的表情、言語、肢體反應,使人們對其投注于情感,自以爲是的将機器人當做自己的父母、子女、配偶,甚至是不幸離世的寵物,在互動中獲得情感上的享受,這種行爲本身是病态而畸形的,是錯誤的。機器人沒有生命更沒有情感,卻讓人産生感情,其存在的根本和欺騙沒有差别。”
他說着,掏出手機在裴黎君眼前晃了晃,“機器人最大的價值應該是作爲工具,比如手機,有人會愛上自己的手機嗎?”
裴黎君怔松的看着他,不知在想什麽,良久之後她笑着歎道:“陳昱珩,你可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老古闆。”
陳昱珩笑:“所以,快來打敗我這個老古闆吧,讓我看看,機器人可以做到什麽程度。”
“想打敗圈内的傳奇人物,恐怕不太容易,如今我們的産品還沒開始投放,就已經被陳總點評成騙子了呢。”
“隻是我個人的想法罷了,大衆會有自己的意願……”
“裴小姐——”秦虞端着酒杯慢慢走過來,看了一眼陳昱珩,笑着問,“陳總也在,我沒有打攪到你們吧?”
裴黎君覺得對方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
陳昱珩爲她介紹道:“這位是風宏集團的執行總裁,秦虞,秦小姐,也是RK新的合作夥伴。”
裴黎君聞言,當下便明白了幾分。她已經聽聞RK和風宏合作的消息,隻是不知道……風宏的秦總,竟然如此花容月貌……
秦虞朝裴黎君舉杯,“發布會上的演示非常精彩,恭喜。”
裴黎君笑了笑,與她碰杯,卻沒有過多寒暄,“謝謝,我們華新也非常需要風宏這樣強大的合作夥伴。你們先聊,我還有點事,那麽就先失陪了。”
秦虞目送裴黎君離開,不解的問陳昱珩:“我說錯什麽了嗎?怎麽覺得這位裴小姐好像不怎麽喜歡我?”
陳昱珩吃掉最後的布丁,笑着搖了搖頭,“你沒有說錯什麽,硬要說錯,大概是你長得太美了。”
十年的朋友,他怎麽可能不知道裴黎君最讨厭漂亮女人。
随手端起一個空盤子,往自助餐區别處覓食,與秦虞擦身而過。
秦虞怔怔的看着陳昱珩的背影……剛才,是在誇她長得美麽?
她蓦然一笑,桃面如花。
——這樣的酒會,永遠吃不飽肚子。
盡管自助餐區有各式各樣精美的食物,可是陳昱珩每走幾步,都會被某些業内人士攔住,有的人隻是簡單打個招呼,有的人端着酒非要敬上幾杯,有的人拉住你說個不停……聊什麽業内動向,什麽股市形勢,或者合作意向……
裴黎君早已不見蹤影,作爲技術型人才,她一向最厭煩這類場合。
而秦虞與她截然相反,身邊一直有不同的男伴跟随,并保持着恰當好處的距離,既不顯暧昧,也不覺得尴尬,行雲流水般自如。
陳昱珩仰頭喝下杯中最後的酒,擡手看了看腕表,估摸着,差不多可以離席了。
他又掏出手機看了看,仍然沒有信息,眉頭不禁微蹙。
今天手機出奇的安靜,露露既沒有來電也沒有發來定損報告,就連經常騷擾自己的沈欣然也好像消失了一樣,一個電話都沒打來。
總覺得……有些不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