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可以動,脖子想動的時候也能覺得疼,甚至下巴都能被這固定器給咯的疼,可爲什麽,我的下半身連一點疼都感覺不出來?”蘇言猛的将被子全都掀開。
腿上甚至連石膏都沒打,這兩條腿癱在床.上,好像跟她的身體一點關系都沒有似的。
兩隻腳偏着,左腳往内偏,右腳往外偏,腳尖毫無美感的抵着床鋪。
她試着碰了一下自己的腿,明明碰上了,可是兩條腿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碰觸。
蘇言表情猛然一變,開始用力的擰了一下。
沒有知覺!
她索性用力地捶,還是沒有知覺!
蘇言發狠了,将病号服的條紋褲子直接撸到了膝蓋上面,用自己留着有一定長度的指甲,狠狠地在上面剜了一下。
就那麽一下,細嫩的腿上立刻就被剜出了血痕,眼瞧着皮肉都要往外翻了,指甲蓋上海存了不少的鮮血,眼睛看着都覺得疼了,可她仍然是一點知覺都沒有!
不好的預感從心底直接竄到了腦子上,越來越冷。
她瘋了似的,又捶又打又剜:“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鄭佳秀沒料到蘇言突然就來了這麽大的反應,忙抓住蘇言的雙手。
可蘇言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揮舞着雙手依然要自殘着自己的雙腿。
鄭佳秀幹脆整個人都撲在蘇言的腿上,壓着她阻隔着她的雙手:“蘇言!别這樣!你别這樣!”
“怎麽回事!我的腿是怎麽回事!媽!到底怎麽了?!”蘇言尖叫道。
鄭佳秀不敢放松的緊緊抓着她的手腕:“蘇言,你别亂來,冷靜下來聽我說,啊,聽媽說啊!”
蘇言喘着粗氣,兇狠的盯着鄭佳秀:“到底怎麽回事!”
“你還記得……昨晚的車禍吧?”鄭佳秀小心翼翼的說。
蘇言立刻抖了一下,如過電一般,昨晚那場車禍簡直就是一場噩夢,比之多年前的那一場意外要可怕得多。
那輛悍馬呲着牙,張牙舞爪的,似要從她身上碾過一般。
蘇言一抖,發了瘋似的,又要剜自己的腿:“你的意思是,我的腿因爲車禍廢了,是不是?”
鄭佳秀拼了命的壓住她:“蘇言!聽媽說!我們一定能治好你的腿,你别這麽傷害自己!”
“治好?怎麽治?我又不傻,從腰部往下都沒了知覺,這根本不是簡單的斷腿,怎麽治?”蘇言看着鄭佳秀,“媽,你跟我說,你跟我說實話,我的腿,到底是什麽問題!”
“是……”鄭佳秀的嘴唇哆嗦了一下,“醫生說……是神經壞死。”
轟——!
蘇言呆若木雞,這就等于她的腿這輩子都别想好了。
她這輩子都别想再站起來走路,都要在輪椅上度過,被人伺候着,大小便失禁,弄得自己渾身髒污惡心。
她再也穿不了自己喜歡的碎花長裙,再也無法與人平視,驕傲的擡起下巴,瞧不起一切她自認爲不如自己的人。
她甚至沒有資格再跟伊恩争!
即使面對相逸陽,這個她一向瞧不起的男人,以後的位置也要轉變了,改爲相逸陽瞧不起她!
甚至,她會被相逸陽毫不猶豫的蹬掉,這種結果不需要絲毫懷疑。
她完好的時候,都被相逸陽嫌棄,更何況是現在,成了廢人!
“不……我不要廢掉……我不要當一個廢人……不行……”蘇言慌亂的搖頭,“我還這麽年輕,我還有好多事沒做,我怎麽可能坐輪椅?我不能坐輪椅,我要走路,我還要好好的!”蘇言失魂落魄的說。
可是擺在眼前的雙腿一動不能動,不論她再怎麽使勁,都傳遞不到雙腿上,全部隻是徒勞。
“嘁!”突然一聲冷嗤傳來。
蘇言擡頭一看,相逸陽斜倚在門框上,嘲弄的看着她。
“嶽母,爲什麽不把話全說完了?與其受兩次打擊,不如一次都說清楚了。”相逸陽說道。
鄭佳秀臉色陡然變得難看:“相逸陽!”
“相逸陽,你什麽意思?”蘇言冷聲問,雙眼放出憤恨的光。
要不是相逸陽,她怎麽會沖動的沖出家門,又遭遇了車禍?!
如果相逸陽好好的,别跟她鬧,她這時候應該在相家睡覺呢!
相逸陽撇唇,要開口,鄭佳秀卻尖聲叫道:“相逸陽!我們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來說!滾!你給我滾!”
相逸陽冷嗤一聲:“我現在還是她的丈夫,怎麽輪不到我來說?蘇言,你不隻是腿廢了,就連肚子也廢了。”
“什麽意思?”蘇言臉色煞白,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底生出來,“什麽意思?!”
“意思?字面兒上的意思,你不能生育了,以後别說什麽兒子了,你連一顆蛋都下不出來。”相逸陽冷嘲道,“就憑你,還想霸占着相家少奶奶的位置?你如今隻能祈禱兒子的病能夠治好,否則你這輩子就完了!”
“一個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哪家都不能要你,你這輩子就躲在娘家好好過吧!”相逸陽冷嘲道。
“假的!你騙我!你騙我!我怎麽可能生不了孩子!不可能!”蘇言氣的尖叫,拿起身後的枕頭就朝相逸陽扔了過去,傷重未愈的胳膊疼的入了骨髓。
可怒氣上湧,根本就顧不得疼痛,她現在最疼最憋悶的是胸口,骨肉上的疼痛又算得了什麽。
“相逸陽!滾!你給我滾!我們不想見到你!”鄭佳秀也狂怒的尖叫道。
可是原本還表情嘲弄的相逸陽,突然換了一副臉色,心痛的看着蘇言,好像不管受到了多大的委屈都忍着,對老婆極盡的包容模樣。
“媽,蘇言,我知道你們不好受,但是這是事實,也必須接受。”相逸陽低聲,好聲好氣的說,“不過你們放心,就算蘇言下半身癱瘓,而且不孕,我也不會不要她的。”
“既然做了夫妻,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我相逸陽也絕不是背信棄義的人。娶了蘇言,我就是打算負責她一輩子的!雖然我們中間也有争吵,可是哪個夫妻不吵架?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站在蘇言身邊,陪着她,鼓勵她,不離不棄!”
鄭佳秀簡直不敢相信,見了鬼似的看着相逸陽,這男人莫不是瘋了吧!
發的什麽癫,又或是人格分裂了?
剛才還那麽一幅幸災樂禍的,往她們傷口撒鹽的德行,怎麽一轉臉,就成了癡情種,好男人了?!
“相逸陽,你瘋了吧!胡言亂語什麽?你會照顧我?滾!”蘇言吼道,腦袋抖了一下,就像是要咬人的瘋狗。
可馬上傳來的一個聲音,立刻解答了鄭佳秀和蘇言的疑惑。
“陽少,你剛才說的可是真的?尊夫人下半身癱瘓,并且不孕?車禍這麽嚴重?聽說這不是簡單的車禍那麽簡單,難道是有人蓄意的?”有記者的聲音響起,他們這些記者在警局都有路子,聽到一些隐晦的消息。
“陽少,我們一早就接到了消息,昨夜尊夫人驅車回娘家,在路上出了車禍。是什麽事讓尊夫人冒着大雨也往娘家跑?聽聞你們夫妻二人感情并非那麽好,是不是吵架了?”
“昨晚那條路段并沒有電子監控,沒法獲得車禍的錄像,在那裏發生車禍,恐怕不是巧合吧?”
“尊夫人不孕,聽說之前生的公子在健康上也有些問題,那麽以後怎麽辦?難道就隻要之前的那位公子嗎?”
“如果是這樣,來自相家家族的壓力會很大,陽少真能做到像剛才說的那樣,對尊夫人不離不棄嗎?”
“像現在這樣子,一般男人都不會堅持下來了吧!”
“豪門中也不會允許這樣的媳婦。”
記者你一言我一語,發問中又帶着自己的主觀猜測,絲毫不管蘇言心裏是什麽滋味。
蘇言也總算是知道了,相逸陽之所以變臉變得這麽快,根本就是在記者面前做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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