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糾結于麻二姑的風情,不再怨恨石鳳的無恥,也不管石達開的人品如何,甚至,連韓豔兒那蹊跷的舉動,也顧不着思考,羅陽就帶領部隊踏上了北征的道路。
他反複詢問才知道,這是金田起義以後的第十三年,推算起來應該是公元一八六三年,也是太平天國的衰落崩潰期,西線太平軍石達開部覆沒在即!
再吊絲,他從網絡和影視上也能知道,太平天國在現代主流社會的意識裏,完全妖魔化,成爲禍國殃民的歹徒,傷害上億人的元兇,但是,憑着下層人民樸實的眼光能夠感受,絕大多數的太平軍戰士淳樸,友愛,窮苦,善良,熱愛生活,暢想美好,而據戰士們的講述,當時滿清的腐朽,地主豪強的殘忍,令人發指。
他愛上了這個部隊,決心爲社會絕大多數人的幸福而奮鬥。
石達開聲東擊西,掉開清軍主力,巧妙渡過金沙江,繼續向北進攻,要拿下四川成都城,曆史的悲劇還會繼續嗎?
帶着五百名步兵,一百多名炮兵,一百杆前膛燧發洋槍,四門繳獲的洋炮,五十發炮彈,太平軍的先鋒支隊在羅陽的帶領下,飛速前進。
山路崎岖,讓所有的官兵都疲憊不堪,但是,大家沒有怨言,幾乎所有的官兵都以能夠歸屬羅陽的部下而興高采烈。
終于趕到了北上的第一站,冕甯城,一座不大的石築山城,岩山陡峭,河谷縱橫,險峻的地勢造就了一個天然的屏障。
戰鬥已經開始,是負責偵察的騎兵部隊的試探進攻。
呼聲震天,三百餘名太平軍将士在數名軍官的帶領下,奮力沖城,戰馬遠遠地遺棄在城南的樹林裏,騎兵都作步兵使用,五十名士兵以繳獲的洋槍爲火力點兒,排列起來朝城上轟擊,三十杆擡槍不時裝了火藥鐵砂猛烈噴射,二百餘名士兵輪番逼近城牆,用盾牌遮掩身體,抄着短刀和長矛,蜂擁而上,先趟過護城河水,在狹窄的河岸上立足,然後甩出手裏的長繩,絆住城牆的垛墩,将刀插在腰間,雙手攥住繩索,腳踩光溜溜的城牆,奮力攀登。
“殺,殺光清妖!”
偵察騎兵旅帥揮舞着一面軍旗,瘋狂地呼喊着。
冕甯城上,清軍的旗幟有數十面,每一個城垛的後面,都有士兵和百姓間雜防禦,刀槍如林,面孔陰狠。
激烈的攻防戰逐漸進入**,特别是太平軍士兵攀登上城的時候,城上清兵立刻亂砸亂打,野蠻吼叫。
太平軍的洋槍在射擊,擡槍在轟擊,士兵在攀登,但是,城中的防禦能力也很強,十幾門松木土炮和八門鐵鑄炮也頑強地還擊,蓬松的霰彈砂和實心彈丸發出了令人心悸的怒吼,雖然不斷有人被洋炮洋槍擊中傷亡,整個防禦井然有序。
僵持了一刻鍾時間,大量的太平軍戰士被擊斃擊傷,蜂擁而上的氣勢迅速瓦解。
進攻失敗,殘餘的太平軍脫離了城牆,浮過護河,向自己的陣地返回。城牆下,亂七八糟躺滿了屍體,或者掙紮的傷兵,有些人摔到了護河水深處淹死了。
勇猛地沖上城頭的五名太平軍,因爲缺乏後繼支援,被亂刀殺死,腦袋被剁下來挑在長矛上,身體的許多部位也被分解。城牆上的清軍,發出一陣陣狂野的歡呼。
羅陽軍一到,立刻和偵察部隊彙合了。
“你們是誰?怎麽随便攻城?”
“啊,是羅陽将軍!将軍,您不知道,我們派遣了軍使要求借道,被清妖剁成幾段扔了出來!”帶隊的軍官眼圈兒紅了。
“沒事兒!你們休息,我來給你們報仇雪恨!”
“清妖不少,依我的估計,正規士兵加官差能有二百人,團練鄉勇能有五百餘人,加上裹挾的青壯年百姓,不下兩千吧?将軍不可輕敵!”
羅陽點點頭,舉起曾仕和專門贈送的西洋人制作的望遠鏡子,觀察起來。
現代軍事生涯裏,他參加的戰鬥,都是局部的,甚至演習性質的,經驗不足,但是,現在,他有剛繳獲的湘軍爆炸式洋炮,擁有武器裝備的優勢,正是他的專業強項,所以,他暗暗慶幸。
将偵察騎兵的将士招集起來,詢問了敵情以後,他馬上就布置了進攻方案。
冕甯知縣巡視城牆,不禁冷笑:“我三丈石城,兩丈半河水,可謂固若金湯!長毛再犯,徒勞送死耳!”
清軍團練們十分嚣張:“長毛賊們,上來啊,上來!”
“羅将軍,是不是要曾宰輔增援兵馬再戰?”騎兵旅帥擔憂地說。
“不需要。”
“可是,城裏這麽多清妖,我們就是沖進去,也赢不了啊。”
“你等着瞧。”
一門六鎊的輕型洋炮,被士兵們推到城外三百米處。羅陽親自操作,二十枚炮彈就放在身邊不遠。
城上清軍看到太平軍積極運動,布置兵力,立刻使用鐵鑄巨炮朝着下面轟擊。幾門炮同時轟擊,實心彈丸在天空呼嘯,卻沒能擊中羅陽等人,因爲實心炮的準确性實在不敢恭維,羅陽洞悉其弊。
按照計劃,先鋒騎兵調遣百十人,用戰馬拖着樹枝,在遠處活動,制造煙塵,作爲疑兵,震撼城内清軍的鬥志。其餘騎兵,跟随在羅陽的步兵後面,随身準備着沖城。
疑兵活動迅速見了效果,遮天蔽日的煙塵在道路的盡處和樹林外的某處,騰空而起,戰馬的鐵蹄聲,長嘶聲,也隐隐約約地傳來。城上的清軍和百姓大吃一驚。
“長毛來了援兵?”
“天哪,這麽多啊。”
望遠鏡時刻觀察着城内,羅陽果斷地下令轟擊。
最高軍銜上士兵班長,他有多少戰術素養?沒有,但是,老兵都有本能吧?
打雜牌軍,隻要重創其關鍵人物就解決問題了,羅陽實施的是精确打擊。
“呵,長毛怎麽不攻呢?援軍?呸,”冕甯知縣不屑一顧:“長毛們都當烏龜了!藏在小坑裏哭爹叫娘呢!”
他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羅陽給盯上了,親自觀察着,調整着炮管的角度,幾番估算,正在城樓上得意洋洋的清軍首腦人物,已經進入攻擊的範圍。
清軍在城上的鐵鑄炮,都是固定炮位的,打擊的範圍基本确定,所以,羅陽也不擔心,準備了一會兒,射擊了。
第一炮,準确地轟擊到了城樓上,砸到了防禦者的人群中爆炸了,一大片的呼喊聲驟然傳出。
隻一炮,就将那個穿着鐵甲戰衣的清朝知縣給牢牢地籠罩住,炸成了馬蜂窩!
羅陽轟擊後繼續觀察,然後命令調整炮位,繼續瞄準,這回,瞄準的目标是城上的大炮,不用說,大炮的後面位置就是敵人炮手的隐藏地,隻有将炮彈打過城垛的豁口,才能落在城牆上,爆炸的彈片才有實際意義。
一直停頓了三分鍾,羅陽才根據觀察确定了新的炮位,然後,再開一炮。
炮彈驟然爆發,以尖銳的嘯音劃過天空,準确地砸到了城牆上。
射擊以後,羅陽就不再管了,重新觀察,再找目标,重新調整炮位。
一刻鍾之内,他隻打了十發,看得所有太平軍戰士焦躁不已。
城樓上,清朝冕甯知縣血肉模糊的屍體已經開始冷卻,三十幾名炮手也被炮彈的碎片炸得七死八傷,知縣的周圍,還有守備大人吐着血沫慘叫。
羅陽不知道城樓上敵人軍官的身份,但是,隻打軍官和隻打炮手就是了。尤其是殺傷敵人炮兵,更爲重要,爲了試探效果,他開始叫前鋒士兵大肆地鼓噪,少數人向前突擊,一直突擊到了城門洞下。
士兵的擾亂行動,引起了城上清兵的警惕,許多人開始從城垛口往下面張望,尋找攻城者。羅陽也認真地觀察,布置了新的射擊目标。
三發炮彈以後,城樓上的防禦者逃得幹幹淨淨,因爲,新補充過來的炮手再一次被準确地擊中了,三十五名炮手雖然隻被打死三名,可是,其餘人全部受傷,渾身是血,失去了戰鬥力,而他們鮮血淋漓的樣子,更是吓壞了其他人。
城樓的慘劇迅速地傳遍了整個冕甯城的防禦線,知縣和守備大人已死的消息,立刻讓一支戰鬥部隊變成了一群噶噶亂哭的鴨子。
又用了兩枚炮彈,将冕甯的銅紮木門轟開了一條縫隙,接着,等候已久的士兵沖上去,用羅陽包紮的火藥包徹底轟開了城門,然後,以步兵保護洋槍隊員,沖進了城内。
等候在城外的一百餘名偵察騎兵立刻跨上戰馬,排成一個縱隊行列,疾馳而來。
十分鍾後,羅陽已經站在冕甯城的城樓上了,城樓上,血迹斑斑,屍體縱橫,傷兵累累,武器裝備丢了一地,東西兩頭眺望,綿延的城牆上,除了太平軍士兵,已經空無一人。
攻城的戰鬥中,羅陽的部隊死一人,傷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