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出自《司馬法》。”要論學問,這些人裏當屬文南爲最,可惜他不在。羅有德别看是個商人,也是喜歡讀書的商人,不過他比較矜持,沒吱聲。但羅美洲沒他爹那麽圓滑,一看大家沒人吱聲,生怕冷了場,回答了老丈人的問題。
“嘿,看到沒,我們洪家就是詩書傳家,全是有學問的人。兒子我就不顯擺了,美洲娶了我女兒,這個學問都見長啊!”等洪濤再一開口,羅美洲立馬就後悔了,下次堅決不去當這個綠草了。什麽好都是洪家的,合算自己苦學了十多年,學問都來自媳婦,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長輩。
“這句話的意思我就不翻譯了,道理也是明擺着的。自古以來,等着别人打上門再還手的,都是二傻子,到了那個時候,對手就全準備好了,就算我們能赢,也會付出極大的代價。戰争是怎麽來的呢?這次我帶着艦隊去歐洲,看上去是幫卡爾報仇,或者說是爲了争奪制海權,其實這都是膚淺的認識。”
“我的真正目的是爲不久的将來消除一場大戰!如果等歐洲人把大海占領了,再發展個十多年,攢出來成百上千艘巨艦、培養出來能征慣戰的軍隊,他們就不用等着咱們打上門去了,而是要來主動找咱們的麻煩。到時候戰火就會蔓延到我們的土地上,不管輸赢,我們都不會很好受。”
“這種被動的戰争的有意義嗎?對我們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所以,我用一場小規模的戰争,把他們能和我們全面叫闆的時間再拖後十年、二十年,這樣的話,這場有可能發生的大規模戰争就也被拖後了。但是大家記住啊,不是完全消除了,隻是拖後。隻要我們一放松控制,讓他們得到了發展的機會,這場戰争早晚還會來。”
“這個道理放到歐洲成立,放到金河帝國也是如此。通過這次戰争,這塊大陸已經不是秘密了,我們這些人也不再是秘密了,想躲在這裏與世無争是不現實的。我們既要全力發展自己的國家,也要用眼睛死死盯着左右兩邊,一旦發現有危險,哪怕是可能性,也必須想辦法去消除。”
“能通過談判、利益交換的辦法消除當然好,如果不能,那戰争就是必須的,不要因爲對方是自己的兒子、兄弟、親戚,就心軟。大家仔細想一想,其實把戰争提前打一打,反倒是在救人。要是等雙方都敵視了很多年、準備了很多年,一旦開戰,那就是一場曠日持久、不死不休的大戰,雙方的損失都會很大,說不定就會要了一方的老命。以戰止戰,就是我提出來的思路,想要和平就得先打仗,這就是我的核心外交政策。”吹捧完了老洪家的高素質,洪濤進入了正題,掰開了揉碎了把自己的想法盡可能的說明白,這次不是瞎話,都是真實想法。
“我看大家都上當了,和咱們這位陛下讨論國家大事,我們誰都不是對手,哪怕加在一起都不成。羅家是商人出身,好不容易盼着兒子長大成人,能來繼承家業了,結果還是被陛下給拐跑了。我也來句古人雲吧,娶了媳婦忘了爹啊!現在還是我孤家寡人,所以我也鬥不過陛下,幹脆我也不鬥了。洪兄,你到底想說什麽,都一起說了吧,也别一股子一股子拿我們尋開心了。”
“這塊地方是你發現的,也是你帶着人打下來的,還分給我們這些人自立爲王,這種胸懷我是從來沒聽古人說過。說實話,到現在爲止我都不太敢相信,但不信還不成,土地跑不掉,它就真的在哪兒呢。雖然你說了,我們各國之間是聯盟,誰也不能命令誰,但我羅家還是願意聽你的,你說咋幹就咋幹。在這件事兒上,我相信沒人覺得自己比你更明白。諸位趕緊給個明确答複,我還要和我兒子多聊聊呢,不想再聽半宿課了。”羅有德終于憋不住了,再這麽講下去,天亮了也講不完。洪濤大概想說什麽他也知道,雖然自己不是百分百贊成洪濤回去救大宋,但也知道是阻止不了的。與其拼了命也攔不住,倒不如幫他完成這個願望。
“我也沒意見……”斯萬也聽煩了,羅有德是心裏明白所以才不願意再聽一遍,他是啥都不明白,也不願意聽。
“我壓根也沒有過意見……”齊祖趕緊表明自己的立場,他也不太清楚洪濤想說什麽。
“我也是這個意思,其實我早就想說了,陛下您趕緊說完,我還有好東西給您看呢,真是好東西,我保證!!!”溫小七就像是一個剛考了一百分的小學生,總想給家長一個驚喜,可就是找不到機會,這頓飯他基本就沒怎麽吃。
“别急,這是程序。既然我們是聯盟,那就得按照聯盟約定去做,哪怕知道結果了,過程也得走一遍。剩下的幾家不在場,我就代替他們投同意票。好了,現在全票通過,那我就說說我的決定。”
“大家應該都知道了,我正動用聯盟所有的力量在南邊挖運河,但是這條運河是幹嘛用的呢?大家可能還不太清楚。這條運河通往什麽地方呢?大家也還不知道。現在我把答案告訴大家,這條運河通往西邊的大海,這片大海的名字諸位應該都很熟悉,它叫太平洋!”既然羅有德說破了自己的企圖,洪濤也就不繞圈子了,隻要歐洲這邊不再發生太大的戰争,自己就該着手準備西歸了。不過這件事兒并不是墨西卡王國的單獨決定,有了聯盟就得按照聯盟的章程辦事。規則大于天,必須獲得其他國王的同意,哪怕他們的王國都還是虛影,也得把他們當國王看待。
“太平洋!小鲵,咱們的海圖呢?”最先做出反應的就是羅美洲,他和洪鲵自打有了美洲号,這些年就沒怎麽閑着,連澳洲都探索出來了,唯獨沒怎麽去呂宋島東邊的太平洋做過太遠的探索。因爲再往東是什麽地方,洪濤從來沒提過,不是特别需要,誰也不會在一片未知的大海上走出去太遠。但洪濤現在這麽一說,把海圖整個都印在腦子裏的羅美洲立刻就有了位置感,他要再用海圖印證一下。
“哎呀,我給鎖在船艙裏了,等我去拿!”洪鲵也喝了不少酒,但一提起海圖,她的酒全醒了,吐了吐舌頭,起身就要往外跑。
凡是從航海學校裏畢業的海軍軍官,不管是駕駛戰艦還是貨船,都有一個必須遵守的規則,那就是海圖不能離開自己的視線。在船上的時候海圖随用随取,平時都鎖在艦長室的櫃子裏。停靠的時候,艦長室全天都要配崗,一旦船隻發生意外,值班艦長第一反應就是銷毀海圖。在這個年代裏,一張屬于保密級别的海圖往往就意味着一片海域的安危,它的價值比一支艦隊還高。
“别去了、别去了!我這兒帶着呢。而且我這個比你們的都精确,看到沒,是陛下手繪的,嘿嘿嘿……”一直都在幫自己兒子剝螃蟹殼的慈悲這時候終于說話了,他後背上背着個圓筒子,裏面裝的是洪濤給麥提尼留下的海圖,這玩意的分量他掂的清,睡覺都抱着睡。
不光是年輕人有好奇心,像齊祖這樣的老工匠們也忍不住湊到慈悲清理出來的桌子旁邊,打算看一看西邊那片大海究竟是什麽樣的。更主要的是太平洋這個詞兒不光羅美洲、慈悲這樣的海軍軍官熟悉,隻要是在帝國裏讀過書上過學出過海的人都熟悉,它就是呂宋島東側的那片大海啊。
假如這兩片大海不是重名,那就意味着一件事兒,家鄉就在海對面!這件事兒牽動着所有人的心,自己離開家鄉時一路向西,輾轉了好幾個港口,途經幾萬裏才抵達北美。可是現在有人說再往西就又回到了家鄉了,這個概念既讓人有點迷糊,又讓人莫名的驚喜,合算跑了這麽遠,家鄉一直都在隔壁!?
更有對航海、制圖比較熟悉的人已經開始蘸着酒水在桌子上、地闆上畫簡略圖了。地球是個圓球,這個課程在金河帝國小學裏就提及過,但隻是泛泛一說,并沒有太具說服力的佐證。現在洪濤說呂宋島東邊的大海就是美洲大陸西邊的大海,這句話的信息量很大,光靠腦子想象還不直觀,畫出個圖來,好像就更清晰了。
(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