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濤面對這些可憐人,想罵人都罵不出來。罵他們也沒用,朝廷裏那些大佬腦袋一拍想起一個主意,他們就得乖乖的出來搏命,不管抱着什麽目的來的,根本上都是被騙來的,都是可憐人……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古人誠不欺我啊。
“陛下……何錦榮就是在我的船上,他把我們帶到死海之後就自盡了。”吳軍頭這輩子也就是個當軍頭的命,升不上去了,實話太多。在這種場合下,怎麽能把何錦榮的事兒拿出來說呢,現在任何人都不願意提起這件事兒,隻想當他從來不存在,從來沒上過這艘船。
“他并不是帝國的子民……我再多說一句,請諸位帶回朝廷去。你們把海商們逼急了,最終就是兩敗俱傷的下場,海商們抛家舍業遠遁海外生活,朝廷也一分錢好處得不到。連稅收都沒了,這是何苦呢?諸位裏面肯定有在水師裏任職的,你們難道不知道海商都是幹什麽的嗎?他們有生意做就是海商,沒生意做了就是海盜!你們把他們生意都搶光了,這不是逼着他們去當海盜嗎!”
“就算你們的船隊能到卡蘭巴港,可這一路上萬裏有餘,到處都是大海。難道就不怕他們結伴來當海盜?那可一點不比狂風巨浪舒服,風浪可以憑借經驗闖過去,可是被海盜盯上,隻有一個結果,不是你們殺光他們就是他們殺光你們。就目前的情況而言,你們打不過這些海商。他們對這片海域比你們熟悉的多,那是他們用性命換來的。如果你們也想熟悉這片海域,也得拿命來換。誰都不是傻子,自己算一算吧,是否值得?”既然吳軍頭提起何錦榮了,洪濤還得爲自己和金河帝國辯解一下,不管他們信不信。也得說明,這是個很大的麻煩。
“陛下,我等有個不情之請……何錦榮在船上和我朝夕相處了些日子,他也和我說起過金河國的樣子。既然我們對于朝廷而言已經可以是死人。那我等就不想回去了。何錦榮和我說過,金河國可以接收有手藝的移民,我和我這些兄弟都在水師裏任職,剩下的也都是海上的好把式,裏面還有船上的工匠。陛下能不能再救我們一次……如果陛下覺得我等無大用,那就請陛下再把我們放回船上去吧,我們自會找到海岸。與其回去連累家人。不如在此當個海盜痛快,請陛下放心,大家的命是陛下救的。我們絕不會搶劫金河國的船隻……”吳軍頭管不了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政策,也顧不上朝廷和海商之間的博弈。他隻是想活下去。回大宋?太危險了,他們這些最底層的水手搞不好就得當了替罪羊,還得連家小都牽連到,這點眼光他還是有的。
“這是你自己的意見還是全船人的決定?”洪濤越來越喜歡這個南宋水師的小軍官了,這樣有眼光、有能力、有決斷的人才,在南宋水師裏居然隻混了一個小小的軍頭當,真是浪費啊。要是把趙範之流和他換一換,南宋水師說不定早就把登州、密州給打下來了。
“是全船人的,我未曾逼迫他們,陛下可以查問……大家都明白,我們不回去,家小還能活,回去了……”吳軍頭不怕洪濤去問,這個決定确實是他們全體的意見。在洪濤的艦隊出現之前,他們原本就是打算在附近找個海島啥的,一邊做生意一邊幹無本的買賣。有了這艘大海船和上百名水師兵将,對付普通商船還是有把握的。在把史弘、趙安他們扔下船那一刻起,這些水手們就和大宋朝廷一刀兩斷了。現在洪濤的戰艦來了,他們又有了一個新的選擇,去金河國。既然何錦榮把金河國說得和仙境一般,幹嘛不去試試呢?隻要還有一線活的希望,就沒人願意去當海盜。
“好吧,我答應你了,不過加入金河國可不是那麽容易的,需要經過至少一年時間鑒别,說不定還會被發配到礦山挖礦,你們受得了嗎?不過我到可以答應諸位,隻要通過了鑒别程序,我可以盡量把諸位的家眷接過來。不敢保證全部,但我可以盡力。”洪濤已經想好了這一船人的去處,他們将會被送到開普敦和卡爾堡去,成爲第一批駐紮在當地的金河移民。這些人别看來得晚,卻更可靠,因爲他們除了金河國已經無路可走了,隻要不讓他們活不下去,就會死心塌地的維護他們的新生。卡爾堡和開普敦也正缺少這種受過訓練的水師兵将,打過仗的老兵和訓練出來的新兵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戰鬥力。但是這個吳軍頭要留在皇家海軍裏,經過幾年的訓練,他至少是個艦長的料,不比孔沛差,甚至在組織能力上還比孔沛強。
“我等都死過一次了,隻要能正常的過日子,再苦再累都情願……如果再能和家人團聚,陛下就是我等的再生父母,小人替全船九十七個孤魂野鬼叩謝陛下!”吳軍頭毫不遲疑的再次跪在甲闆上,給洪濤磕了三個頭,撞得甲闆梆梆作響。
“好了,諸位大人,我這個皇帝在大海上也不是神,力所不逮,隻救到了六艘船。鑒于船上的補給已經不多,現在隻好返航,大家有什麽意見沒有?”洪濤背着手,安然受了吳軍頭的大禮,這是自己該得的。至于說其它船上的那些人會怎麽想,他就管不着了,現在還輪不到他們去想。問問他們的意見并不是要他們發表意見,而是在提醒他們把嘴閉嚴,回去之後别胡說八道。
“陛下大義……以萬金之軀親駕海船救我等于水火之中,也是我等之再生父母!回去之後我等必會向朝廷如實陳述,史大人和趙大人的船已經沉了!陛下大恩永不敢忘……”現在這些人隻盼望趕緊回航吧,自己都獲救了,就别去救其他人啦,萬一再誤在這片吃人的海域可咋辦啊。多一船少一船人和他們有個毛關系,爲了讓洪濤放心,有人帶頭跪下學着吳軍頭給洪濤磕頭,然後甲闆上就跪下了一大片。
送這些人回廣州的事兒就不用洪濤親自去做了,甚至都不用皇家海軍派船。卡蘭巴港有的是南宋海商的貨船,随便找幾艘,讓他們回航的時候帶上幾十人,任何一艘海船也得答應。不看僧面看佛面,這些都是大宋人,不管他們之前做了啥,那也都是朝廷的事兒,和這些水手關系不大,他們也都是替人賣命的倒黴蛋。(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