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也是連夜走的,他不是回廣州,而是要坐戰艦去馬六甲港。目前那裏已經成了南宋海商裏幾股勢力的總部,别看海商們說走就走,把家裝上船瞬間就沒影了,但是對于家鄉他們還是很思念的。走隻是爲了回來之後活得更好,不達到這個目的,他們絕不回頭。
相對于海商和金河帝國這邊的急鑼密鼓,南宋朝廷對這次大規模罷市好像并不太在意。想想也是,翻遍史書,恐怕也找不到一次由商人爲主的起義。自古人們就認爲商人重利而輕義,造反這種非常熱血的事情,一個銅闆都能算計出油來的商人們是不會幹的,因爲風險太大。
朝廷甚至連專門的官員都沒派下來看看具體情況,隻是嚴令廣州、泉州的地方官嚴加管束。而那支大宋皇家船隊也按期南下到了泉州,這次來的就不是十多艘海船了,而是三十艘整。
自打去年親眼見到了遠洋貿易的利益之巨大、親手摸到了一船艙的珠寶銅錢,船隊裏的各家勢力眼珠子就都紅了。他們恨不得一年能跑三次才過瘾,既然次數不能多跑,那就把單次的船隻數量翻倍,讓咱一次賺個夠吧!一次增加這麽多海船數量,還得是能跑遠航的大海船,這個難度對于南宋朝廷來講也是挺大的。不過他們還是湊出來了,要是能把這個精神用在抵禦蒙古人上,估計洪濤就可以駕着船去美洲混了,還瞎操什麽心啊。
“史兄,此次能籌得如此多的大船同行,全仗貴主人大力支持。我家主人已經來信叮囑小弟,此次下南洋所得錢款,先由貴主人支用。如果還能從水師購得幾艘大船,明年必可以讓那些海商以我們爲尊。”這支皇家船隊的組成結構很複雜,和洪濤猜想的差不多,裏面真正屬于官家的皇室船隻隻有一艘,剩餘的大部分都被朝廷中的一些大員家族占據了。其中尤以兩家最最多,一家姓史、一家姓趙。
此時坐在船艉樓上喝茶的兩個中年人就是史家和趙家的管事,坐在下手的白胖子叫趙安。他原本是趙範的族親,一直幫助趙範打理家族産業。在趙範死後,他又成了趙葵的親信,被趙葵派到了這支船隊上來。代表着趙家的利益。而坐在上手的那個長須瘦子姓史,叫史弘,乃是朝中重臣、華文閣學士、右丞相史嵩之的族侄。和趙安一樣,他的角色也是代表史家坐鎮船隊。
這個史嵩之是誰呢?我們前面提過一句,他在端平入洛和收複三京時任京湖制置使一職,也是一員封疆大吏。而他的叔叔就更有名了,乃是權傾一時的南宋丞相史彌遠。要不說基因這個玩意很神奇呢。他叔叔就是個堅定的主和派,到了他這輩兒,比他叔叔還堅定。
爲了不讓北上的軍隊打勝仗,他做爲一員南宋官員。居然義無反顧的斷了前方部隊的糧草,起因就是理宗皇帝沒聽他的建議和蒙古帝國和談,同時他也不願意看着鄭清之在端平入洛問題上成功,那樣他就很難再把鄭清之搬倒了。要說南宋朝廷裏都是此等貨色,不打敗仗才見了鬼,爲了一己私利就啥都顧不上了,趙範和他比起來那又是小巫見大巫。
不過趙範也不冤枉。他可沒有史嵩之的根底硬,朝中很多大臣都是史彌遠的故舊,和史嵩之眉來眼去的也不爲奇。就算他斷了前線将士的糧草供應。部分造成了端平入洛行動的失敗,理宗皇帝照樣沒敢拿他法辦。甚至還給他升了官,成了右丞相,專門放到鄭清之身邊搗亂。、
所以說吧,有什麽樣的皇帝就有什麽樣的大臣。也不能光怪這些大臣私心太重,你個皇帝整天都是想着如何在大臣裏摻沙子、玩制衡,把自己的皇位看得比國家利益重要。有樣學樣,你手底下的大臣保家賣國也就合情合理了,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一脈相承。
鄭清之帶領南宋水師擊潰了蒙古水師,不管皇家艦隊在裏面充當了何種角色,反正這個功勞歸了鄭清之,别人想搶都沒法搶。理宗皇帝這時候又坐不住了,按說打了勝仗是好事兒,但是讓鄭清之一個人獲得如此殊榮,就讓他想起了之前的史彌遠,生怕再把自己變成一個橡皮圖章。
咋辦呢?爲了制衡鄭清之,理宗皇帝就開始往史嵩之這邊傾斜了。重建南宋水師的重擔就交給了這位右丞相去辦理,同時也聽取了史嵩之的建議,以皇家的名義組建一支船隊,去南洋航線上占據一席之地。按照史嵩之的說法就是要充盈國庫,以利國家的軍事建設。
說的是很好聽,但事實上就不是這麽回事兒了。南宋這個朝代很獨特,它對商業的态度很寬松,對商人的地位也不再打壓,很多朝廷高官都是商人家庭出身,所以官員的家裏經商也就不足爲奇了。史嵩之之所以要弄這支船隊,根本不是要去爲南宋水師籌集軍費,而是要以此爲契機,在朝廷裏建立自己的小圈子,然後和鄭清之對抗。
小圈子,說白了就是利益共同體,有什麽比一起投資做買賣更利益、更共同的事嗎?于是史嵩之第一個就拉上了原本南宋水師主帥趙範的弟弟趙葵,再加上另外一些有共同語言、共同追求的官員,把這支船隊給弄了出來。
第一次下南洋,由于海商們的縱容,這支船隊獲得了很大的利潤。這不僅吸引了朝中原本立場就不太堅定的一部分官員前來投誠,還狠狠打擊了以鄭清之爲首的主戰派,并讓理宗皇帝龍顔大悅。
如此一石三鳥的好事兒,史嵩之怎麽會不加以利用呢?既然下南洋如此名利雙收,那何不再把規模搞大一些呢?至于說會不會影響海商的收入和國家的稅收,誰去管它。咱是官!是代表朝廷,一群小小的商人,也敢和朝廷作對?這不科學啊!自古在中國這片土地上就是民不與官鬥的,這個民以前都不包括商人,現在才勉強算進去。
做爲南宋水師的主帥,又有了理宗皇帝的支持,史嵩之根本不發愁海船的問題。正好南宋水師在換裝新式戰艦,得,以前的老船就處理給自己商船隊的股東們吧,至于說會不會影響水師的戰鬥力,那種招人讨厭的問題誰去考慮啊。蒙古水師反正一時半會是來不了了,金河帝國又是大宋的盟友,盟友是幹啥的?不就是用來坑的嘛。
“丞相在來之前說了,讓我們先不要去惹海峽公司那些刁民。前些日子那個金河帝國又弄出來一種叫做火槍的利器,而且隻憑三百戰兵就全殲了汪世顯父子的上千勁卒。朝廷已經基本定下了,要購買一批火槍,再由金河帝國的将領負責訓練,務必在一年之内爲朝廷訓練出來一支可戰之師,是否又要北伐還未定論。這件事兒又被鄭相一夥把持了過去,要想和他們對抗,這支船隊就必須把持住海貿這一塊兒,這是朝廷賦稅的大頭兒。隻有我們這邊得力,丞相那邊才能聚集更多有識之士,在朝堂上把主戰派的氣焰壓下去。”
這位史弘的話如果讓洪濤聽見,非得給氣吐血了不可。火槍兵的事情兩國還沒最後定論呢,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南宋朝廷最終是咋想的,這麽一個宰相家的親屬就已經說得頭頭是道了。難怪慈禧有把握說再過幾個月就能帶着人進入南宋水師的營寨裏去勾畫新戰艦的圖形,看來這真不是吹牛啊,南宋朝廷就是一個大漏勺。
“可是這群刁民真的罷市了,萬一他們又去聯合了南洋港口的商人一起罷市,咱們去了豈不是無貨可買賣了嘛,那可如何是好?”趙安沒有史弘的信息那麽靈通,也不太關心朝堂裏是何局面,他更關心船上裝的貨物是否能賣出高價,回來的時候能不能采購到足夠多的貨物。
“哎……我等是大宋皇家商船,誰還敢爲難于咱?至于說馬六甲港的那些丘八,隻是金河帝國的走狗而已。這次咱們不去馬六甲港卸貨了,直接去卡蘭巴港。那裏的路途雖然遙遠,但是貨物更豐富,利潤也更高。那些刁民總不能連卡蘭巴港的商人也說服一起罷市吧?”史弘顯然是有備而來,對于趙安的擔憂不以爲意。
“卡蘭巴港我倒是聽明州的海商說起過,确如史兄所言,那裏的貨物更多、價格也更合适。不過卡蘭巴港路途遙遠,咱們沒有海上的船隻引路,又沒有熟知航線的領水,恐怕到不了吧……”趙安其實原本也當過海商,是在明州和日本之間倒騰貨物,對海上的事情比史弘這種陸地上的商人明白多了。聽了史弘的決定,他的臉上立馬就浮現出來一層憂慮,不過他掩飾的很好,瞬間就把笑容換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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