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啦,我也沒指望他們願意看,想讓一些人改變這裏是最難的,官越大越難改!”洪濤撇着嘴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其實他自己都沒對這本書抱多大希望,這隻是他的一個小嘗試,既然還能加印兩次,這就說明有效果了,能讓一百個人同意自己的主張,那就沒白寫。
“其實朝廷不光在打先生戰艦的主意,他們還想鑄造火炮。從去年年底開始,朝廷就調集了不少鑄造工匠開始試制,具體進度我也不清楚,爲了此事,鄭相還曾經找過我詢問火炮的細節,我以不懂爲由搪塞過去了,我确實不懂!”文南點頭同意了洪濤的觀點,當初他到金河灣的時候,也是從心裏看不起洪濤這一套東西的,隻認爲是憑借一兩件物品犀利暫時獲得了一些優勢,不能長久。可是經過幾年的觀察、研究,他現在已經大部分認同了洪濤的理念。金河灣的發展過程他全看在眼裏,與大宋相比,那才是一個欣欣向榮的國家,甚至更符合聖人教化裏的某些觀點。
“無妨,我不擔心朝廷學會我的技術,其實我一直都在做的就是讓大家慢慢學會,不是學表面、也不是學某一點,最好學一套走。可惜啊,事情不總都按照我的想法發展,但我并不灰心,我覺得這樣做還是有效果的。我最擔心的是朝廷把火炮研制出來之後,一旦被蒙古國拿走,那就有點麻煩了。所以到目前爲止。戰艦和火炮的技術我還得捂着,等徹底解決完蒙古帝國這個大威脅之後,再琢磨技術擴散的事情。”大概知道了蒙古帝國的火炮研發進度,洪濤對大宋朝廷的進度基本也就不擔心了。就鑄造和冶煉技術來講,原來的蒙古人肯定被大宋甩好幾條街,但架不住人家真使勁兒學啊。再加上中亞、西亞地區的波斯人、大食人的技術都被蒙古人所掌握,各方面一綜合。恐怕現在雙方都差不多了。蒙古人搞不出來,大宋朝廷也很難有什麽重大突破。
文南沒讓洪濤等兩天,他當天就和洪濤在小樓裏聊了很久,認真的聽完了洪濤對于君主立憲制的構想和對未來國家的展望,第二天中午就帶着妻子和孩子登上了金河号。用他自己的話講,洪濤這套東西正是大宋所有士人追尋的理想。尤其是君主立憲制,這簡直就是在完成士人階層幾輩子的理想。既然在大宋這套理念還不能實現,那他就充當一次探路者吧,跟着洪濤去探索一二。如果僥幸獲得了些許成功,他必自己著書立說,反過頭來把自己的成果告訴大宋的讀書人,讓他們自己選擇該如何取舍。
洪濤倒是不介意文南這種拿金河帝國當試金石的态度。其實自己也是這麽想的,成功與否誰也不知道,正好一起去探索探索。失敗了也和大宋沒什麽關系,成功了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可以更直觀的告訴宋人,這麽走能走通,願意更進一步的就趕緊照貓畫虎吧。
六月底,金河号帶着兩艘武裝貨船回到了西瑁洲,剩餘的六艘戰艦依舊停留在明州港外。雖然吳潛對洪濤稱帝的事情不太高興,但他還是比較理智的,聽文南給他講了講蒙古水師的情況之後。還是選擇和金河灣保持原本的合作狀态,向甬江口的金河帝國艦隊提供足夠的補給,至于說朝廷知道洪濤稱帝之後會有什麽反應。那就是後話了。不管是金河灣也好、金河帝國也罷,人家對大宋隻有幫助沒有禍害。總不至于蒙古這個大敵還沒完全消除,就和洪濤翻臉再加一個強敵,這個道理吳潛還能想的明白。
本來海峽公司的董事一般都是在十月份召開,這個月份正是準備下南洋的季節,大家湊一起商量商量今年各種貨物的價格,然後統一一下思想,分配好各家購買貨物的種類,防止出現一窩蜂都販賣或者購買一兩種貨物的現象發生。那樣得不償失,會把買入價擡高、賣出價降低,白白讓外人占了便宜。
海峽公司并不是一個純粹的運輸組織,它不光管護航、港口補給和航行安全,内部還有嚴格的組織紀律,自由定價和統購統銷相結合。一面會利用公司海商的龐大采購數量和貨源和提供商讨價還價,一面還會利用這些貨物的壟斷程度和采購商擡高賣出價。總體上講,它更像一個不可或缺的中間環節,除了運輸倒手獲利之外,還能部分影響市場價格走向。
什麽樣的公司最賺錢?能制定遊戲規則的生意最賺錢。海峽公司這幾年默默在做的就是向市場伸手要權利,它手中的權利越大,控制力就越強,制定的規則就越有效力,凝聚力也就越強。對于單打獨鬥的海商而言,海峽公司既可愛又可恨。因爲你不知道它什麽時候弄個大甩賣,就讓你賠一大筆,也不知道它什麽時候來個禁運某種貨物,就能讓你大賺一筆。不願意冒太大風險的海商,自然是選擇加入海峽公司跟着大家夥兒一起賺錢,自打有了這個公司,就沒聽說它們做買賣賠過。
現在海峽公司的正式股東已經超過了百名,全是在廣州、泉州、福州有頭有臉的大海商,每年從廣州港的遠航海船裏,差不多有一半兒全挂着銅錢旗。剩餘的遠航貨船大多是跑近途的,不經過馬六甲海峽,或者幹脆就是去馬六甲港進貨,再去周邊幾個小國轉手倒賣,加不加入海峽公司也不太重要。
而在廣州、瓊州、泉州的年輕一代海商裏,有很多人都習慣去找海峽公司設在廣州的那家銀行來解決流動資金問題。這家銀行專門向海峽公司股東提供大額貸款,還可以向其它非公司成員提供小額抵押貸款。另外,這家銀行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業務就是異地存款提款,對于海商而言,這個業務比貸款還重要、還貼心。
目前各國都沒有可以互相流通的紙币,也沒有能互相流通的彙票、支票,要想外出做大買賣隻有兩種方式,一是帶着貨物以貨易貨,二是帶着足夠數量的大宋銅錢,這玩意的購買力已經被海峽公司的商船普及到印度半島了,還有向西發展的趨勢。但這兩種方式都有缺點,以貨易貨吧,交易方式太粗狂,一旦找不到合适的貨物交換,就會面臨虧本的危險。帶銅錢交易也很麻煩,雖然有了海峽公司武裝商船的護航,海盜基本不用考慮了,但大家都帶銅錢,就緻使幾個港口的銅錢大量外流,數量日漸稀少,籌集起來非常不方便,價格還經常波動。
海峽銀行的異地提款存款業務一出,海商們所有的擔憂、麻煩就一掃空了。假如你想帶着一船貨物去卡蘭巴港,隻需要在廣州的海峽銀行分行存上一筆錢,然後拿着銀行開出來的憑證出航。到了卡蘭巴港,如果貨物沒賣光,不夠買貨的錢,就拿着這張憑證去卡蘭巴港的海峽銀行分行取錢,交上一點點手續費之後,就能馬上拿到現錢,想買啥買啥。同樣道理,如果你在卡蘭巴港存上一筆錢,回到廣州之後也一樣可以馬上取出來。不用擔心信用問題,海峽銀行的股東就是海峽公司,有上百位大海商背書,比朝廷的信譽還高呢。
從今年開始,海峽銀行又增加了一個貨币兌換功能,金銀珠寶都可以按照一定的價格和銅錢互相兌換。如果你沒有足夠數量的銅錢,但有金銀珠寶,也可以去海峽銀行兌換成銅錢,當然了,也得收取一定數量的手續費。這樣就給很多海商又提供了一種結算方式,尤其是和外國商人貿易時,他們的金銀珠寶也可以當做貨物或者貨币來交易,隻要參考海峽銀行的兌換價格,就不用擔心拿回去貶值。
但海峽公司好像還覺得提供的服務不夠多,所以從六月份開始,這個公司居然推出了金币和銀币。這玩意不光可以和大宋銅錢按照固定比值互相兌換,還可以拿着它去東南亞國家直接當錢花,目前西邊最遠到卡蘭巴港、東邊最遠到日本、南邊最遠到爪窪島,都開始出現這種印着精美圖案的金币和銀币,它的名稱就叫老鼠頭和鲸魚錢。這可不是洪濤的主意,全是海商和百姓們的俗稱,至于正式名稱嘛,沒人關心,能花就成,管那麽多沒用。
本來洪濤還想再弄個支票業務,可當他看到金河灣的工匠花了一宿時間就畫出一張一模一樣的支票樣闆之後,立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存單都是記名的,那玩意有據可查,可支票都是不記名的,這要是有人也動了歪心思,讓海峽銀行損失錢款還是小事兒,把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名聲搞壞了那就不值了。
(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