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能動沒有用,關鍵是如何解決它的危險性。如果把這玩意裝到船上去,一旦某個環節出了問題,輕則是把操作它的工人燙傷,重則就把船炸碎了。就算它不炸,假如沒事兒就鬧個毛病停了,那還不如用風帆合适呢。慢慢來吧,别着急,記住一個重點,銅炮、鐵炮、蒸汽機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咱們這裏最重要的是人,是願意去琢磨這些東西的人,具體說就是您和您那些好夥計們。世界上的東西一輩子都研究不完,隻要把咱們這一輩兒研究明白的東西寫下來,再把手藝傳給下一輩兒,早晚都會研究出來的,大家說是不是這樣?”洪濤和齊祖在院子裏搗鼓這台怪模怪樣的機器玩,時間長了就吸引來很多工匠駐足觀看。洪濤是金河灣工匠眼中的傳奇,他親自動手是很罕見的,一般他都是耍嘴皮子讓别人幹,幹對了大家都說他教的好,幹不對那就是幹活的人太笨,沒理解洪濤的意思。這鍾現象洪濤也沒法解釋,他越說自己沒啥真本事,工匠們就越認爲他藏着掖着不肯輕易教授别人,到後來索性他也不解釋,就動嘴不動手咋地吧!
“嘿嘿嘿……您說的就是法律,我聽說您馬上要當皇帝了,那就是天上的神仙。我們跟着神仙幹活也能沾點仙氣不是,嘿嘿嘿……”工匠們全是把手當嘴的人,讓他們說出一句恭維人的整話來,就好像讓洪濤拿起工具做一套家具那麽難。
“得,我還是别在這兒待着了,一會兒保不齊就得三跪九叩,這是誰嘴那麽快啊!齊叔。記住我說的話,想連上鍋爐必須通知我,而且我得在場,否則我就讓參加的人全都回家養老去,這是規矩,誰都不例外。您忙您的吧。這個玩意不着急,就當個玩意慢慢玩,别太上心。”洪濤就怕讓金河灣人真把自己當皇帝看待,那樣自己就啥真話也聽不到了,誰沒事兒敢和皇帝聊天玩啊,這也是他一直不宣布金河灣要改制的原因。可惜金河灣就這麽大點地方,瞞是瞞不住的。現在不知道自己要當皇帝的人恐怕就是出海在外的水手了。
至于這台蒸汽機,洪濤根本不抱太大希望,能把模型搞好就很不容易了,想用到實際生産中去。純屬做夢!比如說材料的強度夠不夠、如何加工組裝、密封、傳動都是大問題,哪一個想解決都要牽扯到整個工業體系,甚至還要搭上化工、冶煉這些産業,真不是靠自己這個半瓶子腦袋能解決的。光一個軸承就能讓自己束手無策,沒有軸承還玩什麽蒸汽機啊,總不能還用硬木雕刻出來吧,那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呢嘛。
與其把這麽多精力扔在這個不太靠譜的玩意上面。不如去想點目前最需要加強的短闆如何補強,比如說管理人才問題、集體企業如何改制成國有的問題、如何建立一個完善的商品體系問題。有沒有蒸汽機金河灣都領先其它國家上百年甚至更多,但沒有這些體系。金河帝國就不能正常運轉,哪頭輕哪頭重自己還能分的清。
可惜金河灣向前發展的車輪已經被他推着轉動了起來。甚至有了慣性,齊祖隻是其中的一環。看完了蒸汽機回家沒兩天,洪濤又被溫小七從家裏給拉走了,非要讓他去視察造船廠。造船廠是金河灣的頭一号重點企業,看看就看看吧,不過讓洪濤沒想到的是等着他的不是建造新戰艦的計劃,而是溫老二、溫老大和溫小七爺三聯手打造的一艘鋼骨木外殼小船。
鐵脅木殼船,就是把木質帆船裏面的龍骨和肋骨全部換成鋼架結構,外面還是木頭闆子做船體,鋼架和木闆之間用鉚釘鉚接。這樣做的目的是造船速度快,當鋼鐵制造進入大工業階段之後,鍛造鋼條肯定比砍木頭還得陰幹要快得多。而且有了鋼骨架之後,船體能造得更大,上百米的都沒問題。
用鋼鐵和木材混合造艦的技術出現也給蒸汽機上船提供了合适的平台,相對于粘合、榫卯結構的木料來講,鋼架結構更适合在震動中保持結構強度。而且有了鋼架結構之後,大口徑艦炮也可以上艦了,從而又推動了後裝大炮的發展。這是由風帆戰艦走向蒸汽動力、鋼鐵戰艦的一項前沿過渡技術,問題是它出現在此時的金河灣就不太和時宜了,太早了!
這尼瑪是直接到了十九世紀的造船水平,雖然隻是一艘排水量不到十噸的小船,雖然金河灣鍛造鋼條的技術頂多也就弄這麽大的船,但這個技術确實在十三世紀實現了,如何把船造得更大隻是一個時間問題。可是這種船大了之後就有個問題了,就是動力,光用風帆肯定達不到純木質船的速度,鋼畢竟要比木頭沉,所以要想提速,就得上蒸汽機。難道說溫老二和齊祖私下商量過了,一個搞鐵脅木殼船體、一個開始準備蒸汽機,這是要******一步進入工業時代啦!
科技發展快是好事兒嗎?洪濤認爲不全是。任何東西都是要一步一步走的,你可以走快點,甚至可以跑,但不能跳。既然要玩科技,那就必須符合科學的規律,想進入工業時代,那就必須要整體跟上。現在金河灣還不具備這種條件,如果放任他們這樣折騰下去,别等蒙古帝國來進攻,金河灣自己就得把自己玩死。把有限的資源全花在一堆短時間轉化不成生産力的東西上,浪費太大。
但這個話不能從洪濤嘴裏說出來,那會打擊人們的積極性,原則上洪濤還是鼓勵搞創新的,可是幹什麽都要有個度,要符合目前的社會狀态和能力。怎麽讓齊祖和溫老二這樣的先行者把腳步停一停或者慢一慢,重新把精力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呢?這就需要智慧了。
“爸,以後做預算的時候,沒有我簽字的正式文件認可,一分錢也不許給溫家和齊叔他們多批!”既然自己不能當這個壞人,那總得有人出面,這次洪濤把黑鍋直接扣到自己老丈人腦袋上了。讓泊福老人以預算的借口卡斷齊祖和溫老二的揮霍無度,這個辦法一點都妨礙不到自己英明的形象,還能從根源上拖住他們的腳步。現在不是大集體制度了,馬上就要進入國家狀态,每個企業都要有預算,沒了錢看你們還能自己掏錢買材料、雇人去研究!
“他們倆又怎麽惹你了?”泊福還是頭一次聽洪濤說要卡研究經費,一時有點摸不着頭腦,頭一個念頭就是溫老二和齊祖得罪洪濤了,還得罪的很厲害,否則不會受到如此待遇。
“這和個人恩怨沒關系,我很感謝他們倆這些年做出的貢獻,但我們的錢有限,他們跑得太遠了,必須收一收。不光是他們,其它企業也一樣,隻要是新技術、新産品立項,必須有我的同意。”洪濤對泊福老人如何想并不關心,老頭做海魚非常好吃,他今天是借着談正事的幌子專門來蹭飯的,泊珠今天加班,塞尼娅和拜香做飯手藝太差,隻能找老丈人蹭一口吃。
“成,你都說不給了,那就不給。我問你件事兒,下半年你還要去卡爾他們家?還要拉走上百名工匠和好多物資去開普敦?那地方太遠了,我聽泊珠說坐你的大船都要跑幾個月,麥提尼可靠嗎?萬一他要是起了二心,你會不會有危險?現在你是皇帝了,不應該亂跑,有事兒讓那些艦長去做,你在家裏坐鎮就成,你看哪個皇帝沒事就跑出去一年半載的,家裏咋辦?”泊福老人對卡個企業的科研預算沒啥意見,讓他花錢他不會,讓他攢錢都不用教,一門靈。但他對洪濤總親自帶着艦隊出航的問題有點意見,原來洪濤跑來跑去的他不好說什麽,但現在自己的女婿是皇帝了,這就得管一管。
“爸,您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咱疍家人靠什麽立足?大海!榮翁翁是領海人,我到現在也是,雖然咱不用再去冒着生死趕海了,可這個精神不能丢。要是我剛當上皇帝就縮在家裏出海都不敢,小輩兒們會一代不如一代的,這就叫黃鼠狼下耗子、一窩不如一窩。您要是想讓金河灣從我這輩人手裏毀掉,您就攔着我别讓我出海。”應付泊福老人洪濤都不用停止往嘴裏塞魚肉,其實他腦子裏正在想别的問題,這些廢話都是下意識的出溜出來的。(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