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英格蘭還是一群撒克遜貴族的封地,他們無法抵抗來自丹麥維京人的入侵,但是頑強抗争了上百年,才在阿爾弗雷德的帶領下和丹麥人平分了整個英格蘭島,然後由他的兩個孩子統一了英格蘭,建立了韋塞克斯王國。那些丹麥維京人并沒走,而是皈依了基督教,在英格蘭東部和北部住了下來,接受韋塞克斯王國的統治。”
“不過好景不長,隻過了幾十年,北部和東部的丹麥人重新在他們國王的帶領下打敗了阿爾弗雷德的孫子,重新拿回了英格蘭全島的控制權,并且向英格蘭國王每年收取一定數量的稅收,叫做丹麥金。後來幹脆由丹麥人繼承了韋塞克斯國王,直接統治英格蘭。”
“這位丹麥國王私生活很亂,他同時娶了兩個妻子,一個是北安普頓的吉福,一個是諾曼底公爵的女兒艾瑪。這個艾瑪同時還是上一任韋塞克斯國王的妻子,并且和她們都生育了一個兒子。等他死後,英格蘭國王的繼承問題就出現了麻煩,最終還是落到了諾曼底公爵威廉手裏。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英格蘭的國王由諾曼人擔任了,所以在右邊這片土地上,也有英格蘭國王的土地。準确的說。英格蘭不是盎格魯薩克遜的英格蘭,而是盎格魯諾曼的英格蘭。軟劍約翰和軟腳亨利都是他的子孫,尤其是軟劍約翰,簡直是國王中的恥辱,他居然被王國裏的貴族們逼着簽了一份《大憲章》,對于他這個國王來說,談不上任何偉大之處。”這次弗雷德裏希二世吃爽了。不再故意難爲洪濤,一口氣把英法兩國的淵源基本說完,才停住了嘴,因爲他手裏的肉串又吃完了。
“我發現陛下還有一個地方比我強……”洪濤隻好又拿起肉串接着烤,一邊烤一邊琢磨這個《大憲章》的來曆。大憲章這個東西他知道,也确實出自英國。不過出現的年代他就不知道了,本以爲是在大航海時代才有的,沒想到這麽早就出來了。看來英國人确實很有先見之明,很多玩意都是他們先搞出來的,不愧是世界上最大、最悠久的攪屎棍子。
“你是從遙遠的東方來的,我并不覺得你不知道這裏的曆史是個缺點。”在如何損人上,皇帝還得和洪濤多學學。
“我不是說曆史。我是說您的飯量,至少頂我兩個,而且還吃不胖!”洪濤就差直接說皇帝是個飯桶了。
“洪先生,你不是願意思考關于國家管理的問題嗎。我想問問你更看好他們兩個的誰?亨利和路易!”弗雷德裏希二世并沒覺得洪濤這是在損他,反倒挺高興。能吃這個毛病在中世紀不是缺點而是美德,如果一個皇帝能挺着大啤酒肚,那他會感到非常自豪的。
“雖然我不太喜歡左邊那個國家,但我更看好它的發展前景。”洪濤這回沒說假話,讨論問題還是實話實說的好,否則兩個瞎話簍子讨論半天等于啥也沒說。
“爲什麽?”弗雷德裏希二世好像有點意外。居然停住了往嘴裏送肉的動作。
“就是因爲《大憲章》,不受約束的皇權就像皇帝您一直讨厭的教皇一樣,對誰都沒好處。權利這個東西并不是越集中越好。當然也不能太分散,如果能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内。達到某種平衡,應該是最合适的。在這方面,諾曼人确實走在了前面,這可能與他們維京人祖先的生活習慣有關系,誰知道呢。”大憲章在後世很有名,是君主立憲制的基礎。這個制度是好是壞就不用分辨了,幾百年間統領全球的英國之所以崛起,不能說沒有大憲章的功勞。其實大宋也有類似的玩意,洪濤聽文南講過,宋太祖就曾在皇宮裏立過一塊碑,上面寫的内容就是約束子孫後代要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但是在金國南侵時,這塊碑遺失了。
“……也許有點道理,但你說的這種平衡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呢?”弗雷德裏希二世在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一個知識份子的特質了,他不排斥新鮮事物,但也不盲目接受,接受與否完全靠理性論證。
“很可惜,我也沒找到這個平衡點,其實在治理國家方面,您的經驗應該比我多,如果可能的話,我建議您在不影響國家穩定的前提下,盡可能去尋找這個平衡點,這對您的後代和全體國民都可能是個好事情。剛才您也講到了,一代國王英明不代表他的兒孫都能幹,假如把國家的未來全寄托在某個人的子孫身上,那太不保險了,不如建立一種平衡的制度,讓任何人都無法跳出來胡作非爲。這樣對皇室、對貴族、對國民反倒是一種長期保證。”這個牛逼洪濤真不敢吹,他是真不清楚,連眉目都沒有,想吹一吹都找不到方向。
“怪不得卡爾說你是他見過最聰明、最博學的人,連他的表哥都抛棄了,你确實有與衆不同的地方。可惜你還要回到東方去,否則我們倆就可以試試你說的那種方式。這種事情光靠我一個人很難完成,我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夥伴。”弗雷德裏希二世又舊話重提了,他一直想讓洪濤留下來成爲左膀右臂。
“兩個聰明人不能湊到一起,時間長了會發生沖突的。我和陛下您都是有自己追求的人,這種人最好還是離得遠遠的,這輩子能不當敵人就是上帝的恩賜,但願我們倆以後不會成爲敵人。”洪濤也再一次拒絕了皇帝的邀請,被人認同是好事,但還要看到壞的一方面。兩個性格都比較偏激的人确實不适合在一起共事,離遠了可能會成爲好朋友,離太近百分百就是死敵。
“感謝你的坦誠,想去見見法蘭西的路易嗎?我和他目前的關系還算不錯,應該算同盟吧,我也想去看看他的國家是什麽樣子的。這個願望以前很難實現,但有了你和你的大船,就很容易了。現在我有點相信你在海權論上的說法了,大海确實不應該成爲人類的阻礙,而是朋友。”弗雷德裏希二世這次也和以前一樣,不繼續糾纏洪濤,轉眼就改變了話題。
“百分百安全嗎?”洪濤也依舊保持着自己的習慣,不管幹什麽先問會不會死。
“以你的财富完全支付的起贖金,如果路易不想和帝國全面開戰,他就不會扣押帝國皇帝和皇帝的朋友。”弗雷德裏希二世這時候表現得很自信,又變回皇帝的樣子了,和整天縮在陰暗底艙裏玩死人的形象相差甚遠。
“那好,我們就去法蘭西的王宮裏走一圈,讓他們也見識見識兩個帥哥在一起的威力,所有法蘭西的女人都将爲我們的到來而徹夜難眠!”
“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洪濤也不能示弱,把胸脯一挺,拍得拍拍響,然後和皇帝一起笑了起來。不過他的笑聲明顯不夠陽光,倒是和多霧的英吉利海峽比較搭配,陰森森的。
中國曆史上的名城一般都建在江邊、河邊,主要是爲了運輸方便,在沒有高速公路、鐵路的年代裏,河流是大宗貨物運輸的唯一方式,同時也是灌溉周圍農田的唯一方式,沒有足夠的糧食就無法滿足一個大城市的形成條件。歐洲人也不傻,他們的城市同樣也建在水邊,法蘭西王國的王宮所在地巴黎就建在塞納河邊,距離海岸線二百多公裏。
塞納河,巴黎的母親河,法國人說沒有塞納河就沒有巴黎,沒有巴黎就沒有法蘭西。河上的西岱島是高盧人(凱爾特人)的發源地,是海明威、畢加索、薩特、加缪這些巨匠高談闊論的背景,是小資們向往的聖地。左岸,也就是塞納河的南岸,曾經是文化人的聚居地,有多少人向往在他們坐過的地方坐一坐,然後靈魂就尼瑪升華了。洪濤覺得就算真升華了,也是升到上帝哪兒去,和信奉佛祖的中國人毛關系都沒有,按照這個邏輯算,最好别去,很可能會魂飛魄散。
但十三世紀的塞納河顯然沒這麽富有文化氣息,它就是一條大河,兩岸全是泥灘地和灌木叢,一些破破爛爛的漁船陷在裏面隻剩下骨架。路過的一些小村鎮、碼頭附近隻能看到穿着破爛的農夫和包着頭巾的婦女,他們的臉上有好奇,但更多的則是茫然。因爲他們既搞不懂爲何會有這麽大的船,也搞不清船上挂着的神聖羅馬帝國旗幟和皇家徽記,隻是愣愣的注視着它從眼前像雲朵一樣飄過去,然後消失在一片金雀花背後。
(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