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蒙古國待過,他們其實有些地方更像金河灣,比如說擴張性和侵略性。都說同行是冤家,這句話一點兒都沒錯,好地方都讓他們侵略了,咱們咋辦?不過他們和金河灣在發展上有很大區别,金河灣隻是利用奴隸解決生産力不足的問題,一旦生産力提高到了一定水平,就會取消奴隸制。但蒙古國不會,它就是建立在奴隸制度上的國家,隻有不斷的征戰,不斷的掠奪其它國家的财富,才能讓它生存下去。一旦停止了擴張的腳步,它自己就會快速衰弱、滅亡,原因很簡單,它不會創造财富。你見過一個人一輩子全靠搶劫,最終搶出一個大家族來的嗎?那根本不符合邏輯。他可以先靠搶劫籌集财物,然後去幹正經買賣,最終成爲傳家之富,但搶一輩子、甚至兩輩子,還能好好傳下去的,我是沒見過。”反正閑着也沒事兒,離吃晚飯還有段時間,洪濤索性就和孔沛多聊聊,這個人平時不聲不響,不太愛交流,現在正好是個機會來讓他更能理解自己的思想。
“我也沒見過……”孔沛是不愛說話,并不代表他腦子裏不愛轉動,聽了洪濤的見解,他也點了點頭。認同了。
“但大宋這個國家不同,它的朝廷在對内統治上比蒙古國溫柔的多,假如不是連年征戰,它還會做得更好,可惜老天爺沒給它這個時間。老百姓圖什麽?不就是圖個吃喝不愁、家族興旺嘛。假如現在你帶着一家人從海外回來,可以選擇蒙古國或者大宋來安家,你選那邊?”光講解還不夠。洪濤還得和孔沛互動,這樣理解起來更具體。
“我當然想選大宋朝,但是我不看好它能擋住蒙古國的南下,所以我很可能會選蒙古國。”孔沛認真想了想,設身處地的衡量完利弊才回答了洪濤的問題。
“嗯,讓我選我大概也會這樣選。反正早晚都是蒙古國的地方,何必再折騰一次呢。但如果我說,大宋可以保住,你還會選去蒙古國生活嗎?”洪濤歪着頭想了想,孔沛回答得還真對,假如自己不是穿越人士的話,還真不敢選南宋。剛舒服十幾年或者幾十年。還得當亡國奴,何必呢!于是他又增加了一個先決條件。
“那我就選大宋朝,振州就挺好,人少地多。還挨着大海,我也學先生一樣去捕殺鲸魚,一條船就夠養活我一大家子人了,嘿嘿嘿。”孔沛難得開心的笑了一次,估計他腦子裏正在想象着他變成洪濤,帶着自己家人去海上捕鲸的場面。現在全金河灣的人都認同了一個理念,世界上最好的動物不是貓狗、不是牛羊。而是鲸魚!隻要能抓到鲸魚,好日子就來了。
“所以說啊,爲了我們自己。或者說爲了子孫後代,蒙古國這種蝗蟲一樣的國家。我們必須阻止它。假如讓蒙古騎兵沖到了廣州,他們很快就能學會造船,然後用全國上萬萬人的力量來對付我們。那樣的話,金河灣就完蛋了,不光要天天和蒙古水師打仗,還得不到喘息的機會,因爲百分之80%貨物來源在大宋。沒有了足夠的貨物,沒有了大批的海商,金河灣頂多就算個小城邦,和爪窪島上那些小城沒區别,隻能靠種地來慢慢發展,沒有前途的。”
“我這樣做不是在幫大宋朝廷,而是在幫咱們自己,或者說是在給咱們的孩子創造一個更好的生活環境。金河灣就像是海裏的鮣魚,隻有貼在蛟鲨、鲸魚的身上,才能更好的長大。大宋稱不上蛟鲨,它太軟弱了,但它是條大鲸魚。我們目前的任務,就是保護好這條鲸魚,别讓它被蒙古這條蛟鲨咬死、吃掉。隻需要拖住蒙古人南侵的步伐,我相信最終勝利的一定會是我們,知道爲什麽嗎?”洪濤把自己能想到的理由都用最通俗的語言講了出來,什麽意識形态、資本主義、生産力發展之類的名詞最好别用,因爲這個時代的人聽不懂,即使文南聽起來也很費勁。
“因爲先生剛才說了,蝗災一過,那些蝗蟲會自己把自己餓死了……我們隻要忍過蝗災就可以。”孔沛算是聽明白了洪濤的思想,一句話就把其中的關鍵說了出來。
“沒錯,但是光我們能忍還不成,還得幫着大宋一起忍,不光要在軍事上幫助大宋,還得在經濟上爲它輸血。我剛才所說的隻是道理,聽着容易,其實做起來難度要大很多。比如說大宋朝說不定哪天還會不樂意咱們的幫忙呢,這是個吃力不讨好的活兒啊。但是爲了咱們的子孫後代,這個活兒我們這輩人必須幹完,你我互勉吧!”洪濤這是頭一次覺得孔沛是個人物,他的理解能力比卡爾、麥提尼、羅有德有過之無不及,再加上性格沉穩,以後會是自己一個好幫手。當下伸出了右手,邀請孔沛一起立下誓言。
“自從跟随先生以來,沛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明白的道理,現在想起來,假如當初我不在那艘船上,說不定已經成了大炮之下的冤魂。這是命!沛此生此世就交給先生了,就像先生所說,壞事兒全由我輩做了吧,留給孩子們一個幹淨的世界。”孔沛沒有馬上伸手和洪濤擊掌,而是站起身來概歎了一番,這才和洪濤把兩隻手握到了一起,還用上了全力。可惜他還真沒洪濤有勁兒,很快就被捏的呲牙咧嘴。
孔沛的船隊并沒在郢州城多停留,襄陽城才是他的目的地,郢州城不過是捎帶手幫一把。做爲一支船隊的司令,他嚴格執行了洪濤的命令,隻給文南一個時辰的時間去和郢州守城官員交流,然後就帶着不情不願的南宋兵将登船離開了。這些兵将不太願意去襄陽,他們更願意帶着這些俘虜回鄂州報功領賞,假如是文南當這個艦隊的司令官,這些兵痞還真有可能當場嘩變,不聽文南的指揮。但是在不苟言笑,并且直接把大炮對準了他們的孔沛面前,沒一個敢炸刺兒的,全都乖乖上了船。
郢州距離襄陽水路不過一百多公裏,第二天天剛亮,孔沛的船隊就拐過了漢江上的那個發卡彎,出現在襄陽城東。宋代的襄陽城不太大,方圓不過一公裏多點,但是城牆又高又厚,甚至比臨安城牆還高大,護城河更是壯觀,寬度足足有一百米開外。守城的一方可以憑借強弩從城牆上覆蓋護城河兩岸,攻城的軍隊如果沒有遠程攻城武器,想渡過這條護城河就難上加難了。除非能把守軍的箭弩耗光,否則基本沒啥希望。
趙範雖然在對待北軍的問題上很愚蠢,但他畢竟是南宋的大将,打仗并不是一點兒不會,隻是缺少變通,是規規矩矩按照祖宗章法執行的人。他在城頭上設置了幾面大旗,城牆上還布置了篝火,白天用旗子晚上用火堆,來調動江面上的南宋水軍船隻進行機動防禦。隻要發現蒙古軍隊有渡江的打算,上百艘船就會蜂擁而至,在江面上來回穿梭,攔截蒙古軍隊制作的簡易木筏。别看這些船大部分都是臨時征用的民船,但比起蒙古軍隊的木筏來還是強了不少,再加上蒙古軍隊本來就不善于水戰,所以半個多月了,闊出别說進襄陽城,連護城河的邊都沒摸到。
闊出也是将門虎子,深得他父親窩闊台大汗的賞識,甚至有傳言說大汗有意立他爲繼承人。這次南侵,他哥哥闊瑞率領西路軍正在川陝交界地區打得熱火朝天,他這個中路軍前期進展也頗爲順利,隻是遇到襄陽城這麽一個硬釘子,讓他前進不得。不過他也不是很急,隻要手下大将塔思部能繞到襄陽城後面去,切斷它和其它城市的聯系,那這座城市早晚會屬于自己。這一點他深信不疑,這種仗他的父親、祖父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很少有例外。
此時他正站在自己的帥帳前,看着江對面的襄陽城若有所思,估計是在想入城之後能搶到多少糧食、武器、盔甲,對,還有百姓。自己的父親聽取了金國降臣耶律楚材的建議,要把這些漢人變成會種田的奴隸,然後讓他們世代種田養活蒙古人,所以這次出征他還有一個任務,就是多抓一些漢人回去,也算是大功勞。襄陽城裏有多少人呢?幾萬、十幾萬、幾十萬?天知道!做爲一個蒙古貴族,闊出很納悶漢人爲什麽會有這麽多人。他們就像草原上的野草,燒都燒不完,假如草原上也有這麽多蒙古人的話,大家早就餓死了。(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