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禦街就是教睦街和大瓦子,瓦子就是娛樂場的意思,反正洪濤是這麽理解的。這裏就像是民國時期的北京天橋,各種說書、唱戲、雜耍藝人,再加上宋朝特有的蹴鞠和相撲,湊到一起就叫瓦舍。這短短的兩公裏路程,讓洪濤對南宋社會認識得更全面、更具體了很多,比如說昭慈聖獻孟太後、李皇後的宅子,龍翔宮都在街對面,這讓高高在上的皇族和普通百姓拉近了距離。不管你是不是高牆大院,反正一出門就是瓦舍鬧市,不管因爲何故,反正宋代的皇家和其它朝代都有明顯的不同,更親民一些。
三橋街上也挺熱鬧,不過這裏最多的不是商鋪,而是旅館,羅有德的店鋪前身就是一家小旅店,盡管鋪面不太大,後面卻不缺空間,兩進的院子,前院是雇員和庫房,後院就是羅有德的私宅。由于他也剛來臨安時間不長,所以并沒有什麽家眷,隻雇了了兩個女傭和一個廚娘來照顧他的起居生活,洪濤來了,自然不用去住旅館,好幾間客房随便挑。
安排好洪濤的住處,羅有德就匆匆的出了門。他要去找相熟的官員問問有關獻馬的事情,雖然他來臨安時間不長,但洪氏寰球燈油和兩種雕花描金的蠟燭都已經成了大内的采辦貨物,很多官員和學士也都經常采買,所以他的人脈并不少,不能說特别熟悉,可以幫上多大忙。至少能找到人問問。對于獻馬這件事兒,羅有德甚至比洪濤還熱心,也難怪,他畢竟是個宋人,能給皇帝進獻禮物已經是不得了的事情了,再能把這種進獻變成實打實的長期提供。能給他以及他舅舅的家族帶來多少好處,就是顯而易見的。商人,向來不缺乏政治頭腦,不管是哪朝哪代,商和官聯合起來,都隻有一種後果,就是發财。發大财。像卡爾他那個倒黴表哥皇帝的遭遇,在中國是永遠不可能發生的,當個皇帝還是個窮皇帝,比自己一多半大臣都窮。說出去誰信啊。
在迎來送往、求人辦事方面,南宋的風俗和後世極其相像,首先就是請客搓一頓,不能在家裏吃,更不能去小鋪面,檔次越高的館子越能體現出你的誠意,如果再能有點小娛樂項目助興。那就更完美了。羅有德出去奔波了一下午,換來的就是一頓宴請,請誰呢?是個大官。多大呢?簽書樞密院事!啥叫簽書樞密院事?洪濤也不清楚。經過羅有德一番解釋才明白,這個官職确實大。大得都沒邊了,居然和中央軍委副主席類似!
羅有德認識軍委副主席?也不能算他認識,而是他的老爹認識。他爹不就是被從中央貶到瓊州去的嘛,誰還沒個三親六故呢,這個軍委副主席就是他爹以前的上司,而且他爹好像還是幫着他背黑鍋才被貶的。具體的情況洪濤也不清楚,反正聽羅有德說,這件事兒牽扯很大,算是一次政變,結果他爹吃了瓜落,成了倒黴蛋。
在羅有德這番介紹裏,洪濤又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史彌遠!這個名字洪濤不能說熟悉,隻能說是聽說過,好像不是個好官兒,但具體怎麽壞、壞到什麽程度,就不知道了。目前這個史彌遠就是理宗皇帝的宰相,還是獨相,沒有分權,那豈不就是大權獨握了。而這位叫做鄭清之的軍委副主席,就是史彌遠的親信。
“老羅啊,早知道你們家水這麽深,我就不趟了,要不你自己去吧,我看見太大的官兒就别扭。”洪濤其實想說看見太大的官就手癢癢,想上去揍一頓。
“并不是因爲家中的緣故,如果我空着手來此,他必不會見我,家父到了瓊州,之所以能以通判緻仕,也都靠他的照拂,并不虧欠。隻是有了燈油和蠟燭,又接了宮廷撲買,大家才又重新有所走動。這次獻馬的事情他也聽說了,并且親自去碼頭看過,非常感興趣。我和舍弟對養馬一無所知,洪兄要是不去,該如何回答老大人的問題?”羅有德以爲洪濤怕見大官,忙着把自己撇清,順便還将了洪濤一下,這個計劃都是洪濤出的主意,你不去誰把握方向啊。
“也是啊,還是養馬要緊,我管他是不是奸臣呢!”洪濤一想也是,自己又鑽牛角尖了,誰是奸臣誰是忠臣,對自己來說基本沒啥區别,因爲幾年之後,不管是奸臣還是忠臣,估計都不會太待見自己,倒時候說不定越是忠臣越讨厭自己呢,甚至會天天咒着自己死。所以吧,這些南宋官員對自己來說,就是一個工具,一個跳闆,他們的風評對自己毫無用處。
羅有德請客的動靜很大,很快就有五六個人被夥計叫到了院子裏,和羅有德一起讨論着這個飯局都來什麽樣兒的客人、該放到哪家酒樓、請什麽樣的官妓、上什麽樣的菜式,就連餐具、家具、環境、座位、請帖都仔細安排了一番,這才呼啦啦散去,隻留下羅有德這個請客的主人還在院子裏悠閑的和洪濤聊天。
“他們是你朋友?”洪濤的好奇心又來了,這幾個人年齡有大有小,穿着、口音也都不同,怎麽看怎麽不像是羅有德的熟人,也不像他的雇員。
“局長和司長,大宴請得有他們幫襯才可,爲兄人生地不熟的,離不開他們。”羅有德的回答得雲淡風輕,好像是小事一樁的樣子。
“啊!老羅啊,你和我老實講,你們家是不是皇親國戚?局長和司長專門跑來幫你籌備宴席!”洪濤的小心髒都快承受不住了,先是請了一個軍委副主席來吃飯,現在又搞來一群局長、司長當使喚丫頭,這尼瑪得多大根基啊!
“局長和司長不來籌備宴席,要他們何用?”羅有德這個逼裝得太大了,還沒有結束的迹象。
“得,你先和我說說他們都是啥局長和司長吧,我琢磨着又是誤會了,怎麽看你也沒那個能耐。”羅有德說得越理直氣壯,洪濤越覺得可疑,借鑒之前無數次因爲日常用語不同而産生的誤會,他覺得這次很可能又是說岔了。
“果子局、蜜餞局、排辦局、油燭局、香藥局、菜蔬局,還有廚司、茶酒司、帳設司和台盤司。咱家在酒樓裏請客,菜蔬局、果子局、蜜餞局、廚司、帳設司、台盤司都免了,但是其它省不了,總比爲兄自己去料理好多了。”果然,羅有德說出來的東西和洪濤想像中的官職不同。
“哈哈哈哈……在小弟的家鄉,局長和司長都是大官……哈哈哈,好了,好了,明天羅兄在家籌備着,我自己先出去轉轉,不必跟着,我丢不了。”洪濤都快笑岔氣了,這尼瑪宋朝人太能搞了,不就是後世裏專門給人家安排家宴的一套班子嘛,到他們這兒都成局長、司長了。洪濤決定要去多走走,還得自己轉,有誤會才好玩,這也是一種旅遊的樂趣。至于會不會引來麻煩,洪濤覺得自己能應付,這個信心主要來自于社會寬松的狀态。在這種狀态下,洪濤覺得不會有什麽太危險的事情,大家心态都挺放松,即便是出現了誤會,也會一笑而過,尤其是自己名義上是個外國人,可以有出錯的理由。
晚飯沒在羅有德的院子裏吃,這倒不是因爲自己來了,羅有德特意要請客,他自己住在這裏也不怎麽起火做飯,一般都是去外面的酒樓裏吃。不得不說的是宋朝的餐飲業之所以如此發達,在大城市裏一天24小時都有飯吃,都因爲宋朝人比較懶、對生活的要求比較高。有點像後世裏那些白領,不光不想受累,還要求吃好喝好,再加上宋代的大城市裏沒有宵禁,所以很多人都喜歡到外面吃飯。從這點上看,宋朝的城市居民确實也比較富裕,否則也沒錢天天下館子。
臨安人不光喜歡下館子,還喜歡叫外賣,洪濤在街道上不止看到過一次,有飯館裏的跑堂拖着托盤或者提着食盒快步穿行于市井之間,除了沒穿着帶店鋪招牌的工作服、騎着電動車之外,和後世送外賣的沒啥區别。此時洪濤還看到了金瓶梅裏的一幕,就是一個小娘子在自家二樓,打開一扇窗戶,順下一個吊籃,把外賣提上去,再把銅錢放到籃子裏送下來。(未 完待續 ~^~)
PS: PS:洪扒皮說了,各位戰鬥力不成啊,這剛哪兒到哪兒啊,剛加更了十幾章,還沒活動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