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老頭的突然來訪,陳名恩和泊福還是很歡迎的,看來這個領海人名聲确實不錯,至少不被人讨厭。也是,一個沒有什麽實際利益、還隻能爲别人服務的稱号一般都是受人愛戴的,比如雷鋒。可惜這個稱号到了洪濤這裏,就要變味了,他不光要把這個稱号變成一個實際職務,還打算用這個稱号爲自己謀取滔天利益。禍害啊!走到哪兒他就禍害到哪兒!
“能不能和他透露開荒的事情,您二位自己看着辦,我就不參與了。那邊還等着第二批補給和人員呢,我去找人卸船,洗刷完畢裝好船之後就出發。”洪濤相信泊福和陳名恩的生活智慧,輕重他們還是能掂量清楚的。現在榮老頭能不能帶來新的人員補充洪濤已經顧不上了,千裏之外還扔着孤零零的幾個人呢,他們到底能不能站住腳才是重點。
第二批上船的人員大多是拓荒隊的家屬,總不能讓人家老兩地分居,這樣不利于社會安定。而且疍家女人的勞動能力一點都不比男人弱,很多生産生活上的事情,她們更拿手。爲了應付意外情況,洪濤把探險家号也帶上了,卡爾和泊蛟終于能單飛了,他們倆将共同當一回船長,駕駛着探險家号跟在掠食者号後面遠航。一旦營地守不住,多一條船就能多裝幾個人,大家一起撤退,誰也别丢下。
這次航行不太順利,倒不是天氣問題,而是船隻編隊航行的問題。洪濤在這方面沒有經驗,他以前駕駛帆船都是獨自出航,管好自己就算完成任務。兩艘航速不同、性能不同的船隻,如何做到日夜相随一行,想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很麻煩。頭一天晚上,海上剛起了一點點的薄霧,洪濤就把探險家号給丢了,海面上根本看不到那盞螢火蟲屁股一般的船燈光芒。
“還是相信他們倆的能力吧,隻要别忘了我教的東西,能找到下一個彙合點,就丢不了!”洪濤特意降了帆等了半個時辰,依舊是沒發現探險家号的蹤影,隻能繼續前行。
在這個沒有大功率燈光設備、沒有無線電的年代裏,想在海上保持一支完整的船隊真是個很苦難的事情。光靠挂在船頭船尾的燈籠幫不上太大忙,海況比較好、船速很慢的時候還能湊合用,風浪一大、船速一提高,很短時間之内就有可能失去同行船隻,再想找就困難了。這個問題洪濤也解決不了,如果把燈籠挂到桅杆頂上去,倒是能略微緩解一下這個問題,可是遇上壞天氣依舊沒什麽作用。
幸好洪濤提前多了一個心眼,他在海圖上标出了3個彙合坐标,告訴了卡爾和泊蛟,不管跟得上跟不上掠食者号,都不用慌,隻要按照平時所學的知識一邊走一邊測量即可,自己會在這三個坐标點上等他們。這個辦法也不是洪濤發明的,後世的環球帆船賽都是這麽玩的,航程是一段一段劃分,沿途有N個彙合點,誰要是迷了航或者發生了船隻故障,也别找正确路徑了,直接去彙合點就成。
“你們泊家出了一隻真正的蛟鲨!”當洪濤在第一個彙合點等了2個時辰,終于在望遠鏡裏看到了那片黑帆之後,就把望遠鏡遞給了一直惴惴不安的泊珠。
“給我一艘這樣的好船,我也能!”泊珠一直都在爲自己的侄子擔憂,讓一個12歲的小孩子和一個紅毛鬼獨自駕船出遠海,她認爲是很不應該的,但她又不敢反對洪濤的決定。現在洪濤用實際結果再次證明了他的正确性,泊珠也就從擔心中解脫了出來,轉而開始有點嫉妒。
“恩,下一艘船就叫阿珠号,到時候你當船長,嫂子們當船員,咱們夫妻倆一起出海!”洪濤并不認爲女人不能遠航,隻是最好别和男人同一艘船,那樣會生多出很多麻煩事兒。要是弄一艘娘子軍船,說不定效果還不錯呢,他打算試一試,正好可以彌補自己人手不足的短闆。
“我可當不了船長……”泊珠還挺謙虛。
“誰說女人當不了船長?我就不信這個邪!現在開始你就是這艘船的代理船長了,準備啓航吧,阿蛟已經追上來了。别怕,我幫你盯着,就像你以前駕船追鲸魚一樣,很容易的。”看到泊蛟和卡爾已經能獨立遠航,洪濤很高興,哪怕自己完不成那個龐大的計劃,隻要能多培養出來幾個泊蛟和卡爾這樣的人,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會按照自己的步驟走下去。因爲那是人性使然,這樣的人越多,自己的計劃變爲現實的可能性就越大。
在洪濤的鼓勵和逼迫下,泊珠成了船長,幾位嫂子、弟妹就成了女船員。洪濤一邊當領航員,一邊還得當水手長,帶着一堆女人升帆降帆,忙的不亦樂乎,多少也算給枯燥的海上生活添加了一點樂趣。不過和訓練疍家男人相比,疍家女人更難一些,她們的吃苦精神一點不弱,就是見識太少,出海的經驗也少,對船隻的理解比較淺,得慢慢來,急不得。
泊珠呢,她也不是個合格船長,倒是個合格的教員。滿船都能見到她的影子,一會去幫嫂子升帆,一會兒又去幫弟妹轉帆,船隻的每次轉向都是她最忙的時候,可是最重要的事情她卻給忘了。如果不是洪濤一直幫她記錄海圖,這艘船最終會開到什麽地方真是不好講。
金河!這是洪濤在海圖上給拓荒點标注的名字,也是對呂宋島上這條河的正式命名。不管别人同意不同意,反正現在它就叫金河了,光自己人知道還不成,洪濤還讓溫老二在樹幹上刻了一行字,抹上染料之後把這截樹幹插在了這條河的入海口上。洪濤告訴他們,這叫界樁,是用來标注自己領地的東西,隻要插了這個樁子的地方,就都歸合作社所有了,也就是大家的财産。
要不說不圖利不早起呢!一聽說這個木樁子能有此等功能,拓荒隊的人們就把這玩意插得到處都是了。不光河口有,河岸兩邊隔上幾百米就有一根,他們比洪濤的野心還大,河岸北邊要占據,河岸南邊也不能放過。這些木樁子上大多寫着歪歪扭扭的漢字,有的寫着疍家金河灣,有的幹脆就寫上了泊家、黃家、溫家之類的字樣,合算都開始跑馬占地了,已經劃出了各家的勢力範圍。不過洪濤不打算承認這些私有領地,這哪兒成啊,太無組織無紀律了,現在是合作社階段,離私有制還遠着呢。
“這尼瑪是誰幹的?畫個圈算什麽?連個名字都不會寫,你也好意思插界樁!”看到最後,洪濤都看不下去了,很多界樁上連文字都沒有,隻用利器刻了一個記号,就插在地上,這是标準的羅蔔快了不洗泥啊。
時隔5天,原本靜悄悄的金河灣已經被一群人打破了。五六個男人光着上身,正在河岸邊的一塊空地上鋸木頭呢,一邊鋸還一邊喊着号子。那片空地隻有多半個足球場大,四周簡單的碼放着一圈砍伐下來的圓木,隻是簡單的去掉了枝杈,連樹皮都沒剝。空地的中間有兩間新蓋的木房子,洪濤看到之後,很無奈的吧嗒了吧嗒嘴。房子的材質是圓木,但摸樣和竹樓沒任何區别,合算這些疍家人除了竹樓之外,就不會蓋别的房屋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