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目前洪濤還做不出六分儀來,所有的原材料他都能找到,唯獨一個東西沒地方找去,那就是鏡子!六分儀上需要兩片小鏡子,還需要兩塊透鏡,所以要想把六分儀搞出來就先得能做鏡子。
其實也不是非要鏡子不可,用水晶後面墊上銀闆也能湊合,可惜洪濤目前連水晶也搞不到。不過他自己并不着急去航海,航海的目的是開辟新的航線、開辟新航線的目的是繪制遠洋貿易海圖和訓練水手、遠洋貿易的目的是要賺錢。他連大宋城市什麽樣都沒弄明白呢,也沒有适合遠航的帆船,着什麽急弄六分儀啊?就算現在給洪濤一個全球GPS定位系統,他也不敢駕着泊小二那艘小木船去遠洋航行,更不想開着羅有福這艘綠眉鳥船去,它們都太慢了,抗風浪的性能也太差,唯一的好處是裝貨比較多。
洪濤和這個時代的人完全不是一個觀念,他不求載貨太多,他隻求适航性和速度,遠洋航行的利潤點在遠,不在貨物多少。當然了,如果能有載貨多、适航性強、航速還高的大帆船洪濤更高興,比如19世紀才出現的那種飛剪帆船。但那個玩意洪濤在目前還真搞不出來,他空有一肚子航海知識,但是對于如何制造木質帆船是個一瓶不滿半瓶子咣當的主兒,還達不到能自行設計、自行監制大型帆船的程度,頂多是在一邊給造船師傅出幾個點子。
“财叔,您覺得這個洪濤如何?”宋人睡得很早,至少疍家人每天8點多就躺下了,洪濤也不好意思一直熬着羅有德,你要問人家困不困,人家肯定說再聊聊不礙事,所以洪濤也不打算招人家讨厭,還是自己主動申請去睡覺吧。當一個侍女把洪濤帶出艉樓二層的客廳之後,羅有德站在窗前,看着已經鑽入了艏樓艙門的洪濤,輕聲的問了身邊的那個阿财一句。
“不好說,這個人我從來沒見過相似的,他的來曆太匪夷所思了。我在南番跑了十五年,大大小小的國家、島嶼都去過,沒聽說過還有一個什麽澳洲!可他的談吐、習慣、衣着打扮确實和我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也不是可以裝出來的,真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此時這個叫阿财的管家一改原本恭恭敬敬的表情,大模大樣的坐到了椅子上,說話的強調也變得與剛才不同了。
“他說他會燒制玻璃,我看他還精通航海術,不光認識海圖,剛才與羅田的對話也是言之有物,是否能把他留在我們船隊中,說不定能扭轉咱們的頹勢呢。”羅有德依舊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黑乎乎的海面,若有所思。
“看他的态度應該很難……此子雖然很随意,但心中有溝壑,不像甘于屈居人下之輩。他對這裏的一切陳設、用具都隻是好奇而已,絲毫沒有一點點羨慕之情,且對咱的家妓毫無興趣,多看幾眼的心情都沒有。如此年輕又如此做派的人,老夫我還是頭一次見識到,不好揣摩!有德啊,你雖然自從相公過世之後備受刁難,卻也不急于這一時,我覺得還是再看看爲好。”阿财又把他對洪濤的觀察細節講了一遍,順勢給出的建議并不積極。
“也好,那就再看看,到了振州之後,我和他再多聊聊,相處幾日,摸摸他的根底。哎呀,玻璃啊玻璃……他居然說他會造玻璃,還說玻璃在他的家鄉如瓷器一樣低賤,爲什麽這麽多年就沒見過一艘來自澳洲的商船呢?”羅有德采納了阿财的建議,但是嘴裏還在念叨着,看來他依舊沒放下那顆心。
振州,一個在羅有德嘴裏的小港口,卻讓洪濤看得如癡如醉。在船隻還離港口有幾海裏的距離時,海面上就和其它地方不同了,船,大大小小、來來往往滿眼都是!一點都不比後世的三|亞港船少。隻是這些船噸位明顯偏小一些,更多的還是像疍家連排船那種幾十噸排水量的木船,東一堆西一堆的停在港口附近的洋面上。也有大船,比羅有德這艘船還大的也有,摸樣也不太相同,有的船居然有五根桅杆,那個帆是上中下三層的,就和一朵開放在海上花朵似的,不過對于航速來講幫助不太大。
“這些大船是取道于此去廣|州和泉州的,再繼續北上,到江陰、秀洲華亭、秀州澉浦、杭州、明州、溫州。有的還要繼續向東,去高麗和日本。”羅有德站在洪濤旁邊,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海上那些船上,而是用餘光觀察着洪濤的反應。
“……這八個港口全有市舶司?”洪濤很吃驚,這尼瑪宋朝也太開放了,幾乎所有海域都開放了,而且還都是外貿港口。
“還有振州和瓊州,不過這兩個地方都是軍鎮自建的,主要是爲了從南番換取大米,光靠從陸路向這裏運送稻米,路途遙遠耗費甚大,不如由海商順路從南番把稻米帶回來。”羅有德很願意給洪濤講解這些宋朝的規矩,不光講,還解。
“如果海商不願意運送大米呢?我覺得運送稻米肯定沒有運送香料賺錢。”洪濤也願意和羅有德讨論讨論相關問題,大宋朝對于他而言,還是很神秘的,和他以前所想完全不一樣,有必要仔細了解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