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對方是誰,無論有多難,他都不會棄他的婉娘而不顧,他一定會将她救回來!他是她的妻,永遠都是。
時鳳舉到了京城,便立刻叫來妥當人打聽武威侯府,很快便得知了一切甚至包括小侯爺昔年與其母趙夫人鬧翻的内情往事。
時鳳舉略略有些意外,心中納悶那小侯爺既然那麽喜歡當年那個绯兒,爲了绯兒之死甚至不惜自暴自棄自我放逐一個人搬到了西山别院去住,一住就是将近五年,這五年間,連趙夫人的面也不肯見一次。這樣一個也算是用情至深的人,爲何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對他的婉娘糾纏不休?甚至爲了他的婉娘居然又重新回到了京城的侯府!
這事兒太蹊跷了。
“去打聽打聽,這個绯兒有沒有畫像存世,或者從前見過她的人,能不能畫一幅畫像出來。”時鳳舉吩咐道。
“是,大少爺!”京城中總管時家生意的大掌櫃躬身答應,忍不住說道:“此事畢竟是多年前的舊事,而且那位绯兒姑娘又是武威侯府的人,想要她的畫像或者找到見過她的人隻能從侯府打探,這一來隻怕需要花費的時間不少。大少爺您素來跟錦安郡王夫妻交情甚好,不如也去向他們打聽打聽。畢竟他們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沒準——”
“你說的很對!”時鳳舉一拍腦門笑道:“難怪我心裏總覺得好像遺忘了什麽,一時半會的卻又想不起來!倒是你提醒了我!既然這樣,你這邊便先别打聽了,萬一驚動了人不好,我先去問問錦安郡王。”
錦安郡王夫婦周斂、尤清溪與時鳳舉年紀差不多,有數年的交情,雙方關系極好。
周斂的父親已經過世,乃當今的胞弟,沉醉書畫古董不問朝政,是個富貴清閑無比的閑散宗室,深得當今喜歡寵愛,逢年過節各種奇珍異寶、名貴書畫、番邦西洋珍物那是流水似的往錦安王府中送。六年前他去世的時候,當今向群臣痛哭“朕失手足”,親自前往王府吊唁,下旨文武百官送葬,辍朝三日。
周斂襲承父王的爵位,按規矩禮法是應降一級承襲,但當今憐惜他父母俱亡,原本欲下恩旨承襲親王爵不降。可周斂卻上奏謝恩堅持推拒,表示父王臨終留有遺命,不可壞了皇室宗法規矩。
當今見他堅持隻得歎了口氣作罷,心中卻更加憐惜他,便封了他郡王之位,除了無數上次,又賞食親王俸祿。這一回周斂沒有拒絕,謝恩受了。
這些年來,周斂同他父親一樣,乃富貴清閑的皇室宗親一名,連娶的王妃都是平民百姓出身的尤清溪,素日最喜做平民打扮在京城中閑逛,各色人等俱有結交。一次無意的機會同時鳳舉相識,竟是相見恨晚,很快便結爲莫逆。時鳳舉每次上京,都必定會上門拜訪他夫妻二人。
次日,時鳳舉便登上了錦安郡王府,周斂和尤清溪見是他來訪甚是意外歡喜,忙命人準備酒宴。
“沒想到這麽晚了你還會上京,呵呵,莫非今年打算在京城裏過年了?“周斂笑着問道。
尤清溪便笑道:“那樣也好啊,不如就在我們府上同我們一起,人多了熱鬧嘛!”
時鳳舉苦笑道:“我是遇到麻煩了!這事兒解決不了,隻怕還真得在京城裏待到過年。”
周斂聽他這麽說便大略知曉了他上門之意,忙道:“什麽麻煩你說說,若能幫你我一定義不容辭!”反正,隻要不結黨營私、弄權偷權,即便蠻橫的鬧出點什麽事兒,皇伯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管教他的。
尤清溪卻瞅着時鳳舉瞧了半響,詫異道:“王爺你看,鳳舉臉色怎麽這麽不好!瘦了許多呢!”
周斂聽妻子這麽一說也不覺眯着眼偏着頭打量起時鳳舉來,片刻拍手驚道:“是啊!我就說呢,你一進來我就覺着看起來有點兒不對勁,一下子也沒想到哪兒!鳳舉怎麽了,到底發生什麽事讓你搞成了這幅樣子!”
“王爺、王妃!此事說來話長,”時鳳舉苦笑。
周斂是個識趣的,便道:“咱們還是上書房裏談去吧,走走!”
時鳳舉正有此意,便同他夫婦倆一道去了書房。
聽時鳳舉把事情簡略說了一遍,周斂和尤清溪面面相觑。
“沒想到還有這種事兒!”尤清溪歎道:“這陣子去别的府邸赴宴我也聽過一些話,說是武威侯府的小侯爺回來了,帶回了一位姑娘寶貝得不得了,沒想到——”
“小溪!”周斂聽她說什麽“寶貝的不得了”生怕刺激了時鳳舉忙咳了一下使眼色。
尤清溪自悔失言,面上微熱忙笑道:“鳳舉你别在意,我信口說來的閑話罷了!”
時鳳舉心中一緊,不是在意,而是擔憂,說道:“王妃說的跟我打聽到的一樣,我怎麽會介意。婉娘她定是費盡周章苦心才給我遞了信,想到她在那府上,我心裏便沒有一刻安甯的!”
尤清溪歎道:“你放心,想來婉娘定是個聰慧的女子,她既然能設法給你帶信,說明她一切還好!咱們想法子便是!”
時鳳舉也隻能點頭,心中暗道也不知她此刻心裏焦急成什麽樣!自己的日子不好過,她一個弱女子隻怕就更不好過了!那什麽小侯爺對她又那麽——,她要應付起來,更是不知有多心力交瘁。
想必,那封信送出去之後,她心裏定是****夜夜盼着自己吧?無論如何,總得先給她傳個信讓她安心才行。
“對了,”時鳳舉忽然說道:“我聽說,趙家小侯爺當年有個心愛的姬妾叫绯兒,不知——”
時鳳舉這麽一說周斂和尤清溪這才想起,一時都有點奇怪起來。
“說來也是啊!趙家小侯爺對那绯兒真是喜歡得不得了,趙夫人催着他成親死活也不肯,堅持要娶绯兒爲妻。那绯兒是個舞姬出身,可是賤籍,你想想趙夫人怎麽能答應?後來趁着趙家小侯爺出門便将绯兒給弄死了!爲這事兒他們母子兩個鬧得很僵,這麽些年來趙小侯爺始終不肯原諒趙夫人,聽說一個人搬到城外莊子裏住着,身邊也再無别的女子,他怎麽會對婉娘——這事兒,真的挺奇怪的!”
時鳳舉聽了心中更加擔憂,說道:“所以我想問問王妃,不知王妃當年可見過那绯兒?可有她的畫像?”
尤清溪拍手笑道:“自然見過!趙小侯爺根本就是當她是妻子,出門做客赴宴都帶在身邊!我們家王爺也見過,王爺的丹青出神入化,這也簡單,讓王爺畫一幅不就行了!”
“如此甚好!”時鳳舉大喜。
周斂便笑道:“這倒可以,不過時隔多年隻怕我記性不太好,不知道畫得像不像……”
周斂說着朝自己的王妃看了一眼。其實不是記性不好畫不出來,而是若不這麽說他的王妃定要喝醋的,說他随便見一個女子都能印象這麽深刻、記住這麽多年雲雲。他的王妃雖出身平民,當年爲追求她自己可是吃了不少的苦頭,那醋味絕對是濃郁得香飄十裏的。
尤清溪便推他笑道:“你盡管試着畫來便是,不是還有我嗎?像不像我自然知道,到時候叫你改便是了!”說着又歎道:“那绯兒姑娘也算是紅顔薄命了,長得十分美貌,溫溫柔柔的,氣質也甚好。”
周斂一笑,向時鳳舉和自家王妃望了望,“那我試試!”
一時調開筆墨紙硯,周斂便着筆畫了起來,尤清溪在他身邊指點,不時說兩句什麽。時鳳舉心裏沒來由緊張起來,背着手盯着壁上一副山水畫出神。
“對,就是這樣!一點兒也不錯!”尤清溪忽然輕快的笑了起來,招呼時鳳舉上前看。
時鳳舉便忙過去,湊過去一眼,臉色頓時大變,怔怔的盯着那畫中女子出神。
此畫用淡墨描繪,并未着色,可那清秀如畫的眉目分明就是他的婉娘,隻是畫中女子跟顯妩媚,媚眼如絲,嘴角噙笑。而他的婉娘則更加清雅脫俗,眼神也更加清亮透徹。
時鳳舉的心中一片冰涼,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終于明白爲何那趙小侯爺纏着婉娘不放了。
“怎麽了?可是有哪裏不對?”尤清溪見他定定的盯着畫中女子,神情變幻不停忍不住問道。
時鳳舉苦笑道:“難怪那趙小侯爺會突然間一改往昔态度,這個绯兒,同婉娘容貌實在是太像了!
“竟有這種事!”尤清溪和周斂也吃驚了。
“我很擔心婉娘,”時鳳舉望着他們夫婦,懇切道:“王爺和王妃有沒有辦法替我給婉娘傳個信,我得告訴她我來了,讓她耐心等着我,我擔心她會熬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