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說得對,隻要大小姐您喜歡就好!”孫掌櫃兩邊逢迎,忙笑着道。
“喜歡哪一套?”時玉梅似笑非笑道:“如果這三套我都喜歡呢?弟媳婦舍得買了送給我嗎?”
桑婉臉上微僵。時蓮也有些吃驚的擡起頭來,迅速又垂下了眼眸。
孫掌櫃則興奮得腦門上一陣眩暈,差點兒要站不住。
三套,三套啊!要是今天真把這三套賣出去了,他可就能過一個肥肥的大年了!
醉芙蓉價值白銀八萬兩,藍田明珠和落英缤紛各值十二萬,三套全買可各便宜幾千兩,最低也能賣個三十萬兩!按照店裏的規矩,他能提成百分之二,那就是六千兩!
“大小姐真是好眼光!”孫掌櫃笑道:“這三套首飾可都是我們的鎮店之寶啊!世上僅此一套,絕無雷同!跟大小姐這樣的身份正配!”
“弟媳婦,你覺得如何?”時玉梅笑道。
“自然是好,”桑婉淡淡笑道:“大姐如果喜歡便拿下吧!”
“弟媳婦好大方!”時玉梅笑嘻嘻道:“這一出手就是幾十萬兩啊!”
“大姐說笑了,”桑婉笑道:“我個人哪兒拿得出這麽多銀子,孫掌櫃回頭将賬單給大少爺拿過去便是了!”
時玉梅臉色頓時有些不太好,微微譏诮道:“拿着我弟弟的錢做人情,你倒是挺會算的嘛!真不愧是書香門第,多聰明呀!”
“大姐此言差矣,”桑婉笑道:“還不是大姐喜歡嗎?大姐喜歡,大少爺自然不會有意見的!”
若這錢由桑婉私人掏,時玉梅自然沒意見,巴不得将她的私房掏幹淨,可一說用到時鳳舉的錢,時玉梅心裏就不太自在了。她弟弟的錢這麽花,她心疼啊。
時玉梅擡頭向孫掌櫃道:“将這套醉芙蓉給我包好了,就要這一套吧!”又向桑婉似笑非笑道:“弟媳婦當了這大半年的家,難不成手裏連個幾萬兩都沒有?我隻要一套,弟媳婦總不會連這麽點銀子都付不出來吧?”
當半年家手裏攢了幾萬私房,這話若讓時玉梅回去一說,婆婆和二房還不知會怎麽想!若手裏真有也就罷了,還不算冤枉,可明明沒有,桑婉可不想平白受這份近似無賴的誣陷。
“公賬上倒是有的,手裏經過的也不少,既大姐這麽說了,那麽回去我跟賬房說一聲,看能不能從公賬上走。”桑婉隻當沒聽明白她的話。
時玉梅臉色一下子不好看起來,又不便當着人直接跟她說私房錢,便冷着臉輕哼一聲不再說話。
桑婉見她消停了微微一笑,轉頭向時蓮笑道:“三妹妹不如也挑一兩件吧!既然出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呀!”
“不用不用,我平素也不太戴這些,每年公中的定例和母親給的已經夠了!”時蓮忙笑着推辭。
“傻子,嫂子帶你出來你還客氣什麽,快挑一兩件吧!”桑婉笑着瞪她一眼。
孫掌櫃也在一旁湊趣,将那放單件的托盤往時蓮跟前挪了挪。
時蓮卻不過便笑着道了謝,看了看,挑了個嵌紅寶石金戒指,笑道:“我就要這個吧!”
“還是這個好看,要這個吧!”桑婉笑着拿了串綠翡十八子手串,套在時蓮的手上笑道:“瞧多好看,你戴上正好!”
“大奶奶真有眼光!這可是最上等的翡翠珠子,這麽大一顆石榴紅佛頭也難得呢!小姐戴上正好!”孫掌櫃也一旁笑道。
“真的嗎?可是,有點太貴重了!”年輕姑娘哪有不喜歡漂亮首飾的?時蓮輕輕摩挲着手上這一串珠子,圓潤涼滑,觸感極好,泛着通透的柔光,她也有點兒愛不釋手,可是,心裏仍是有疑慮的。她向來有自知之明,哪兒敢跟時玉梅比!
“不貴、不貴,這一串才八百兩而已!這個價錢很劃算的!而且小姐戴着正好!”孫掌櫃笑呵呵道。
“這麽貴還說不貴呢!”時蓮吃了一驚,小小的一串手串就要八百兩!她連忙就要摘下來。
桑婉卻輕輕按住她的手止住了,向孫掌櫃笑道:“就要這個了!”
“嫂子,可是——”
“有什麽可是可是的,喜歡就拿着吧!”桑婉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謝謝嫂子!”時蓮忙笑着道謝。
“自家人哪兒用這麽客氣!”兩人都笑了起來。
“嫂子自己不挑兩件嗎!”時蓮又笑道。不過目光在這托盤中輕輕掃了一遍,也知這些東西沒什麽特别出彩的,跟桑婉頭上戴的根本比不上。
“我就不用了!”桑婉笑笑,說着命孫掌櫃将挑好的東西包起來。
孫掌櫃陪笑答應一聲,便将她們不挑了的首飾都收了去。告個罪請稍候。
時蓮笑道:“也是的,大哥送給嫂子的東西哪一件不是價值千金的!”
“你這丫頭,倒打趣起我來了!”
“我這是誇大哥疼嫂子呢,哪兒敢打趣嫂子呀!”
“哼!”時玉梅見她二人說說笑笑神态十分親昵熟稔,心中又妒又氣,再也看不下去冷着臉霍然起身就朝外走去。
時玉梅心中暗罵,時蓮那死丫頭還算是她妹妹呢,平日裏對她也從沒見這麽親熱過,跟一個剛入府半年的女人倒熟稔的緊。這大腿抱得真是好啊!這高枝攀得真是妙啊!自己和娘素日也沒虧待過她,她倒會使心計!
“大姐!”時蓮一驚也忙站了起來,有點手足無措。
桑婉亦款款起身,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無妨,兩人也一并出去。
“大姐,”桑婉笑着叫道:“你要的東西還沒裝好呢,再等等一會兒吧!”
時玉梅猛然站住扭頭看她,淡淡道:“我不想等了,怎麽樣?叫孫掌櫃回頭送府上去!”
桑婉哪兒會同她生氣,聞言微笑道:“那也行。”說着便去簽了字,交代了櫃上一聲。
等她回過頭來,時玉梅已經出了店鋪了。
桑婉和時蓮亦戴上帏帽,與柳芽、杏枝、彩雲一道出去。
來到一旁馬車處,時玉梅正不耐煩道:“怎麽這麽磨蹭!我看你們姑嫂倆倒是挺多話要說嘛,是不是還沒說夠啊?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掃了你們的興了!”
“看大姐這話說的!”桑婉不軟不硬笑道:“對了,大姐還要去哪兒?”
時玉梅見桑婉面上竟不見半絲尴尬羞窘、對自己過意不去的神色,心中更加窩火。一向來她都是衆人捧着的焦點中心,在哪兒人人都巴着她、簇擁着她,幾時受過這種“排擠”?
就算是顧芳姿,也從不敢搶了她的風頭!
她領情不領情是她的事,但她絕不允許旁人忽視她!不管是誰!
時玉梅冷哼一聲,故意從她二人中間穿過去将時蓮重重一撞,冷冷道:“不敢當!你們自個逛去吧,我要去哪兒自己去,省得掃你們的興!礙你們的眼!”
桑婉正欲說話,時蓮卻痛苦的叫了一聲,彎下腰抱着左腳呻吟起來。
“小姐!”彩雲吃了一驚忙扶着她。
原來時蓮被時玉梅那一撞身不由己朝馬車撞去,車廂微震,她的左腳恰好伸到了車輪旁,拉車的馬受到震動不自覺向前走了兩步,拉動車輪重重的壓在時蓮的腳背上。
“你怎麽了!”桑婉等俱吃了一驚,忙将時蓮扶住。
時府的馬車用料做工俱講究,且比尋常的更寬大高大,重大三四百斤,壓在時蓮一個嬌小姐的腳上哪兒能不痛?
時蓮眼淚水都跳了出來,臉色煞白,五官扭曲,鑽心的痛令她胸腔縮成一團,連呼吸都幾乎上不來,龇牙抽氣,緊緊握着桑婉的胳膊隻是搖頭,想要說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要不要緊!是不是很疼!”桑婉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朝那在一旁無措的車夫道:“你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找大夫去!”
時玉梅卻是喝住了那車夫,淡淡的瞟了時蓮的腳一眼,見又沒出血又沒怎麽的,“嗤”的一聲淡淡道:“不過輕輕碰了一下,至于拿喬作勢做出這副樣兒嗎?給誰看呢?是不是委屈了要我道了歉給你陪個不是呀?”
“大姐,你怎麽能這麽說!”桑婉怒道。
“我跟我妹妹說話,有你什麽事兒!”時玉梅冷笑道:“你們愛裝就裝吧,恕姑奶奶不奉陪!車夫,給我趕車,我要去錦繡坊!”
“這——大姑奶奶!”車夫好生爲難,求救的看向桑婉。一邊是得寵驕縱的姑奶奶,一邊是正兒八經的未來主母,兩邊都不是車夫能得罪的。
“怎麽?連你也不聽我的了?信不信回去就讓你滾蛋!”時玉梅氣得柳眉倒豎。
“你們去吧!”桑婉冷着臉淡淡道:“我們等會兒自己回去!大姐,我真挺佩服你的,”桑婉說着朝時玉梅笑笑,“好好的你怎麽想起來拉着我陪你逛街呀!何苦呢!”你既不喜歡我還非要拉着我出來,這不是擺明了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