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勝負的結果就沒有任何懸念。
早在槐詩發現祂身在何處的那一瞬間,不,早在槐詩決定對祂動手的那一瞬間,這一場戰鬥就結束了。
找不到任何輸的可能。
面對着一個不懼怕祂的神性侵蝕和感染,而且還能反過來侵蝕祂的太一,一個輕松集合了五個毀滅要素力量的怪物,一個能夠随心所欲的調動現境全部力量的現境主宰……不論是能力、本質還是神性和力量,已經全部都針對到死了。
祂唯一能做的就是無止境的龜縮和隐藏,拖延敗亡之日的到來。
當槐詩吹響天啓号角,創造出這般恐怖的黑暗烈日時,結果就再沒有意外。
剩下的……就隻剩下牧場主能夠堅持多久了。
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就是,遇到這種開了挂之後也打不赢的對手。
更可悲的是,對方的挂還沒完全開呢。
還隻是試用版。
便足夠,将整個地獄之神,徹底挫骨揚灰!
現在,整個靜寂區都在太一和牧場主的鬥争之中迎來動蕩。不知多少地獄在沖擊之中崩裂,漸漸的坍塌,潰散爲碎片,又卷入風暴之中,吹向了更遠方。
深淵的最底層,那一片混沌和虛無的殘骸之海都在黑暗烈日的蹂躏之中沸騰,湧動,數之不盡的亂流升起,令整個深淵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潮汐。
即便是遠在現境,也能夠清晰的觀測到源自深淵之底的景象
那自無窮破滅和衰亡中漸漸升起的漆黑日輪!
乃至,自蹂躏之下,毫無還手之力的神明……
狼狽的掙紮,但卻絲毫沒有任何作用。
再一次的,被挖出心髒!
捏碎!
“那麽摳門做什麽?”
槐詩揮手,深淵之鳴動收束,彙聚在五指之間,搗出,第不知道多少次的,碾碎了祂的頭顱,輕描淡寫:
“等你死了,這一切不都是我的?”
殘缺的神軀倒飛而出,砸在了地獄的廢墟裏,可緊接着,便有踐踏再度從天而降,将重生出的面孔又一次的踩進了泥土之中。
槐詩伸手,抓住了祂的一隻羽翼,握緊了,拔出!
自尖銳的嘶鳴裏,他的動作不停,再度拔出了另一隻,又一隻,再一隻……
在他頭頂上,日輪裏有一張血肉蠕動的獸面延伸而出,張口,暢快的享受着這地獄之神所獻上的犧牲。
但很快,便嫌棄起來,張口吐出。
又是犧牲和英勇?
兩個廢物能力……
“至福樂土的威權呢?還有從現境拿走的碎片,藏哪兒了?”
槐詩的眉頭皺起,扯着祂的脖子,将祂從地上拽起來:“這麽一大把年紀了,别不老實。該不會是又在外面養了什麽孽種吧?”
鉗制下,牧場主驟然擡頭。
殘缺的面孔之上,血肉迅速重生,
張口,噴出了醞釀了許久的反擊洪流,可在那之前,洪流就在槐詩張開的五指之間被分裂開來,逆着烈光迎上來的手掌捂在了祂的臉上,握緊,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令牧場主的殘缺面孔驟然變化,工于心計所創造出的反擊在祂的喉中爆裂,從眼耳中擠出,噴射。
就像是一個滑稽的迪斯科燈球。
“差不多得了。”
槐詩再度擡起了手,握緊虛無的空氣。
就在深度之間,那高懸的黑暗烈日之中,仿佛有模糊的身影顯現,随着槐詩的動作一同,鋼鐵的手臂自虛空之中顯現,握緊了無窮鐵光彙聚成的激流。
海量源質的湧動之中,數之不盡的奇迹和災厄彼此彙聚,沖撞,湮滅,令水銀一般的色彩之中也泛起了毀滅的漆黑。
宛若長矛。
刺出!
貫穿了牧場主的殘軀,乃至他的身下,早已經千瘡百孔的至福樂土殘骸,将祂再度釘死。
緊接着,槐詩的另一隻手便刺入了祂的身軀之内,撕裂内髒,肆意的翻找着,尋覓,将一枚又一枚來自現境和三柱的碎片殘酷的拔出,奪回!
“▇▇——!!!!”
神明劇烈痙攣,抽搐,掙紮。
就像是爛番茄忽然炸裂一樣,想要故技重施,掙脫桎梏。滾滾血潮自鐵流的貫穿中擴散開來,向着四周延伸。
可緊接着,那些蠕動的血肉又停滞在原地,宛若凍結。
因爲槐詩貫入神軀中的手掌……驟然握緊!
扯出!
淩駕于曾經嘶鳴千萬倍以上的嘶鳴和吼聲從每一寸血肉裏迸發,包含着未曾有過的苦痛和驚恐,就像是眼看着自己的内髒和靈魂從身軀之中被扯出來一樣。
不,甚至那還要更加的恐怖……
祂的神性,在飛速的流失!
就像是被看不見的怪物,大口的吮吸,咀嚼,吞噬——
就在槐詩的手中,一寸寸耀眼而璀璨的輝煌光彩顯現,宛若奔流一般,從牧場主的殘軀之中扯出,數之不盡的生靈走獸飛鳥遊魚乃至花草的身姿從其中映照顯現。
生與死的蛻變,萬物的轉化和循環,天地運轉的至理乃至深淵和地獄的神髓,彙聚其中。
那是對于牧場主而言,比靈魂還要更加寶貴的東西。
牧養世間萬象和一切衆生的威權。
——深淵食物鏈!
可現在,就在槐詩的手中,以牧場主的神性和威權爲材料,鑄造再度開始,無止境的抽取着神明的根基,轉化,侵蝕,重鑄。
到最後,黃金、白銀和青銅的瑰麗色彩在火中顯現,彼此交織,就化爲了宛若荊棘一般的冠冕,懸在了槐詩的頭頂之上。
如此相稱。
仿佛生來就是這般一樣,完美無缺。
槐詩昂起頭,對着憑空顯現的銅鏡端詳着自身的儀态,滿意的挑起了眉頭:“現在,誰才是地獄之神?”
鐵流桎梏裏,迅速坍塌腐爛的龐大肉團在憤怒的抽搐着,嘶吼,一條條觸手伸出,像是想要奪回自己的冠冕那樣。
可當槐詩冷漠回眸時候,那動作便凍結在了半空之中,不得寸進。
神意修訂。
以自我之神性,否定攻擊,掌控敵人。
再然後,槐詩說:“汝當俯首,敬畏神明。”
鐵律自此鑄成。
無需調動任何的力量,更不必任何的動作,隻要下達命令,萬物就會遵從。
隻要槐詩向前踏出一步,整個虛無和混沌的海洋都被開辟成兩截,而眼前那龐大的血肉已經被無形的重壓所碾碎,匍匐在地,動彈不得。
就像是曾經所有在祂面前顫栗驚恐的凡物一般。
卑微的叩首。
膜拜。
“很好,汝之虔誠,吾已得見。”
真正的地獄之神運行在這虛無的淵面之上,俯瞰着腳下的羔羊,告訴它:“現在,你可以獻上供奉了。”
燔祭已經開始。
以撒何在?
那一瞬間,自神明的俯瞰之下,莊嚴龐大的銅鼎從鐵光之中顯現,将蠕動的血肉和顫栗的怪物,徹底吞沒在其中。
青色的火焰奔流而出。
就連驚恐的尖叫和吼聲都難以聽聞。
隻有無窮災厄自焰與釜中噴薄而出,湧動蛻變,自無窮的黑暗裏締造出一道道宛若夢幻一般的瑰麗光芒。
絲絲縷縷的香氣伴随着慘叫,從鼎内升起。
哪怕無從嗅探,隔着遙遠的距離,所有屏幕前的人卻都再忍不住,食指大動。
“……竟然是太牢嗎?”
稷下的偏僻小院裏,已經被如同雷鳴一般的腸胃蠕動聲充斥。
躺椅之上枯瘦的老人死死的盯着屏幕上的畫面,下意識的張口,一根根的啃食自己的手指,早已經饑渴難耐。
粘稠的口水從郭守缺的嘴角和指骨之間流出,滴在地上,嗤嗤作響。
可他臉上的笑意,卻越發的猙獰和愉快。
見證着這曆代廚魔的夙願達成的畫面,便再無法克制那宛若夜枭一般尖銳的狂笑聲。
沒錯,除了太牢之外,還有什麽樣的祭品,能夠同神明的地位相襯?還有什麽樣的結果,更适合這醜物的結局?
再沒有什麽,比這更好。
轟!
銅鼎之上,裂隙浮現,殘缺的肢體從其中伸出,徒勞的想要爬出,卻沒有了力氣。
想要抓住什麽。
就像是溺死者想要握緊最後一根稻草那樣。
可是卻觸之不及。
最後所握住的,是槐詩伸出的手掌。
就像是臨終關懷一般。
如此的溫柔。
“不必再掙紮,也不必反抗。”
嶄新的地獄之神俯瞰,告訴它:“我代表現境,感謝你最後的付出。這或許就是伱作爲神明而誕生在這個世界上之後,所注定的,唯一價值。”
“現在,道别的時候到了,就不要再停留。”
太一說,“牧場主,你終将同你所夢寐以求的世界再度融爲一體。”
以我所定的方式!
那一瞬間,槐詩松開了手掌。
幹癟破裂的手臂,落入了煎熬的黑暗中去,再也不見!
許久,當火焰熄滅,銅鼎破裂。
漆黑的烈日冷漠的普照,食盡最後的犧牲。自坍塌的釜中,隻有僅存的結晶滾落而出,落入了槐詩的手裏。
那是一顆宛若黃金所鑄就的頭骨。
倒影着漆黑的太陽。
這便是【毀滅要素·牧場主】,最後的殘骸!
存續院對【第四工程·天國】第0991号毀滅要素摘除計劃實施記錄
附件P4
11:14:51,天啓号角啓動,未知威脅個體·▇▇▇▇顯現。
11:15:31,至福樂土深度坐标,彩虹橋鎖定完成,天梯啓動。
11:15:40,至福樂土毀滅,牧場主蘇醒。
11:15:41,一号預案執行,威權遺物·朗基努斯啓動。
11:16:01,牧場主進入四号預案變化,四号預案執行。
11:16:02,牧場主真身顯現,一号預案第六項執行。
11:16:15,▇▇▇▇▇▇▇▇▇▇▇▇
11:17:12,深淵食物鏈鎖定完畢,摘除開始。
11:19:00,摘除完成,收容結束,無害化處理開始。
11:21:36,無害化處理結束,确認牧場主消散。
11:21:37,計劃結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