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老大?
雖然這麽說有點太勢力眼兒,但就算你到時候想拍馬,想和統帥搞點朋友關系,你也得先知道對方是誰吧?
不過這一點倒是挺好猜。
畢竟,範圍不大。
數遍如今的全境,有能力、有資格且讓天文會能夠放心、讓參戰者發自内心去認可的,能力足夠強大,地位足夠尊崇的……
雖然不少,但真正合适的,數來數去就是那麽幾個。
在槐詩看來,這一次的領軍者,要麽羅馬的那位陛下,要麽……
“兵主這兩天身體還好麽?”
槐詩端着茶杯冷不丁的問。
誇父愣了一下,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别想太多,老褚這兩天還在休養着呢——九黎軍團捍衛龍脈,除非現境存亡的時候,否則不會出現在其他地方。”
“羅馬那邊有動靜麽?”槐詩再問。
“那位陛下上次和枯萎之王打的上頭,被狠戳了一劍,天文會也不會希望一個沖動大過理智的指揮官擔任領軍者的。”
于是,槐詩了然,“那大概率是聯合指揮了。”
在統轄局的牽頭之下,幾個譜系的高層擔任成員,還有大量參謀的輔助,最終達成共識做出決策。
這是最穩妥的方案了。
最起碼不會因爲個人的主觀好惡或者是仇恨出現什麽纰漏。
“希望如此吧。”誇父撓着頭,努力的動着腦筋:“老頭子那裏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做什麽,我感覺這一次有點邪門……算了,來來來,喝酒。”
“喝酒喝酒。”
槐詩放下一樁心事之後端起酒杯。
然後,兩個小時之後就陷入了懵逼之中
“我代表現境,歡迎各位的到來。”
會議室最前方的大椅之上,略顯蒼老的中年女性向着軍團長們開口說道,幾縷白發從她的額間垂落。
略顯棕色的皮膚,鼻梁高挺,并沒有以妝容掩飾眼角的皺紋。或許是脖頸和面孔上兩道無法抹去的疤痕所影響,即便是微笑的時候也給人帶來滿滿的壓迫感,讓整個會議室裏陷入一片寂靜。
“阿、阿、阿……阿赫殿下?”
不知道多少人目瞪口呆。
連帶着槐詩一起。
就在他們的眼前,如今出任領軍者和最高指揮官的人,令所有人都陷入了震驚之中,緊接着,便是不由自主的狂喜和難以言喻的興奮。
月神·阿赫!
來自埃及的升華者,整個現境最古老的天敵!
即便是看上去正值壯年,但實際上她的年齡已經有二百二十餘歲了。數遍全世界,她是唯一一個參加過三次諸界之戰的升華者,而且這将是第四次!
早五十年前,上代法老王繼位的時候,她便已經進入了隐居,深居簡出,不問世事,但無人能夠否定她的功績和力量。
哪怕是時光。
就算是再群英輩出的理想國時期,阿赫存在也是無數星辰中最爲耀眼的那幾顆。不可一世的羅馬皇帝在出使埃及的時候,也對她的存在秉持着禮儀和尊崇。
不知道有多少人聽着她的故事長大。
五十年前的血染之夜、七十年前的理想國隕落時的深淵虹吸、七十二年前的地獄潮汐,乃至九十四年前第三次諸界之戰時的鐵城百日堅守——據說戰争結束之後,地獄生物的屍骸堆積成了字面意義上的高山,整個戰場的土壤向下挖十米之後,依舊是觸目驚心的深紅。
而守衛者,隻有阿赫一人。
她以一己之力,爲理想國的突襲創造了絕無僅有的機會。
沒有她的話,上一次諸界之戰起碼要再耗費兩年的時間
當傳奇中的傳奇來到了他們面前時,所有的升華者的本能反應隻剩下了一個,起身行禮。
隻是最初的震撼之後,槐詩便開始不由得好奇。
是什麽原因讓如今進入鎖閉狀态的埃及都派出了這位地位崇高的天敵?聯想到那個充滿了迷霧的神秘國都,不由得讓人心生思索。
很明顯,不隻是他一個人對此好奇,隻不過這個嚴肅的場合,沒有人敢發問罷了。
“看來各位對我這個老東西還算認可,倒是讓我沒有辜負現境的委任。”
阿赫點了點頭,平和的眼神環顧了一周,确認了每一張面孔之後,浮現嚴肅:“多餘的話,我不多說了。
接下來的戰争,就要仰仗各位的助力和奮勇了。”
“與您并肩作戰,将是在下的榮譽。”
羅馬的馬爾斯颔首,向着這位昔日同父輩們奮戰的傳奇撫胸行禮。
不止是他,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任何的異議。預想之中的牢騷和抵觸也根本不存在,倒不如說有這樣一位天敵站在身後,誰都求之不得。
天敵的存在對于現境而言,便是最強的對地獄戰略級武器。
實際上,所有的天敵在尋常的時候,某種意義上都處于一個白闆狀态。哪怕是擁有着不遜色于神明的威權和力量。
但同時,這也是現境所予以的限制。
就像是對待工具一樣。
對此,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繼承了往昔的基礎之後,如今正式的升華者的體系,一開始就是作爲工具而設計創造出來的。壞處是工具往往都是消耗品,而好處就在于……還存在圍繞着升華者所打造的現境體系。
就好像斷電之後隻能作戰三分鍾的什麽決戰用武器一樣,常規狀态的天敵,遠遠無法比拟他們真正的上限。
真正想要讓他們發揮全力,海量的修正值供應必不可少。除非掌握了整個現境運轉的天文會之外,即便是一整個譜系想要供應都會顯得捉襟見肘。
一旦天文會真正開放了許可和供應,任由天敵去揮霍自己的力量,這前後的差别恐怕比沒藍的槐詩和有藍的槐詩還要更大。
槐詩已經開始期待。
戰前的軍情會議的舉行過程簡單且流暢,來到這裏的都是立誓守衛現境的升華者,難聽一點來說大家都是不怕死的,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屍骨無存的準備,不可能會存在畏懼或者是其他什麽猶豫的心理。
他們唯獨害怕的都是死亡沒有創造價值。
但阿赫的到來讓他們打消了這樣的猶豫,沒有人能夠拒絕同傳奇并肩作戰的榮耀。
分配和任命過程都異常的簡單,基本都是阿赫說,别人聽,問到人的時候,對方起身點頭應允。
“那麽,按照之前的計劃,這一次所有人作爲一線參戰軍團而到來,執行精銳任務,主力将有天文會的四大軍團擔任,剩下的,作爲攻堅和守備力量将是……”
阿赫流暢的進行了任命。
在這之前,都會征求對方的意見,而沒有一個人表達反對。
即便是将自己安排到了二線,槐詩也沒有任何的不滿,他所有的回答都是‘聽從安排’。毫無之前痛斥統轄局時的傲慢和不遜,甚至就連阿赫都微微訝然:“我還以爲你會希望自己更有作爲。”
“即便是自驕,也是分時候的,閣下。”
槐詩平靜的回答:“我能夠來到這裏,就已經說明了自身對現境的價值,我隻希望這一份價值能夠得到應有的運用和發揮。”
“我保證,會的。”
阿赫颔首,結束了雙方簡短的對話。
接下來在任命結束之後,會議便結束了。
天文會下發了統計申報的表格,除了主力作戰任務之外,明顯戰場上還有其他的諸多需求。但這一方面就交給各個軍團自主進行申報了,在如今戰力充裕的狀況下,還是給了所有人相當大的自主空間。
拿着表格的時候,槐詩開始左顧右盼,宛如考場裏唯一一個沒有複習過的差生,湊到旁邊的誇父那裏偷看:“你們申報的是什麽?攻堅?”
“不然呢?”誇父捏着鉛筆,有些蹩腳的進行填寫,口中還規勸道:“我跟你說,别想着這一次自己能出多大的風頭,最好苟……草,你填的這是什麽?”
他不小心斜眼看到了槐詩手中的表格,目瞪口呆,鉛筆都給捏斷了。
“輔助啊。”
槐詩大方的展示着手裏的表格,“不然呢?我難道不是輔助麽?”
“你特麽……”
誇父一口老血憋喉嚨裏吐不出來。他原本還擔心槐詩太莽,但卻沒想到,對方這一次也太苟了一點吧?
你一個四階就已經有了有頂尖五階輸出的升華者,砍下來的頭能繞着倫敦擺一圈的災厄之劍告訴我你是輔助?
你開玩笑呢?
可對方好像……也許……似乎……仿佛……确實是輔助的樣子。
天問之路的大司命和雲中君雙料金牌輔助!
用過的都說好。
除了喜歡字面意義上的‘搶人頭’之外,簡直沒有其他的缺點了。
而接下來槐詩填下去的東西,更是讓誇父大開眼界:武器裝備維護、醫療救助、物資供應、源質供應、污染清除、解除詛咒、遠程火力支援、氣候幹涉、戰場清理……
“草!”
眼看到隔壁的尼普頓開始偷看,誇父忽然伸手蓋住了槐詩手裏的表格,然後拽住了他的胳膊,已經熱淚盈眶:
“好兄弟,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好兄弟麽?”
“你誰啊,臭弟弟,不認識你。”
槐詩闆起面孔,嫌棄起來:“大家隻是同事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放屁!咱倆的交情誰跟誰啊,我跟你說,咱們可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合作起來那叫一個默契……齊天大聖你知道吧?金牌主C啊,你不跟我組隊還能跟誰?打爆一切的好吧!”
誇父整個人已經像是牛皮糖一樣的貼上來,死不松手,恨不得直接綁起槐詩就跑。
太GAY了!
不由得他這麽激動,誰看了都激動好麽?
諸界之戰缺的是主C麽?來這裏的誰不是猛男中的猛男?可即便是猛男也不可能自己包打一切吧?
缺的就是槐詩這種能抗能控能增傷能回血還能幫你出裝的全能輔助!
況且,誇父可是對槐詩的能力門兒清的。這表格裏填的東西沒一樣是水貨!
在這之前,誇父還以爲按照槐詩一貫的尿性這一次鐵定要單飛,就楞沒往這邊想過。可現在看到槐詩竟然幹起了輔助的老本行。
這哪裏是輔助?這簡直是一個集合了火力支援、醫療和裝備維護以及一切輔助能力的移動的後勤供應基地,誰看了不眼熱?
“先考慮我,先考慮我啊,兄弟。”
誇父攬着槐詩已經咬死不撒手了:“你要啥都行,開個賬單,多少錢玄鳥都不搖頭,人頭咱們七三分,你七都沒問題!八二!八二也成……”
遺憾的是,他的動作已經晚了。
尼普頓已經看完了!
饒是對槐詩心裏有那麽一點小意見,但此刻腦子裏嗡了一下之後,反應過來之前,他就已經本能的拉住了槐詩的小手,震聲呐喊:
“我們羅馬給雙倍!!!”
在明白了槐詩含金量的瞬間,就開始毫不留情,狠挖牆腳。
至于和誇父在單身聯盟裏這麽多年的情誼……誇父是誰?不認識!
可惜,他的聲音太大了。
所有人都已經回過頭來。
然後,當他們用遠超常人的動态視力看清那一張飄在空中的表格時,眼珠子裏就亮起了锃亮的綠光!
宛如饑腸辘辘的野狼。
什麽?
災厄之劍這一把要打輔助了?
我叼,還有這種好事?!
隻是瞬間,猝不及防的槐詩便被人群所吞沒了。
數不清的許諾和條件塞進了他的耳朵裏,往日裏淡然鎮定的軍團長們此刻扯着他,熱情邀約。
源質結晶、美金,甚至戰利品乃至介紹漂亮女孩兒這種不靠譜的許諾都已經拿出來。後面甚至已經略過了槐詩,大家在舊怨之下推搡着動起了手。
雖然,主要是揍企圖吃獨食的誇父……
不過即便是如此,大家還是蠻守規矩的,并沒有動用源質,隻是幾個人圍起來把誇父按着錘。
留着槐詩在外面端着茶杯,假惺惺的喊上兩聲:“快住手,你們不要爲我而打架,你們這樣是打不死人的……”
短暫的紛亂一直持續到兩分鍾之後,大家在鼻青臉腫的誇父身上宣洩了多少年的仇恨之後,心滿意足的起身,整理了一下領口,排隊和槐詩握手,以後有機會大家多多合作,咱們,朋友滴幹活。
槐詩微笑着颔首,熱情的回應着每一份邀約。
可就在他展開手說點什麽更增進一步情誼的時候,眼前忽然一黑。
久違的預感脊髓之中竄出。
死亡!
死亡要到來了。
并不是自己,他本能的預感到:和自己密切相關的,慘烈的、冷酷的、海量死亡,就要發生了——
命運的預警宛如一整顆月球投入海中一樣,所掀起的波瀾,令槐詩這樣的小舢闆難以自持。
緊接着,就在遠方,響起了深度都無法淹沒的轟鳴!
劇烈的動蕩席卷了整個最前線的邊境,宛如地震。
原本笑着看着這小小插曲的阿赫猛然起身,回頭,身後的牆壁轟然離解,化爲了遠方風暴的投影。
近乎永恒黑暗中,蒼白的風暴已經迎來了終末。
萬鈞的雷光從深淵中降下。
仿佛将腐敗果實的外殼切碎一樣,令龍卷驟然消散,其中蘊藏的流毒滿溢而出,宛如落入水中的猩紅色墨汁一樣,絲絲縷縷的伸展……
就在地獄和深淵之間,自創世紀中所締造出的龐大地獄展露猙獰!
宛如前所未有的龐大利刃那樣。
向着整個邊境防禦陣線,砸落!
回應的,是籠罩着整個現境的三大封鎖中升騰而起的耀眼輝光。
在漫長漫長又漫長的等待之後,這一場雙方盼望許久的慘烈血戰,在這一瞬間,毫無征兆的突兀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