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看上去,完全無法辨别那一處變化的不同。
可在升華者的靈魂看來,這一切卻都随着創造主的意志而産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和扭轉,稱之爲味道、氣息或者是其他的感覺都沒有什麽問題。
關鍵在于,兩處的空間,已經變得截然不同。
好像紅色的墨水裏忽然多出了一片漆黑,蔚藍的海洋裏出現了一處直通海溝最深處的空洞,傾盆大雨之中出現了一隙普照的陽光。
同蓋亞的規則截然不同的定律,作用在此處。
緊接着,便是如同神迹一般的現象。
在短短的幾個彈指之間,無數青草和花卉迅速的收縮,時光逆轉一樣,自盛開的燦爛階段,迅速的倒退,再也不見。
洋溢在其中的生機流動着,竟然開始收縮,以某種槐詩完全無法理解,回歸了地上奄奄一息的鼠人。
緊接着,慘遭槐詩斷頭的鼠人便發出了令人頭皮發麻的凄厲慘叫。
斷裂在地上的頭顱迅速的變化,像是被搓扁揉圓的橡皮泥一樣,随心所欲的塑造。時而變成狗頭人的模樣,時而又化爲了一張酷似人類的中年幹癟面孔。
最後,又變回原樣。
脖頸和身體再度不可思議的重新接續在了一處。
它懸浮在半空中,在框架内定律的操作之下劇烈的痙攣。
佝偻的身體開始一陣陣的膨脹,觸須、水泡、腫瘤,軀殼之上的異化不斷浮現,又迅速消失。一切異狀和副産物都在創造主的剝離和壓制之下被瓦解。
就在這離奇變化中,那鼠人劇烈的抽搐着,猛然仰頭,痙攣的面孔上,口鼻之間竟然隐隐有瑰麗的色彩湧動。
似曾相識的氣息擴散開來,讓槐詩不可置信的湊近了,瞪大眼睛。
——蓋亞之血!
“這……什麽?”
他指着鼠人,呆滞的問:“怎麽回事兒?”
“當然是【進化論】啊。”
伊芙琳的五指微微轉動,精準的調整着每一處的定律,掌控着一切變化,依舊還能分心給沒見識的後輩進行科普,綽有餘裕。
“你以爲‘框架’是什麽,槐詩?”她忽然問道。
槐詩一時啞然。
雖然對相關的概念有所了解,但忽然之間要讓他精準的給出一個定義,他竟然發現自己也不知如何叙述。
“呃,作弊用的‘創造模式’?”他試探性的回答了一句。
“雖然有點偏,但也偏的并不算遠。”
伊芙琳颔首,淡然解說:“學者,歸根結底,就是操作和編制定律的人,當做維護現境這個系統的程序員也沒什麽問題。
在神明逝去之後,這就是新時代的魔法師。
學習定律、編制定律,改造定律,通過現境這一媒介,最終達成操縱四時、調控洋流,平複地震、熄滅熔岩這樣的現象。
不過,成于現境,也受限于現境,一旦離開現境,單獨的定律的效果就會大打折扣,甚至還必須依靠其他的工具才能運轉。
在這樣的狀況之下,能夠代替‘現境’的存在,令定律能夠在其中自洽運行的框架便應運而生——所謂的框架,便是仿照現境的結構制作,由定律集合而成,即便是脫離了現境之後也能夠獨立運轉的系統。
每一個創造主,都有自己所專長的領域,最終所成就的便是獨一無二的系統和框架。
不僅僅是如此——稱之爲領域也好,創造模式也罷。
不論其結構複雜精密還是簡單直白,但框架本身,就是由無數定律服從在創造主的主軸之下制作而成的修改工具。”
“它唯一的作用,便是修改現實。”
說到這裏的時候,老太太的笑容就變得越發和藹:“隻要在自身所專場的領域範圍中,想怎麽修改都可以——”
那一瞬間,鼠人刺耳的尖叫抵達了最高峰。
在那一具破敗佝偻的身軀中,有耀眼而瑰麗的光芒重現!
“槐詩,你所看到的,就是【進化論】的逆應用。”
伊芙琳輕聲說:
”——【退化論】!”
現在,最終的退化,開始了。
在創造主的意志之下,鼠人的狀态逆轉時光,以飛快的速度向着往昔追述,新的細胞在迅速萎縮,而舊的細胞從死亡中再度複蘇。
版本回滾!
強行,轉回到它使用蓋亞之血以前!
而蓋亞之血的瑰麗光彩,也終于從它的軀殼中被徹底抽出,落入了伊芙琳的手中。在完成的瞬間,不堪重負的鼠人便在脫離了框架之後迎來終結,化爲飛灰消失無蹤。
“這……”槐詩傻眼。
“還能這麽玩的麽?”
他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唔,原來如此。舊世界殘留的奇迹精粹麽?”
老太太簡單的兩眼看過之後,就已經将手中之物分析了個透徹,“說是蓋亞之血也沒什麽問題,裏面還混合了一部分神髓之柱的衍生物,柱石在創世計劃中剝離出的碎片?”
在分析完了之後,她瞥向了槐詩:“别看了,雖然退化論能夠把它剝離出來,但本質上這東西已經被使用過了。
狀态固化,不存在重塑的可能。”
說着,她抛弄了一下手中收縮爲塊裝物的蓋亞之血:“不過,作爲奇迹的聚合物,和滿願結晶一樣,姑且還算能用。”
她沉思片刻之後,再度擡起眼睛來。
看向槐詩。
那眼神實在是過于微妙,微妙到讓槐詩後腦勺一陣發涼,死亡預感突突突猛跳。
“槐詩,你……應該有其他的卡吧?”伊芙琳忽然問。
“啊?”
槐詩呆滞。
“老太太我腿腳不好啊,上了年紀之後,走兩步都喘氣,總要有個代步工具。”伊芙琳慢悠悠的說道:“正巧,你在這裏,也省得我再去找其他的原料和素材……”
說到這裏的時候,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槐詩。
神情如此的寶相莊嚴。
同時,又意味深長。
就好似電視劇裏的菩薩一般,端着玉淨瓶站在雲頭,俯瞰着自家車庫裏跑出來的妖精,露出神秘的微笑。
事已至此,話不必多說。
——孽畜,還不快快現出原形?
那一瞬間,槐詩終于明白了她什麽意思,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擡起手,試圖阻止:等……
可剛剛開口,從他的嘴裏發出的聲音,就變成了一個困惑的音節。
“汪?”
腦中不由自主的響起了熟悉的電音伴奏‘嘟嘟嘟~、‘哒哒哒~’,槐詩感覺自己的身軀在創造主的框架之下迅速的膨脹,層層毛發迅速的從皮膚之上生長而出,毫無任何的抵觸和不适,行雲流水的向着地獄的方向演化。
在【進化論】的加持之下,瞬間,就變了一番模樣。
而當創造主手中的結晶投出之後,他……它便不由自主的仰天長号了一聲,在熟悉的嗷嗚聲裏,一口吞掉了蓋亞之血的結晶,緊接着,刺眼的電光就從四肢之中迸發而出。
耀眼的光芒擴散,毛發脫落,化爲了堅硬的黑色鱗片,彼此摩擦時迸發火花。
當巨大的身軀再度膨脹時,便在地上投下了往昔魔龍的猙獰輪廓。
到最後,體長數百米的龐然大物張口,将旁邊巨蛇的骸骨吞盡,頭頂的兩根鋒銳犄角便迅速生長而出。
如狼如龍。
威嚴神武的巨獸後背一陣鼓脹,隐隐有龐大雙翼的虛影浮現,彼此重疊在一處,由虛轉實,形成了一道碩大的光輪。
到現在,剛剛的少年已經化爲了足以吞天噬地的龐然大物。
槐詩獸,超進化!
以蓋亞之血,召喚出的【創造主·周期】,然後,獻祭【樂園王子·槐詩】,投入這已經凝固的奇迹結晶,完成最終召喚。
——【終末巨獸·貝希摩斯(幼體)】
此刻,那一張璀璨的金光從棋盤之上的卡面浮現,不可思議的浮現出了資源和生物的雙重屬性,而攻防數值則開始以瞠目結舌的速度暴漲。
宛如超大型的戰争武器那樣。
堪比樓宇的巨獸在卡面之上仰天咆哮,層層雷光迸射。
而那兩個語焉不詳的固有技能,更是看得所有人眼皮子瘋狂抖動。
【食死】:一切死亡都是它的食糧。吞食地獄生物,将令天國之獸生長。
【吞生】:所有活物都是獻給終末巨獸的犧牲。食用靈魂,将令終末巨獸的神性蛻變。
最後,隻剩下了簡短到讓人一頭霧水的卡牌描述。
隻有兩個字。
【——聖哉!】
巨獸背後的宏偉光輪,再度有熟悉的頌唱和贊歌響起,浩蕩威嚴響徹天地。
而當卡牌的流光再度從天而降的時候,便有湧動的源質和奇迹從巨獸的光輪之中浮現,彙聚爲一體,再度收束,重鑄出一具嶄新的肉體。
《萬世牌大事件卡牌紀念包·駛向腐夢的群星》
——【審判者】,于此降臨!
而當槐詩靠着第二張卡再度返場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那一隻樓宇一般的巨獸趴在地上,甩着舌頭和尾巴,向着創造主獻媚的場景。
“這合理嗎!”
他撓着頭。
他怎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功能的?
隻可惜,貝希摩斯終究是由由兩位創造主合力所締造而成的地獄巨獸。雖然作爲槐詩獸性的顯現,體現出他凝固之後的變化,但槐詩的靈魂畢竟還在升華狀态,無法完全轉化,隻能舍棄樂園王子的狀态,以其他的卡牌重歸。
否則的話,他豈不是又可以變成大怪物,繼續快樂噴吐了?
要麽怎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
越老越寶!
不同于應老前輩這樣幹架方面的金大腿,恰舍爾老太太一出場,車子和房子就立刻都搞定了——現在,在老太太的指揮之下,應芳州已經開始在巨獸的後背上安裝自己天阙的基座了。
很快,巍巍天阙的投影在巨獸的後背之上浮現,萬丈電光升騰,層層烏雲憑空彙聚,雨水和濃郁的霧氣落下,籠罩在巨獸周圍,以此爲根基,形成了嶄新的四時循環。
雷鳴擴散。
“除了對地獄生物的研究和一手進化論之外,其他的事情不是我的擅長範圍。”恰舍爾老太太輕歎:“除了維護這個大家夥之外,其餘的方面我恐怕很難分心了。
小應除了鬥争之外,其他的方面也沒什麽天賦。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呢,槐詩?”
“還用說麽?”
槐詩低頭,看着手中地圖上的标注,還有那代表着黃金黎明的數十個據點。
“咱們去和熟人們,打個招呼吧。”
他棋盤的微笑着,輕聲呢喃。
“我可想死他們了……”
這個月最後一天啦,大家千萬記得投個月票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