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的時間,所有瘟疫騎士被屠戮殆盡。
半個小時之後,漫山遍野的無數狗頭人們結束了搜刮,興奮推着小車,将一切亮晶晶、硬邦邦或者能夠刮下那麽一點鐵末的東西全部帶走。
将大群的骸骨投入炭火,将戰利品投入熔爐。在狂熱的贊頌聲裏,一雙雙眼睛被爐火照亮,令狗頭人們黑色的毛發上也渡上一層紅光。
一個小時之後,太陽船向着遠方轟然而去,廢墟恢複了死寂。
一個半小時之後,天穹碎裂,無數黑點從天而降。荒蕪的風暴從遠方吹來,帶來了殘存在地獄中的哀鳴和遠去者的嘲笑。
這一次,沒人再敢有任何的懈怠和輕忽。
步步爲營。
地獄的軍團懷着十二萬分的警惕,随時戒備着來自太陽船的襲擊,大型秘儀的光芒籠罩了天穹和大地。
可一直到兩個小時之後,都沒有任何的征兆和痕迹。
在遠方風聲的呼嘯裏,兩位軍團的主宰面面相觑,在難掩飾陰沉的臉色……還有彼此甚至不自覺的輕松和慶幸。
興許、大概,可能……那幫現境人是真的走了……吧?
“走了?”
祭壇之上,巨大的銅鏡中,顯示出了華麗陰森的殿堂,還有寶座上身披薄紗的詭異身影。
俯瞰着匍匐在台階下的下屬。
那眼神,就像是看着兩團不可燃幹垃圾忽然掉在自己的面前一樣,充滿了難以理解的詫異和困惑。
歡宴主人思索了半天,終于好像理解了發生什麽:“也就是說,你們這麽多人,那麽多大群……足足五個軍團,非但沒有攔得住人,還被人殺光了三個,然後——你們就那麽的,讓他們,拍拍屁股,走了?”
他比劃了一個撲打翅膀的姿勢,重複問道:“走了?”
支援的大群之主中沒有人敢說話,隻是沉默着,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沉默裏,歡宴主人托着下巴,沉思了許久,忽然恍然大悟,忍不住拍着椅子大笑出聲:
“哈哈哈,這個笑話真不錯,我喜歡你們的幽默感,我承認,我剛剛還真有點被你們吓到了!
你們這群小機靈鬼,總能給我想點新花樣……好了,不開玩笑了,我要的小可愛在哪裏?”
他期盼的翹首探望:“趕快帶上來,讓我看看,你們沒有傷到他吧?”
死寂中,依舊沒有人說話。
匍匐在地上的下屬汗流浃背,冷汗一滴一滴的從額頭上落在塵埃裏。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漸漸沉重,充滿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和猙獰。
期盼不再。
“你們,沒有開玩笑?”歡宴主人的笑容漸漸消失。
下屬艱難的吞了口吐沫,颔首。
“那你們這群廢物爲什麽還他媽的活着?”
歡宴主人手中的酒杯漸漸變形,從無盡欲望和饑渴中醞釀出的酒汁落在地上,如同活物一樣的蠕動着,嗤嗤作響。
“他媽的,三個軍團!!!”
時隔九十年,在晉升統治者之後,歡宴主人再度體會到了久違的狂怒:“超過六個大群,還全面配備了戰争武器的軍團,被一幫現境人殺光了?
哪怕是三個軍團的豬,兩漏的時間也他媽的殺不完吧?!”
銅鏡裏,暴怒的歡宴主人投出了手中的酒杯,銅鏡劇震着,被捏成團的銅杯竟然破空而出,在巨響中砸進了軍團領主的腦殼裏,瞬間将他的大半個腦殼都掀飛,連帶着整個人都翻滾着飛出去。
可很快,領主又重新爬起來,甚至不敢去治療上靠,手足并用,像狗一樣的爬回來,瘋狂叩首。
欲哭無淚。
“在下也沒有想到啊,聖主,我們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來增援了,沒有任何的耽擱……可我、我……”
誰能知道,前面的人竟然白給的那麽快呢?
這事兒是真的不能怪他。他接到消息之後緊趕慢趕,一路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可誰能想到,啥都沒趕上?
還能怪誰?
前面的廢物都已經死了,難道還能再把他們從那個現境人的爐子裏拉出來鞭屍?
這會兒灰都沒了!
總要有個人來背鍋,爲此而負責。
在地獄裏可不存在什麽有限責任制,而是殘酷的軍法連坐,公平公正的審判永遠不可能存在,隻有上位者的喜怒主宰一切。
他現在心裏可恨死那幫狗日的家夥了。你說自己死了就算了,幹嘛還連帶着他們遭殃?
可爲今之計,必須得拿出點什麽東西來才行,哪怕是一丁點的收獲都行,趕快轉移一下聖主的視線,不然自己真的要被貶去奴隸軍裏勞軍了……
“幸存者!”
他急中生智,眼前一亮:“我們還找到了一個幸存者!還有個家夥活着!他一定知道一點什麽!”
“……”
漫長的沉默中,冷漠的視線靜靜的看着他,許久,歡宴主人才開口說:“帶上來。”
很快,奔馬的聲音響起。
便随着慘烈的哀鳴,一個鐵籠子被拖曳而來,當籠子門被打開之後,裏面幾乎隻剩下一口氣的食屍鬼就滾了出來。
艱難的哀鳴和喘息着。
痙攣顫抖。
看得出,那幫現境人對它很不錯,竟然還給他的傷口包紮和治療,好像生怕他死了一樣。
甚至還用繃帶在他的腦袋上打了一個巨大的蝴蝶結。
現在,蝴蝶結早已經被血色染紅。
越發的喜慶和滑稽。
歡宴主人冷漠的看了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寶座,手指不耐煩的敲着椅背。
“啞巴了麽!”
軍團領主奮起一腳,“說話!”
“我……我……”
食屍鬼蜷縮在地上,抽搐着,努力睜大眼睛環顧四周,最後,鼓起勇氣,望向銅鏡之上的統治者投影。
“那個現境人……他、他說……”食屍鬼涕淚橫流,“讓我給您……帶句話……”
歡宴主人的神情微微一滞,挑起眉頭。
“他說……他說……”
在哽咽中,食屍鬼劇烈的抽搐起來,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他的體内迅速生長,膨脹,貪婪的吞食着他的靈魂和内髒,主宰了他的意志。
就像是鐵水從熔爐之中流淌而出,令它的雙眸裏也噴薄出了耀眼的輝光,借着食屍鬼的雙眼,向着統治者投來冷漠的一瞥。
低沉平靜的聲音從它的喉嚨裏響起,轉達着來自槐詩的話語。
滿懷着倦怠和嫌惡,以及十二萬分的不耐煩。
他說:
“——差不多得了。”
就在那一瞬間,雙眸中的烈光終于化爲火焰,從口鼻之中噴薄而出,迅速的升騰,将食屍鬼徹底焚燒殆盡。
可就在他的胸膛之中,縫合線之下,一個鐵制的輪盤,也終于運行到了最後一格。
有清脆的聲音迸發。
叮的一聲。
就像是敲響了一個音叉一樣,令九地之下,另一個深埋的音叉引發了共鳴。
宛如樂章落幕時的袅袅餘音中,大地開始蠕動,如同海波。地獄震顫。一道道裂隙憑空從隆起的大地之上浮現,從其中升起的,乃是毀滅的烈光。以整整兩個軍團的大群爲材料,來自拉美西斯的怒火噴薄而出!
上百噸金屬炸藥分部在整個廢墟之下,以秘儀和鐵線構成了的龐大的爆破循環,在一顆小小的火星擴散之上,燃燒的大海撕裂了地殼,向着天空伸出雙手。
擁抱地獄!
緊随其後的,乃是無窮的黑暗。
在爆炸的中心,一顆漆黑的子彈悄然裂解,來自大司命的凝固神性從其中流出,瞬間,覆蓋一切,侵蝕一切,溶解一切……
将被沖擊所覆蓋的一切盡數吞噬!
當驚天動地的震蕩席卷而過之後,原本的廢墟已經蕩然無存,連帶着駐紮在周圍的一個半軍團。
隻剩下了一個深邃的大坑,那毫無瑕疵光滑四壁形成了一個渾然天成的半球。而就在正中央,殘存的一支柱石之上,隻剩下了一扇遍布裂痕的銅鏡。
重創的領主匍匐在地上,劇烈的嗆咳,吐出了内髒和鮮血。
不敢呻吟。
隻是瘋狂的向着銅鏡叩首,哀求。
遍布裂隙的鏡面上,歡宴主人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的俯瞰着這一切,許久,許久,才幽幽的歎了一聲。
“你說,我怎麽就養了你們這樣一群廢物呢……”
在鏡子裏,有沸騰的聲音響起。
就像是某種粘稠的膠質物撕裂了容器那樣。
周圍祭祀驚恐的尖叫着,奪路而逃。而歡宴主人的身體在迅速膨脹,那一張豔麗又詭異的面孔,數十張遍布利齒的大口緩緩張開,将整個殿堂内的一切活物,吞吃殆盡!
直到最後,黑暗裏,隻剩下震怒的喘息。
“發動附近深度所有的軍團,所有的人手。”
數十個嘶鳴的聲音重疊在一起,變成了刺耳的咆哮:
“給我追!!!”
“算一算時候,我們的禮物應該送到了吧?”
太陽船的艦橋上,槐詩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時間:“不知道反應怎麽樣?”
“正如您所料的那樣。”
全程都在最前排欣賞超高清畫面的水繡蝸牛說:“孩子很好吃,東西很喜歡。歡宴主人收到之後,已經感動哭了。”
“一次出色的反擊和警告。”
歐德姆總結道:“根據我的觀測,不少聞風而來想要占便宜的家夥們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可以預計,在未來的幾天時間内,我們将會得到一段難得的清淨。”
“不過作爲代價……”
它停頓了一下,輕聲說:“接下來,肯定還會有更加嚴酷的狂風暴雨吧?”
我看完高達回來了,隻能說:強襲還是那個強襲,而萬代呢……也還是那個萬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