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全世界的探鏡俯瞰之下,天穹之上的陰雲劇震。
無數宛如星辰的輝光從其中升起,彙聚一處,撕裂了湧動的黑暗,令黎明的輝光照落。
在觀測之中,所有探鏡所獲得的數值開始飛速變化,警報聲不絕于耳。
沉澱密度、深度趨勢乃至源質平衡開始劇烈的波動。
所有觀測儀器的屏幕上,那些繁複的曲線好像被無形的引力拉扯着,彼此交錯糾纏,警報聲不絕于耳。
有什麽龐然大物在其中緩緩凝聚,擴散,改變一切!
那是未知的神迹刻印。
在旋律的主持之下,神迹的殘痕自大地之上運轉,遍照一切,降下救贖與解脫。
在毀滅要素的侵蝕和沼人症的感染中,無數混種的靈魂狀态迎來了截然不同的轉變。
摒棄地獄!
白銀之海的投影裏,那一片擴散的黑影在飛快的消散。
迅速暴漲的歪曲度戛然而止。
緊接着,修正值從無到有的浮現,迎來了飛速攀升……
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從天穹之上探出,扯住了墜落的大地,死死的握緊,不容許它再降下一寸!
原本岌岌可危的下墜竟然在劇烈的震蕩中漸漸延緩。
現在,在屏幕上,深度指數不斷的變化,牽動了所有人的眼瞳,令他們目不轉睛的凝視,見證着奇迹的到來。
深度……停止了下跌!
整個丹波内圈,停止了墜落!在那些不甘願淪落進地獄的靈魂拉扯着,血和火中的城市艱難的向上攀爬——
不止是來自鴉群的力量,那也不是槐詩一個人的力量能夠完成的奇迹。
那是無數苦痛和絕望中的魂靈在奮力掙紮,死死的抓着懸崖邊緣的那一線希望——
“這就是答案!”
“你們,看到了嗎!”
“丹波内圈拒絕了地獄!”
決策室内,寂靜的空氣裏,羅素的投影提高了聲音,竭盡全力的向他們呼喊:“他們不是危害世界的隐患,這一切尚有被救贖的價值!”
在他身後,屏幕上終于顯示出最終的結果。
——丹波内圈【深度0】!
在沉默裏,最終的決議終于結束。
“這是來自統轄局的正式許可,羅素先生。”
秘書長葉戈爾起身,将手中的文件遞交:“如你所願,接下來丹波内圈的将交給你們解決,希望最終的結果不會讓人失望。”
“當然。”
羅素微笑:“一切後果,将由象牙之塔負責。”
那一瞬間,京都之上,鐵幕陰雲陡然一震。
在陰雲的背後,平流層之上的湛藍天穹驟然破碎,有龐大的海市蜃樓浮現,懸浮在丹波内圈的陰雲上空。
來自邊境的相位投影覆蓋了一切。
好像懸挂在世界之間的奧秘軸心那樣,無聲運轉。
象牙之塔!
“看來這裏用不到我了啊。”
地獄之門的前方,沙赫仰望着天穹,聳了聳肩,不知道是輕松還是遺憾,隻是向着身後招了招手。
“走吧,宮本。”他說,“沒空給你道别了,接下來的工作還多着呢。”
他說,“我們總要珍惜時間。”
宮本颔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同僚與舊識們,欲言又止,最終卻隻是坦然一笑,躬身道别。
轉身随着沙赫走進地獄之門的黑暗裏。
“老師,謝謝你。”
“主動往火坑裏跳還說謝謝的傻子,你還是第一個。”沙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是我帶過最差的那一屆啊。”
宮本颔首,尴尬的笑了起來:“大概是吧。”
在他們身後,地獄之門,轟然合攏!
存續院記錄:現境時間淩晨六點四十五分,淨化序列取消。
等待耗時——十七分十四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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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之門關閉的同時,就在象牙之塔的投影中,無數光彩自其中流溢而出。
因爲,圖書館的鋼鐵之門轟然洞開。
在圖書館内,孤獨的老人依舊倚靠在那張椅子上,永遠不分白天黑夜的打着瞌睡,口水滴落,染濕了一大片衣領。
就在他的身後,虛空中卻有一個少年的輪廓緩緩浮現。
膚色靛藍的少年赤裸着上身,慵懶的坐在綠茵與花草之間,頭戴金冠,插着孔雀的翎羽,手中握着一支象牙雕刻的長笛。
無數飛鳥和走獸擁簇在他的周圍,當他垂眸細笛的時候,虛空中便傳來無數魂靈虔誠的頌唱,令那莊嚴的旋律回蕩在天地之間,把持着萬物的輪轉。
“竟然騙ICU裏的老人跑馬拉松?可是犯法的啊,羅素你這個混賬東西。”
他搖頭歎息,緩緩的,擡起了手中的長笛,眼眸垂落,慈悲的俯瞰萬物。
神聖的旋律于此奏響。
響徹天地!
神聖與罪惡,永恒與起始,真理與謊言,苦難與折磨……一切好像都在他的指尖盤旋,萬物與旋律之中輪轉。
于此再次宣告,此乃偉大戰争的史詩,爲天地萬物的福祉——
将長眠中的一切,盡數喚醒!
而就在他的身後,圖書館的最深處,無數沉寂的天國記錄浮現輝光,緊接着,那些曾經的曆史、沉睡在事象中的精魂自長眠中蘇醒。
它們,應召而來。
所有古老的記錄在旋律中脫離紙頁,數之不盡字符飄飛在空氣之中,彙聚成潮,順着彩虹橋的引導,掙脫了邊境和現境的束縛,跨越了億萬裏的距離,延伸向了彼方的大地。
恰如萬軍從天而降那樣!
它們彼此交織,化爲了繁複的華章。當重疊在一處時,無數定律就形成了嶄新的框架,将丹波内圈籠罩在内。
莊嚴神性于此運行,令【真理恒昌】框架陡然一震,浮現無數裂隙。
——【創世論·薄伽梵歌】!
來自象牙之塔的力量降臨于塵世,同無何有之鄉的力量碰撞在一處。
而在圖書館中,老人手中的銅杖敲落。
“舞台已經備齊了,小子。”
随着那一雙渾濁的眼眸擡起,灼灼烈焰便從眸子中浮現,投向塵世。
他:“該你登場了!”
于是,薄伽梵歌的頌唱聲響徹天地。
來自天國譜系·維持之路的力量湧現——五階·奎使那!
【真理恒昌】的框架再度動蕩,一道慘烈的縫隙浮現其上,緊接着,一縷璀璨的流光垂落,穿過裂隙,筆直的下降,沒入了埋骨聖所的門扉。
海量的源質沃灌,席卷,帶來了最後的質變。
此刻覆蓋了丹波内圈的靜谧之夢頓時,激起了千百層漣漪,彼此彙聚,重疊一處,化作滔天的海潮。
“真是壯觀啊,槐詩……這算什麽?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在象牙之塔的最中心,彤姬輕聲感慨着,笑了起來:“或許,比起‘懷紙素子’,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才是獨屬于你的神迹吧?”
在她的面前,重建才到三分之一的烏托邦主機無止境的抽取着源質,由她親自主持打撈出的‘至高終端’轟然運轉,降下了權限。
以此爲橋梁,強行接管了少司命的聖痕!
時隔七十年之後,以同一個靈魂爲軸心,至高中端與命運之書再次鏈接在同一處,曾經天國的神聖投影再次湧現。
那一瞬間,從丹波内圈破碎的長街上,坍塌的廢墟裏,焚燒的火焰中……有數之不盡的殘影輪廓浮現。
無窮盡的死亡于此彙聚。
以少司命的投影爲憑,那些逝去的魂靈再度睜開眼瞳,從影中國度裏眺望着這個世界,仰望着天上奇迹的輝光。
依稀能夠分辨他們出曾經的模樣,可那樣的眼神裏已經再無憤恨和絕望,變得平靜又安詳。
不是因爲神迹的垂憐,而是因爲希望的到來。
堅信着,這個世界存在着‘未來’。
就這樣,那些逝去者微笑着,遵循着大提琴的悲憫旋律,一步步越過了燃燒的旌旗,消失在埋骨聖所盡頭的黑暗中。
自這稍縱即逝的天國之夢裏,迎來了永恒的安眠。
埋骨聖所的門扉漸漸崩潰。
無聲消散。
“……揭開第四印的時候,我聽見第四個活物說,你來。”
彤姬輕聲呢喃,“我就觀看,見有一匹灰色馬;騎在馬上的,名字叫作‘死’,陰府也随著他;有權柄賜給他們,可以用刀劍、饑荒、死亡、野獸,殺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就這樣,伴随着她的話語,在消散的生之神迹之下,鑄造熔爐中,有來自死的權柄彙聚而成!
那一瞬間,大司命·槐詩,睜開了眼睛。
凝視着天空、大地,以及一切。
“你好啊,世界——”
他輕聲說,“我回來了。”
“幹得漂亮,少年!啊,不對,都是十八了還能叫‘少年’麽?‘青年’?感覺怪怪的……”
坍塌的廢墟之上,柳東黎放下了手裏的望遠鏡,欣慰的笑着:“總之,我要封你做世上第二帥呀。”
他擡起手,拭去了嘴角漆黑的血迹。低下頭,端詳着手中的筆記,然後用鉛筆将倒數第二行劃去。
隻剩下最後的事項等待完成了。
“從時間表來看的話……”柳東黎挑起眉毛,嘲弄的看向遠方:“接下來,可就是某些人無能狂怒的時間了啊。”
伴随着他的話語,帝國酒店,轟然坍塌。
從龐大的地下設施之中,有數十道粗壯而猙獰的畸形手臂延伸而出,長的就像是看不見盡頭那樣。
而在天空中的破碎的陰雲裏,有同樣的手臂垂落,彼此糾纏,交織。
死死的拉扯。
不容許和至福樂土的共鳴斷絕。
還差一點!
還差一點點!
愈使的面孔之下,無數猩紅的複眼浮現:“汝等,癡心妄想!”
自無數交錯的手臂之間,通向至福樂土的門扉再度開啓。
失去了鏡界作爲中轉之後,如今的至福樂土和現境的連接變得前所未有的薄弱。可隻要有愈使在這裏,那麽随時就可以将自身的軀殼化爲通路,再度打開樂土之門。
“——吾非一人,吾乃衆也!”
以有史以來無數的病症與瘟疫爲投影,所誕生的愈使,絕非是個體,哪怕代表牧場主融合了永生之獸的細胞,成爲了沼人症的具現,它依舊還存在着龐大的力量。
鍾聲響起。
饕餮之時以至!
此刻,在他的呼喚中,神聖的光芒從樂土大門中湧現。
無數背生雙翼的聖潔身影從地獄之中降臨,鋪天蓋地,化爲潮水。那是獨屬于樂土的地獄大群——獵食天使!
而在到來的瞬間,就有大量的天使被愈使所吞噬。
确切的說,是被來自深淵的精髓所侵染,強行轉化成了更加上位的存在,變成愈使的延伸。
隻是瞬間的腐爛和重生,本質已經截然不同。
瘟疫,降臨!
我堅信,隻要我不睡,那就不算第二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