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剛走不到兩個月,難道有人就要打算阻擊劉家?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劉家的舊敵比較多,加上在三年前将東南系和何家得罪的死死的,劉家的處境算不上樂觀,雖說政治是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但短時間之内,似乎劉家和東南系并沒有利益瓜葛,隻會有舊仇新恨。
至今,趙出息依舊不知道柳伊然和省委一把手之間的關系,所以這句話也算是有心無意,不然想來他也不會當着柳伊然的面說,畢竟在官場厮混了三年多的趙出息不是剛剛步入官場的愣頭小夥,這個圈子裏都是心知肚明,但大家說話做事都注意場合,把握分寸,趙出息心裏跟明鏡似的,自然明白,隻不過和李三生的關系,讓他沒必要遮遮掩掩,或許等到走到了一定的位置,有了一定的城府可能不會像今天這樣,但現在,自然是有一說一。
柳伊然若有所思,卻不動聲色,淺笑着繼續涮肉給李三生吃,趙出息感覺到氣氛有點微微詭異,這也是官場鍛煉出來的眼色,輕笑道“這也都是我個人的猜測,偶爾聽見淩部長的閑言片語,也當不得真”
柳伊然看似随意的說道“出息啊,官場最忌諱便是謠言,當着我們的面說這些沒什麽,别人面前你可得管好自己,畢竟,你不知道誰會從背後推你一把”
趙出息疑惑的看了柳伊然一眼,柳伊然這話裏似乎還有弦外音,但卻不清楚是什麽意思?
許思媛也感覺到了哪裏不對,輕笑着解圍道“你們這幫人,在一起就知道議論這些事,就算議論了,你們也幹擾不了,行了,好不容聚聚,卻都是這些事情,有意思嗎?”
李三生笑了笑回道“吃菜,吃菜”
柳伊然看見李三生的眼神,便知道李三生回去後肯定要問自己一些事情,其實,葉家在那位舅舅退下之後也明顯有點力不從心,居安思危,如果不在下一屆将二舅推上去,那葉家很明顯将會走下坡路線,葉家隻重視自己的直系,因爲這才是自己的利益,從來不會太過在乎旁系,就算是女婿這邊也已經算成了旁系,這就是葉家,家大業大,規矩多。
趙出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都是我的錯”
如今的趙出息和許思媛早已經确定了關系,兩個人更是早已經同居,而魯奶奶也已經默認了趙出息孫女婿的身份,李三生知道,趙出息之所以能吸引許思媛的東西,便是他一直在堅持的那些東西,質樸,憨厚,誠實等等,因爲許思媛看慣了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想要找的便是這些真的東西,一旦趙出息在官場打磨時間長了,丢失掉了那些他一直堅持的東西的話,他和許思媛之間的路便可能夭折,成爲第二段失敗的戀情,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事實。
那估計那個時候,他對趙出息的期望也會變成了失望,趙出息能走過遠,在于他能堅持多久。
畢竟,人生便是如此,有所執,方有所成。
吃完飯,幾個人并沒有再有什麽繼續的活動,許思媛送趙出息回家,李三生則帶着柳伊然回吳山别院那個所謂的家,路上,并沒有太多的交談,三年沒回杭州,杭州也變了不少,這個長三角璀璨的城市變的越來越繁華了,一邊是西湖的山水秀麗天下,一邊是都市時尚魅力,不起沖突,相輔相成。
李三生不說話,柳伊然也便沒說什麽,知道李三生想要知道葉家的動向,可這幾年她除過過年偶爾和葉家長輩假面,平時隻是和幾個親自己的葉家晚輩有交集,至于葉家的具體動向很難知道。
回到吳山别院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吳山公寓被影子成員早已經打掃的幹淨,李三生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柳伊然開着客廳的落地窗在泡茶,窗外依舊在飄雪,不過已經小了很多。
等到李三生坐下之後,深呼吸了口氣之後,才拿起杯茶喝,柳伊然輕笑道“你是在想葉家和劉家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微妙的故事?”
李三生沒有否認的點了點頭說道“三年的時間足以發生很多事,當初上海的事情葉家和劉家是站在了同一條線上,可兩家本就不是一條路上的盟友,更何況政治沒有永久的朋友和盟友,我不得不猜測”
柳伊然回道“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也沒有聽到風聲,或許,你想的多了,這隻可能是省委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間的分歧而已”
李三生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是不是,葉家在走下坡路,他們不得不選擇新的立場,爲後面做準備?”
柳伊然若有所思的說道“這些不都在你的預料之中,你還問我?”
李三生很是罕見的放下茶杯,走到柳伊然的背後,雙手攀上柳伊然的肩膀,開始給柳伊然按摩了起來,柔聲說道“這三年,辛苦你了”
柳伊然閉上眼睛,感受着李三生這種溫柔,淡淡的說道“比起雪兒,這一點都不辛苦”
李三生沒說話,隻是繼續給柳伊然按摩推拿,過了會突然說道“明天要是不下雪,我們就回關中”
柳伊然突然睜開了眼睛,微微皺眉,這個男人終于要回去了,也終于要再次面對那段記憶了。
“過兩天爺爺就是爺爺的五周年忌日了,我們也該回去了”柳伊然冷笑道,那些欠着他男人的那些人,如今也該還債了。
“别人三年立碑,我卻五年立碑,實屬不孝”李三生愧疚道,不知道别的地方是何等風俗,但在八百裏秦川上,有三年立碑數傳之說,名門大戶往往會風風光光,就算是普通人家也會大擺筵席,這是很重要的風俗,三年不立碑,這便是對祖輩的大不敬,正因爲如此,李三生才很愧疚。
那村南邊的公墳角落裏已經埋了五年的黃土,如今依舊是孤零零的一座墳包,這是何等的落寞。
“我想,你所做的一切,爺爺都在天上睜着眼睛看着,他會原諒你,他等着你拿回屬于我們李家的一切”柳伊然想了想說道。
李三生自嘲的笑了笑,點了點頭。
這一晚上,也許明天就要回關中了,李三生睡的很想很想,很久沒有睡過如此舒服的覺,而且還做了一個夢,很長很長的夢。
第二天早上,當李三生睜開眼睛的時候,被他摟在懷裏的柳伊然早已經醒來,正盯着他看,好像看不夠似的。
李三生無緣無故的歎了口氣,柳伊然皺眉道“怎麽了?”
李三生淡淡的回道“昨晚我做了個夢,很長很長的夢”
柳伊然想了想問道“是不是夢見故鄉了?”
李三生慢慢開始叙述那個夢說道“嗯,夢到村子了,夢見那八百裏秦川上麥子熟了時飄蕩着村裏人的笑容,夢見了大雪夜後,整個關中道上的沉寂,夢見大清早爺爺在那再大的雪也壓不彎腰的門口老槐樹下,嘴裏呼着熱氣,喝着白酒暖身,一人一胡吼秦腔,想要打破那片甯靜,一聲将令震山川,大秦鐵騎出關中,我在旁邊一如既往的端個小闆凳,将手塞在兜裏面,也不嫌冷,就那樣聽着爺爺吼着”
“軍校,備馬,将令一聲震山川,人披衣甲馬上鞍,大小兒郎齊呐喊,催動人馬到陣前。頭戴束發冠,身穿玉連環,胸前獅子扣,腰中挎龍泉,彎弓似月樣,狼牙囊中穿,催開青鬃馬,豪傑敢當先。正是豪傑催馬進,前哨軍人報一聲...”柳伊然想到那種氣勢磅礴的場面,不禁自言自語道。
李三生愣了愣笑道“你聽過《将令》?”
“聽過,那是我聽過最原始最真的東西”柳伊然沉聲說道,那是偶然一次在國家大劇院陪着爺爺聽戲,然後看見華陰老腔的專場,便留下了心,幾天後硬是拉着幾個閨蜜來到了國家大劇院聽老腔,那種震撼的場面讓她瞬間便想到了那個老人,這種滄桑,悲涼,又有幾個人能懂。
李三生哈哈大笑了起來,狠狠的親了口柳伊然的額頭,大吼道“軍校,備馬”
很少睡懶覺賴床的兩個人就這樣一直聊着關于八百裏秦川關中道上的風土人情,那些無處不在的文物古董,那些被盜空了的古墓,那些風水,那些野史。
十一點的時候,柳伊然終于起床做飯,李三生依舊沒打算起來,依舊沉寂在昨晚的夢中,過了多半個小時之後,柳伊然終于做好了飯,李三生這才随意的找了件睡衣,下床吃飯。
柳伊然做的自然都是李三生喜歡的菜,知道要回關中了,便都是關中菜,當李三生看見那一道油潑辣子的時候,瞬間感慨萬分,問道“家裏有酒沒有?”
“杜康西鳳太白沒有,有瓶茅台,喝不?”柳伊然問道。
李三生毫不猶豫的說道“喝,等回去了再喝杜康老酒”
柳伊然拿過酒,找了兩個杯子,李三生開酒,吃飯,一杯一杯的喝,他很少一個人喝酒,但今天破例,柳伊然自然要陪着她的男人,沒過一會一瓶酒就被喝光了,李三生喝了三分之二,柳伊然喝了三分之一。
當一瓶酒喝完的時候,飯也吃飽了,柳伊然收拾,李三生緩緩走到落地窗前,拉開窗戶,冷風肆無忌憚的吹進來,雪卻已經停了。
看着這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是看到了關中道上大雪夜之後,李三生突然唱了起來。
“生命沒有了,靈魂他還在
靈魂漸遠去,我歌聲依然
一路西行一路唱,唱盡了心中的悲涼
我生來憂傷,但你讓我堅強
長安長安
遙望着殘缺,昨日的城樓
吼一句秦腔,你熱淚縱橫
娘親還守在城門外,妹妹在風雨中等待
他生來憂傷,但我讓他堅強
長安長安”
當唱到最後的長安長安的時候,李三生幾乎用盡了所有的聲音吼出來,酣暢淋漓,柳伊然站在他的背後,不悲不喜。
這一天,大雪停,李三生,一身素衣,霸氣回關中……
(昨天休息了一天,回關中的情節我等了一年多了,不想寫廢了,想要好好想想,怎麽寫,帶給你們熱血,帶給你們感動,ps求個月票)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