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普通的村子,地處北方關中渭北平原,毗鄰黃土高原,普通到你在百度地圖上都找不到這個村子的名字,八百裏秦川黃土飛揚,三千萬兒女齊吼秦腔,不過村子算是一個鳥不拉屎的巴掌大地方吧,也就是屁大點的事情,沒過幾分鍾就能從村頭寡婦口中傳到村尾瘸子耳朵裏
和所有農村一樣,以前這裏充斥着貧窮與落後,隻是這些年在國家的英明領導下,改革開放之後,農村才開始了新面貌,許多農民也蓋起了房子,更有甚者買起了小車,孩子們也都有了教育,更都有了出息,一切進行着良性循環,農民們的生活也都好了起來。
村南邊有着土城牆,據說村子以前是一個屯兵的寨子,解放時期還在這裏打過一場很激烈的仗,土城牆地下還有很多無名的屍骨,不過隻是城牆現在隻剩下一點點的殘垣斷壁,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左派思想特别的嚴重,所以城牆就被激進的左派給推到了,挺遺憾的。
村子裏有着自己的傳說,也算是曾經出過牛掰的人物,話說這裏曾經出過一個英雄人物,也是村子裏面最大的驕傲,就是在那戰火連天的抗日戰争時期發動了震驚中外的雙十二事變西安事變的著名愛國将領西北軍老大楊虎城将軍,他是村裏面的傳奇人物,也是村子裏面所有人最大的驕傲。
如果有人問村子裏面的人你是哪的人
那麽這些純樸而又彪悍的大老爺們們就會昂起他們那已經被歲月壓垮的頭,挺起那已經有點微陀的背,然後露出那被含笰超高的水早已經污染的一口大黃牙,用那地地道道的陝西關中口音說爺們我和楊虎城是一個村子的
好像說完這句話後他就比别人高出幾等似地,如戰勝了的公雞那樣挺胸昂頭的,好不神氣,這也算是那有點作祟的虛榮心在作怪了,骨子裏顯得高傲一點,與衆不同罷了。
村子裏面的老人說起楊虎城來那是一套一套的,比曆史書裏面的都說的詳細,每當夕陽西下,一天的日子也快到頭的時候,村裏面的老人們就端着他們那小闆凳坐在村頭那幾個成年人都圍不住的老槐樹下,拿着自己家裏面種的旱煙,用那略微有點發抖的手給自己卷上一根,拿起五分錢一盒的火柴顫抖的點起,猛吸一口,舒服的吐出一個煙圈,好像此時的他們比做神仙都要舒服。
然後這些老人們就開始了每天下午的千篇一律,村裏面的小孩們看到這些老人們聚到了一起,也都趕緊放下他們的手中的打鬧,迅速的聚集在老人們的周圍,席地而坐,也不怕那塵土沾到剛換洗的衣服上面,回去後又少不了父母的責罵。
可是此時的孩子們哪裏還會管這些,隻知道這些能過一天是一天,與天争命的老頭們講的故事很是好聽,比學校裏面那些老師講的什麽爛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那些故事好聽的多了,反正他娘的也不清楚什麽是公主,什麽是王子,能當飯吃嗎,就覺得老頭子們口中那楊虎娃比較牛x,聽完後去學校後又會成爲自己與同學們吹噓驕傲的資本。
老人們正襟危坐的,好像此時這件事很嚴肅,夕陽正好照射到老人們那已經被歲月腐蝕的不成樣子的臉龐上,一道道的溝壑,如黃土高原上那千縱百橫的溝壑,到處是曆史與故事的結合,與夕陽相稱相合。
楊虎城那小名叫虎娃,小時候家裏窮,他就給人家打工,就在咱鎮上那羊肉泡馍店裏面,後來看不慣鎮上那個惡霸欺行霸市,于是就從店裏面拿了一把菜刀,當街把那惡霸給殺了。那以後,他就拉幫入火的成了土匪頭子,後來和清政府打了起來,最後跟了國民黨老人們你一句我一句用那地地道道的關中方言,講述着那個傳奇人物的故事,期間那虎娃小時候的绯聞佚事更是層出不窮,好不熱鬧。
有時候兩個人所知道的不一樣的話,還會爲此争的紅了老臉,氣喘籲籲的,就如那不懂事的小孩,怪不得别人說,老小孩老小孩的,最後也是笑了笑的抽口煙沒事。
就在老人們講的熱鬧的時候,圍坐的孩子們大喊着李老爺來了,李老爺來了
在關中地區,老爺的意思就是祖爺爺,也就是爺爺的父親,顯然這個李老爺的在村子裏輩分很高,年齡肯定也高。
更有的跑過去會給他們口中的那個李老爺要糖吃,看來這個李老爺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就是會給他們糖吃,不過孩子也就是孩子,有吃的就算是高興的,無憂無慮。
樹底下坐着的老人們聽到孩子們的叫喊都會趕緊站起來,好像要迎接貴賓一樣,個個端莊的不得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也不知道有沒有土。
等到孩子們口中的李老爺來到這棵比村子裏面任何一個人的年齡都要大的老槐樹下面的時候,幾個老頭争着給這個李老爺讓座,口裏更是客氣的說道老哥,你坐你坐,好像這個李老爺做到誰的座位上,誰就會榮耀很多似地。
老人隻是張開那已經沒有了牙齒的嘴,對着所有淡淡的笑了笑,那額頭的每一條皺紋都有着悠久的曆史,也沒有故意的去推脫,随便的的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老人穿着結扣唐裝短襯衫,普通的黑色布褲,還有更普普通通但腳踏實地的老布鞋,不是外面老北京賣的那種布鞋,而是農村人自己做的,質量和舒适程度更好。
老人佝偻着身軀,已經看起來是瘦骨如柴了,但眼睛裏面那一道道的精光,是上了年紀有了城府的狐狸們才會知道的東西
老人随便找個座位坐了下去,沒有理會身旁的其他老頭,隻是拄着拐杖看着那已經快落山的夕陽沉思着,那好像漩渦般的眼神讓任何人也不敢與之直視,時不時的往巷口往往,好像等待着什麽
此時的夕陽也快下去了,那最後一道光輝照到這個老人的臉上,如果過有人這個時候觀察的話,就會發現,此時這個的瘋癫的老頭沐浴着最後一絲陽光,神聖的無比,如那傳說中的大羅神仙一樣。
此時,老頭子們與小孩子們,在老槐樹下,以及夕陽的照射下,顯的是那麽的視覺強烈。
李老頭,大家都叫這個老人爲李老頭,沒有人知道他的原名,也沒有人知道他的曆史,隻是知道他叫李老頭。
也是,李老頭比村裏面年齡最大的老人還要大上了許多,誰能知道這個老人年少時的故事,年少時如何的飛揚跋扈,如何的不可一世,如何的權勢滔天,或許也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來百姓一個,每天掙紮在生活的強奸之中吧。
村子裏的人所知道的曆史是,當年李老頭的父親正是跟随着楊虎城将軍也就是虎娃一起鬧革命的,兩人是從小玩到大,無話不說,有過命的交情的發小。
李老頭的父親當年在這一代也是一個傳奇人物,人們稱之爲全才,琴棋書畫,吹拉彈唱,樣樣精通,怎麽說也算是一人物。
可以說是學富五車,才高八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可以說就是一個天才,說其沒有不知道的也不爲過。
也有可能是大家到最後是越傳越玄,本也沒有那麽多的精彩罷了。
所以至今這一代還流傳着李家太爺的傳說,可見其傳奇的精彩。
後來楊虎城鬧革命以後就使出渾身解數讓李老頭的父親和自己一起幹,李老頭的父親那是全才,時事政局看的是一清二楚,知道當時的滿清王朝就要走到盡頭了,所以沒有推辭了幾下就答應了。
後來人們隻是知道李老頭的父親和楊虎城一起打江山鬧革命,期間李老頭的父親老來得子,帶着唯一的兒子也就是李老頭回到了村子祭祖,後來就沒有了消息,這也是村裏人最後一次見到李老頭的父親了。
有人說李老頭的父親早早的得了不治之病死了,有人說李老頭的父親一直就在幕後幫着楊虎城,西安事變就是李老頭的父親和張學良将軍談成的,還有人說李老頭的父親跟了,是的間諜,後來被日本人還是國民黨給殺了。
反正傳聞越來越多,但沒有人知道那個是真的,後來這些也就随着時間的前進消失在曆史的煙波之中。
到後來就沒了音信,李家的曆史也算是斷了。
可是就在老一輩開始慢慢仙逝的時候,李老頭卻在九十年代初,已經七十耄耋之歲回到了村子,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他當時懷中抱着的嬰兒,後來人們才從他口中得知那是他唯一的孫子,老李家唯一的種,唯一的根李三生。
頓時這個現在隻有幾百來人的村子炸開了鍋,所有人都知道李家當年的曆史,知道當年李家的傳奇,因此對李老頭對李家更是很好奇。
但是李老頭,大家卻一無所知,沒有人知道李老頭幹過什麽,沒有人知道李老頭爲什麽會回到這個村子,沒有人知道李老頭爲什麽回來還會帶着一個還沒有一歲大的嬰兒,唯一的孫子李三生。
按照李老頭父親當年的風騷,李老頭應該這會已經混到一定的層次了,可是這些都是所有人的疑問,沒有人敢問。
農村人都抱着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心理,沒有人去管這麽一個老頭的故事,跟何況和自己也沒有一絲關系,隻是在吃飽喝足之後在老槐樹底下,在田間地頭,幾個人閑的沒事了,才會拿出來消遣一下。
就這樣,李老頭在村子裏面安安靜靜平平穩穩的已經待了19年,時間是眨眼間的渡過,那個嬰兒也已經長大成人了,更是繼承了李家一貫的風格也成了這個村子裏面人們談論的對象。
這十九年來,李老頭基本上沒有離開過這個村子,如那呆在深山老林的修煉者一樣,清心寡欲的。
李家在村子裏也已經沒有了一個親戚,所以這些年都是李老頭和孫子相依爲命,一個老人帶着一個嬰兒相依爲命,日子過的有多苦,不足爲外人道。
老哥,現在三生這娃就要出去上大學了,有出息了槐樹下的老人抽着煙對着眯着眼睛的李老頭說道。
農村的鄉下顯得悶熱無比,蚊蟲更是多的煩人,不時的車輛過去還會激起一陣塵土,惹幾句咒罵。
李老頭不語,讓人覺得以爲是得了老年癡呆症,已經犯了迷糊了,也是已經快九十歲的李老頭,本來就已經夠傳奇的了。
老哥啊,三生這娃從小就命苦,吃了不少的苦,我想想就有點辛酸啊,現在又要走了,你一個人的日子就更加的孤單了又一個老人也插着嘴說道。
命,天定,人,勝天這一次李老頭嘴裏卻是喃喃的說道一些自己不知道懂不懂,反正周圍的老頭們聽不到也聽不懂的話。
明天,狗娃的車要去西安城,要不就讓三生搭着狗娃的車去西安上學坐在李老頭下面的一老人穿着明顯比其餘的老頭要好得多,說這話的時候更是有點揚眉吐氣的意思,其餘老人都有點撇撇嘴,眼神不屑,卻更似酸葡萄心理。
李老頭依然八風不動,如出世的老神仙一樣不顯山不露水,隻得一絲浮沉。
天慢慢的黑了下來,村裏子下地的人也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李老頭吃力的站了起來,從腰間拿起一個酒葫蘆,大口的喝了一口。
酒是陳年杜康,正兒八經的從杜康泉裏面釀造出來的好酒,比所謂的國酒茅台五糧液那些被媒體炒的翻天的酒都要好,酒葫蘆是普通的絲瓜葫蘆,人是上了年紀的老人精,相得益彰。
李老頭起身,佝偻着身軀,蹒跚的步子,沒落的背影,給人以曆史的回眸,卻似回光返照般,大吼道
不争,元氣不傷;不畏,慧目閃光;不怒,百神和暢;不憂,心底清涼;
不求,不卑不亢;不執,可圓可方;不貪,富貴安康;不苟,自有主張。
西北,關中,千年帝都,八百裏秦川,常出驚世駭俗之輩